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寂靜長廊里,青年和少年無聲對視。

與太宰黯沉無光的瞳孔不同，神上星流的眼中一直閃爍著星光似的斑斕光點，讓人一看,就覺得他是個充滿希望的人。

神上星流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因此，面對少年死氣沉沉的眼神,他笑了笑,柔聲勸慰：「別一臉不高興嘛。能守護織田老師,讓他不受傷害,活得好好的，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心愿嗎。」

「嗤！」

一絲輕嘲從太宰嘴角瀉出：「那跟我當首領有什麼關係。反正織田作都加入盤星教了，不是嗎？」

「但是，盤星教和港口mafia依然是盟友啊。」神上星流歪頭,臉上有一種孩童般的天真。亦有孩童般與生俱來的殘忍。

「雖然你們兩現在身處完全不同的組織,你成為首領以後,也不可能再脫離港口mafia……但是,如果是盟友的話,完全可以駐點提供幫助嘛。」

少年一愣，眼神明顯亮了起來。

以種田山頭火為代表的這群人，基本沒跟神上星流接觸過，甚至之前都沒怎麼關注——他們自然不知道，神上星流的邪門之處。

森鷗外沉默一陣，古怪地笑了一下：「不，沒有問題。很正常。」

森鷗外：「……您確定，要讓我送澀澤閣下去盤星教嗎？」

「……成交。」

他甚至特意寫了封簡訊，通過特殊渠道輾轉交給過去的老上司：

【展信安，森先生。您最近過得還好嗎？我過得還不錯。雖然您走了，但是在大佐先生、紅葉大姐、廣津等人的輔佐下，我這個首領當得還算穩當。大家都誇我適應得快，很有森先生的風範，整個港|黑過渡得還算平穩，並未出現你之前擔心的□□。不用太牽挂我和港|黑，森先生。您永遠活在我們心中。ps：順便一提，您也永遠活在全橫濱人民心中，畢竟是「史上最速首領」傳說。】

「您有什麼事嗎？」

於是,整個交接儀式，就在這種近乎死寂的靜默中，完成了。

看到最後一句話，森鷗外面無表情攥緊信紙，隨即將整封信連同外面信封撕得粉碎，拼都拼不起來的那種。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卸任后的森鷗外就此消失在外人視野內。誰也不知道，他轉身就加入了某個政|府部門，成為一名低調的政|府官員。

他淋過雨，所以看到別人即將淋雨……不，是主動往大雨里沖，非但不想阻止，還抱有幸災樂禍地期待。

港|黑內部倒還好,主要是森鷗外前不久剛把所有反對他的人全部咔嚓了,現在整個港口mafia都是他的一言堂，就算有人心底有什麼想法,也只敢放在心裡,不敢說出來。

以至於種田山頭火推門而入時，面對漫天飛揚的「雪花」，一時抬起的腿懸在半空，不知該不該邁入。

星流笑眯眯：「怎麼樣？」

森鷗外一抬眼，主動從辦公桌後站起，走向種田山頭火。後者悄悄鬆了口氣，踩實了步伐，走進屋：「澀澤君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正在會客室等你。」

緊接著第二天,這位剛上位不久的港|黑首領,突然宣布要傳位給太宰治。

「怎麼？」種田山頭火繃緊臉頰，「之前應該已經跟你說好，以後你就專門負責和盤星教對接的工作吧。送異能者前往盤星教，與神上星流交接，也是其中一環。有什麼問題嗎？」

「……」

這個消息，立刻在整個橫濱掀起軒然大波。

太宰治倒不在這些人的範圍內。

當天晚上，森鷗外就接到了一條他難以違背的命令。

送異能者過去培養？

小心一去不回。

或者就算回了，也已經被洗腦成盤星教死忠。

森鷗外本想提醒，但注意到種田山頭火眼中的警惕后，還是作罷。

比起自己，他們居然更相信神上星流，相信盤星教？！

森鷗外差點笑了。

自己都被他們強制「押」回來當個小科員了，他們還不肯給予信任。那何必呢。就因為夏目老師的關係么。

一時間，森鷗外心神俱疲，懶得再開口。

他的這份沉默，持續到與澀澤龍彥前往東京。

實際上，在路上時，還是澀澤龍彥主動開口：「盤星教主，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好奇他啊？

那你就慘了。

森鷗外透過後視鏡，望了眼後座上的男人。

那是個白髮紅眼的英俊男人，穿著一身同樣如雪的白色西服，透著一股豪門特有的優雅矜貴。

怪不得內閣那群人選擇他作為第一個「被培育者」。

名門望族極有潛力的異能，真是絕殺。

可惜即將遇上神上星流。

森鷗外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回答：「神上教主他啊，是個很特別的人。」

「特別？」

澀澤龍彥抬起眼皮，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明明靠在車座上，脊背卻挺得筆直，「是個怎麼特別的樣子？」

「就是……唔，很難形容……就是，很特別的那種……」

澀澤龍彥皺起眉，顯然對森鷗外的回答不滿。

「您看到他本人就明白了。」在他說出下一句話之前，森鷗外搶答道，同時微笑，「不會讓澀澤先生您失望的。」

澀澤龍彥的眉頭這才舒展開。

轎車裡再次恢復安靜，只有車載空調的氣流聲。

澀澤龍彥盯著森鷗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淡淡轉開目光，看向窗外。

他的異能是能夠剝奪他人的異能。

初期很弱小，一旦成長起來則極為強大。

內閣那群人似乎等不及慢慢「餵養」他，在發現神上星流這個強化異能之異能后，就迫不及待聯繫人，將澀澤龍彥送了過來。

對這一整件事，澀澤龍彥興緻缺缺。

他感興趣的是神上星流本人，或者說，對方的異能。

強化異能之異能，會是什麼樣的顏色？

紅色？黑色？還是無色？

希望對方異能的光輝能璀璨一點，也讓自己不那麼無聊。

東京離橫濱並不遠，澀澤龍彥在車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很快就感覺車子平穩停下，森鷗外的聲音隨即響起：「澀澤先生，星子之家到了。」

一個人正候在星子之家正門外。

那是一個相貌俊秀，頭髮偏七分的青年，看到森鷗外打開車門下車，很快迎上來：「是森先生嗎？我是綠川，教主特意命我在這裡等候您二位。」

「綠川君你好。」森鷗外同樣笑得彬彬有禮，再次打開車門，「這位就是澀澤君了。」

白髮青年坐在車內並未動彈，反而上下打量了綠川一番：「你們教主呢？」

綠川臉上的笑容變淺了幾分：「教主正在準備迎新活動，分身乏術，特命我前來接洽。」

「哦？」澀澤龍彥主動邁出一條腿，從車裡站起身，「你們教主還挺有儀式感的。」

綠川：「……」

森鷗外：「……」

兩人對望，用眼神無聲交流。

綠川：我沒說迎新活動，迎的是他吧？

森鷗外：請多多擔待，這個人被家裡和政|府慣壞了。

無言對視片刻，森鷗外突然開口：「既然如此，後面的事，就麻煩綠川君了。我還有事，先走……綠川君？」

綠川出手如電，按住車門，似笑非笑：「來都來了，不進去坐坐嗎？我聽說，教主和您關係很好。如果他知道您都來總部門口卻不進入，一定會很傷心。」

森鷗外嘴角一抽。

關鍵在這個時候，澀澤龍彥也回過頭：「你跟神上星流關係很好？那你也來吧。」

森鷗外：「……」

面對兩道目不轉睛的視線，他艱難笑笑，最後還是選擇了妥協：「這是我的榮幸。」

*

雖然森鷗外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等他跟著綠川進入庭院，看到在一大片空地上搭起的舞台時，還是感覺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這是什麼？」他僵著臉，詢問身邊青年。

「迎新活動，才藝展示啊。」綠川還是那張溫和客氣的笑容。但這一次，森鷗外硬生生在對方笑臉后，看到一股黑氣：

「教主從橫濱回來以後，硬是說港|黑里的成員多才多藝，除主職外，還能發展其他副業，甚至可以一人身兼多職……他說，作為盟友，我們也不能落後。所以要趁這次機會，挖掘大家潛力，引導大家發現自身才能。」

森·前港|黑首領·鷗外後背發涼，表情僵硬：「這、這樣啊……」

「哦！你們教主還挺有想法的嘛！」這是澀澤龍彥，他的臉瞬間亮了起來，石榴紅的瞳孔里閃過愉悅的光澤，「我喜歡《歌劇魅影》。」

綠川：「……」

森鷗外：「……」

抱歉！

這種內部小舞台，恐怕沒人能滿足你的心愿！

沒人說話。

除去開始哼起《歌劇魅影》主題曲的澀澤龍彥，綠川和森鷗外都保持著十二分的安靜落座。

過了一會兒，又有兩個穿制服的少年勾肩搭背走了進來。

說是少年，從身高上判斷，或許不太準確，但是他們的臉孔又分明透著少年人未脫的稚氣。

森鷗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立刻被其中戴小圓墨鏡的白髮少年「瞥」了回來。

好敏銳！

這是哪裡的高中生？

森鷗外開始盯著少年身上的黑色制服琢磨。

琢磨沒過幾秒，他又突然醒神：自己現在已經不是港|黑首領了！再也沒必要收集「鑽石」、打磨「鑽石」了！

就在這時，森鷗外看到白髮少年忽地往旁邊一歪身子，湊到黑髮同伴耳邊，用在場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小聲」說：「傑，那邊有個怪大叔一直盯著你看誒！」

森鷗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