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翻牆(大改)
第十九章翻牆(大改)
永昌候府。
與笑眯眯看熱鬧還親自下場湊熱鬧的承親王府不同,永昌候府從那道聖旨頒布下來之後,氣氛就跌倒了谷底。
而且一下子好像所有人都要湊過來踹他們一腳。
何鴻喜,謝懷章,霍宗青,一個接一個的給永昌候府找不痛快。
更別說還有一個蓄勢待發的睿王府,十二皇子可就等著柳池給他告狀了,相較於前幾位順手為之,睿王只是第一時間被何鴻喜叫去了皇宮,不然高低也得來湊個熱鬧。
柳池被僕人引著從側門進了永昌候府,這大約是永昌候最後的倔強了,不讓他從正門進去。
但柳池並不在乎這個。
只要進了永昌候府,等接下來他的名字被寫進族譜,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永昌候府給柳池單獨安排了個別院,還配了四男四女八名僕人伺候他,條件比永昌候府里的那些庶子還要好得多。
畢竟他們就算是再怎麼對柳池恨得咬牙切齒,柳池現在的後台也讓他們不得不收斂脾氣。
他夢到了霍宗青,這人一直抱著他不撒手,把他整個人都禁錮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對柳池很不友好。
柳池賴了一會兒床,便不情不願地爬起來了。
外頭日光已經大亮,這邊並不像是風月樓的那個房間那樣被累垂的布幔遮蔽,外頭亮了,屋裡也就跟著一起亮起來。
然後柳池就做夢了。
他會在永昌候府保持這種隱形人的狀態,直到「出嫁」。
睡在永昌候府的第一晚,體驗非常不好,柳池嘆著氣把腦袋埋進被子里,感覺眼睛都要被明亮的日光刺瞎了。
柳池把臉從被子里抬起來,隨口應了一句。
等到柳池睡醒了,才發現裡衣被他自己拽得皺皺巴巴綳在身上,怪不得會做那樣的夢。
是真的被衣服勒到喘不過氣了。
已經接近晌午,但並沒有人叫他吃飯。
躺到床上的時候夜色已深,柳池猶豫了半天,勉強穿著裡衣鑽進被子里,他睡覺的時候並不愛穿衣服,但這裡是永昌候府,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上光著身子睡覺還是有些不妥。
但柳池剛看到皇帝對十二說「想將這個擔子交給你」就只覺得心驚肉跳,這要是真的應下來了,那就是真真取死之道了!
十二皇子只在這封密信里把昨晚他跟皇帝交談的所有事情都講了一遍,並沒有摻雜他的個人意見。
外頭有人敲了兩下門,喊道:「柳少爺,侯爺命奴才來告訴您,請您三日後去柳家祠堂祭祖。」
這個所謂的祭祖應該就是把柳池的名字添到族譜里的過場,鑒於永昌候府這邊對他的態度,想必到時候也是和秘密舉行差不多。
柳池抓著自己的長發,叫了個侍女給自己梳頭,雖然才來這邊第一天,但他已經迫不及待離開了。
就在柳池以為自己將會在無聊中風平浪靜地度過在永昌候府的日子時,一封來自十二皇子的密信就把他的心境打亂了。
「知道了。」
也不知道宋樂山給定下的日子是哪天。
皇帝再怎麼說自己蒼老,龍體也沒有什麼大毛病,神智也依舊冷靜清晰,這種情況下敢明晃晃地跟皇帝面對面的要皇位,不是找死是什麼?
好在十二並沒有被沖昏頭腦,反而從皇帝的話里反應出了他的真實意圖。
皇帝想要伐趙,但他又不希望自己在史書的記載中得到一個窮兵黷武的暴君名聲,所以他需要有一個人主動提出伐趙。
那個人就是他看重的好兒子,他剛剛封出去的睿王。
於是史書上的記載就會變成這樣:
伐趙是十二皇子提出的,皇帝仁慈不忍民不聊生,大怒,併當場斥責了十二皇子,奈何十二皇子一意孤行,更在皇帝面前立下軍令狀說會保證戶部錢糧運轉。
如果伐趙勝了,是皇帝雄韜偉略,如果敗了,十二皇子就是平息怨氣的靶子。
皇帝永遠是正確的,永遠是仁慈仁義的,錯的是蒙蔽皇帝的小人。
柳池冷笑著捂住自己的臉,把那封密信丟進了硯台里。
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整封信就被墨汁浸透,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這麼淺顯的道理,柳池一眼看得出來,十二皇子當然也看得出來。
他只是個被選去給自己父皇背黑鍋的人罷了。
但皇帝並不是讓他單純的背黑鍋,還把整個戶部的權力都交給了他。
一旦戰事開啟,作為後勤的戶部調動全國的人力物力財力,其權勢和重要性將會膨脹到六部之首,連吏部也只能暫避其鋒芒——而眾所周知,權力好放不好收。
十二皇子如果撐過這一次歷練,手中的力量也會龐大到其他兄弟都會感到恐懼的程度。
所以他心甘情願接下了,不僅接下了伐趙的黑鍋,還近乎瘋狂的勸諫皇帝直接將這次伐趙升級成為滅國之戰,需知越大規模的戰爭,後勤的壓力越大。
如果皇帝真的決定以國戰規格伐趙,那麼這一次,十二皇子不是一飛衝天,便是粉身碎骨,連重來的機會都沒有。
哪怕是柳池也覺得十二皇子的這個決定有些過於瘋狂了。
他下意識地就想給十二皇子傳話,叫他過來找自己。
但旋即他又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是在風月樓了,這裡是永昌候府。
十二皇子也不能隨便再跟自己見面了,皇帝要他們兩個分割的意思很清楚,如果不識抬舉的話,皇帝並不介意讓他們永遠都抬舉不起來。
柳池很想問問十二皇子到底是怎麼想的,但覺得在信里壓根說不清楚,這種事情只有面對面才能徹底講清。
他揪住自己的頭髮,久違的感受到了一點惱怒。
那種無能為力的惱怒。
他感覺自己又被關進了與世隔絕的籠子里,一身的才智毫無用處,只能自己發瘋。
「柳池?」
一個熟悉的生意從院牆上響起。
柳池猛然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來處。
鎮東將軍正坐在牆頭上看著他,臉上帶著笑意:「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柳池怔怔地看著他。
現在的霍宗青穿著深青色的外袍笑吟吟的坐在牆上看著這邊,身上顯出一點少年氣來,讓柳池想起霍宗青也才剛十九歲,還未及弱冠。
「你怎麼……你怎麼翻牆了?」柳池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聲音很輕的問道。
霍宗青動作輕鬆地從牆頭上跳下來,拍拍手,答道:「我本來是想走正門的,奈何他們老是裝死搪塞我,我懶得跟他們扯皮,就直接翻牆進來了。」
「反正也不費什麼事。」霍宗青顯然對永昌候府也並不放在心上,「他們就算看見我翻牆了,還能來逮我個現行?」
這話說得實在是無賴,不過也確實,鎮東將軍自己可以不要臉皮,但你不能不給他臉皮。
那些人就算是親眼看著他翻牆,也只能當沒看見。
「你可真是個無賴。」柳池笑著拍了拍他的袖子,上面還有在牆上蹭的一塊灰。
霍宗青顯然被他親昵的動作和態度取悅到了,也笑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第一次去你那的時候,你還罵了我好大一通,說我是登徒子……」
「那明明是第二次,而且你看你現在做的事,可不就是登徒子嗎?」柳池幫他把身上的灰塵打凈了,再一抬眼看了看院內,發現那些僕人都極有眼色的退出去了。
整個小院里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霍宗青便急不可耐地去抱住他,親著他的嘴唇和臉頰。
「宗青。」柳池靠在他胸`前,輕輕地喚了一句。
「嗯?」霍宗青摸了摸他的頭髮。
「這次伐趙……你有信心嗎?」柳池問道。
霍宗青就笑了一下。
「只要晉國不內亂,我們不會輸。」他的眼中閃爍著強大的自信,如此答道。
「有沒有一戰覆滅趙國的可能?」柳池又問。
「沒可能。」霍宗青這次答得同樣毫不猶豫。
柳池心中一跳,連忙問道:「為什麼?」
「晉國的國力還不到這個地步,若是再休養生息五年還差不多。」霍宗青談到戰事的時候,整個人的氣質都會發生變化。
他是晉國的新一代軍神,上一代軍神武威王的義子,這一次伐趙將會是他的登雲梯,此刻除了武威王祝正騫,沒人比得上他對於兩國戰事的判斷。
霍宗青看柳池有些不安的樣子,解釋道:「戰爭不是那麼簡單的,哪怕真的攻破了趙國國都並且抓住了趙國皇族,也不能算是覆滅趙國。」
他用手指在柳池面前的空氣畫了一個較大的形狀:「這是晉國的面積,」隨後他又在旁邊畫了個小的形狀,「這是趙國的面積。」
「對於晉國來說,想要佔領一個這麼大的國家,是極其困難的。打下來之後的統治也是一個巨大的麻煩,一般都需要分封一個實權王來鎮壓場面,而你也知道……」
柳池眨了下眼睛,明白了。
現在那位高度集權的皇帝陛下是不會允許一個分封出去的實權王出現的。
所以現在的晉國,哪怕真的把趙國打下來了,也不具備將它完全納入統治的條件。
「戰爭的用處除了轉移國內的矛盾,便是劫掠財富。」霍宗青攬住他,與他額頭貼在一起,低聲道,「這一趟伐趙,其實一直都有一個隱藏的任務,便是為晉國帶回足量的財富來回血,窮兵黷武后的晉國需要的不僅是勝利,還有資源。」
「那這次伐趙能取得的最大戰果是什麼?」柳池問道。
「當然是直接打到趙國的國都底下,無論能否攻破,都能直接打掉趙國的元氣,這樣我們晉國就又能安安穩穩的休養生息好幾年。」霍宗青答道。
柳池已經徹底明白過來。
這樣想來,十二皇子關於滅國戰的提議註定不會變成現實,但這個行為卻能向皇帝彰顯自己的野心。
只是一個野心旺盛的皇子在此時的皇帝眼中到底是什麼觀感……
柳池只覺得頭疼。
這事還是得找十二皇子面對面談過才行。
霍宗青瞧著他不說話了,耷拉著眉眼一副心不在焉的蔫蔫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事情。
他伸出手卡住柳池的下巴,捏住了他的兩邊臉頰,軟乎乎的臉頰肉鼓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