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兩分鐘前——

郁白確實沒太弄明白傅臨淵帶他看房間是什麼意思。

咬著甜甜的奶糖，小人魚一眼就看中了床上那個大大的枕頭。

只不過等他走過去，拿起枕頭，再回到房間門口，傅臨淵已經不見了。

小人魚抱著枕頭，站在走廊里，左右看了看。

「……我的老闆？」

他試探地叫了一聲。

回答他的是一片安靜。

傅臨淵去哪裡了？

郁白下意識就想順著他們來的方向去找人。不過

往前走了兩步，他驀地又想起什麼，接著屁顛屁顛轉身回到房間里……

小海大概是把睡覺和回家的意思搞混了。

唔……這裡沒有……這裡也沒有……

扶了扶額角，帝國元帥不得不也嘗試著比劃了起來。

啊，找到了！

鎖定了熟悉的精神波動，郁白徑直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他一把拉住就要在地毯上躺下的郁白。

哦——

郁白有些迷茫地看著他。

「……這裡沒有床，」傅臨淵頓了頓，「如果困了，可以回房間睡覺。」

傅臨淵也想要被子啊。

就這樣，抱著枕頭，扛著被子，他釋放了一小股精神力，開始找傅臨淵。

他看起來太孱弱了。

因為嘴裡有東西，小人魚的咬字有點模糊，聽起來軟綿綿的，像把小鉤子，輕輕勾住聽者的耳朵。

他不得不抬手攔住馬上就要糊到自己臉上的被子，嘆了口氣：「你……」

含著糖的郁白有點迷惑：……不是你要我陪你睡覺的嗎？

然後恍然大悟。

而傅臨淵似乎明白了。

不是說想睡覺嗎？怎麼又攔著他不讓他睡？

傅臨淵從他的神情已經看出了他沒聽懂自己的話。

這一句郁白完全沒聽懂。

坐在被子上的郁白被拉住胳膊，下意識抬頭。

那雙宛若大海的眼睛里有些茫然，語氣里也滿是單純的疑惑：「回家？」

傅臨淵正坐在書桌後面，不知道在幹什麼。

好像不太成功。

就是讓他睡覺前需要再給他換一次繃帶，雖然已經快要痊癒了，但還是要小心感染的風險。

「先生，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只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聽書房的門被敲響。

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

見傅臨淵依然在書桌後面坐著，想起之前給他檢查精神海的時候後者也是坐在椅子上休息，還以為他就喜歡坐著睡覺。

於是小人魚又站起來，同時拉起剛鋪好的被子，就要往傅臨淵身上蓋過去。

「……回家？」

於是他沒在意這些細節，扛著被子走到傅臨淵身邊，把枕頭往桌子上一放，然後開始在對方身邊的地上鋪被子。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直到他在地上擺好枕頭，準備躺好，帝國元帥才反應過來。

傅臨淵：「回家，不是，睡覺。」

「怎麼過來了？」

只不過……

但這樣往外走了兩步，郁白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蓬鬆的被子即使捲起來也有點大，和

枕頭一起抱在懷裡，有點擋視線。

傅臨淵：「睡覺，去，房間里。」

傅臨淵：「……」

好像是在問他來找他幹什麼。

小人魚把床上的被子卷了卷，一併抱在了懷裡。

於是小人魚在原地努力了一番，成功把被子卷放到了肩膀上。

說到這裡，霍斯一頓。

它顯然也沒料到自己的CPU有朝一日需要處理這麼複雜的數據。

短短半秒內，它將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畫面和程序里無數場景進行對比，都沒能找出一個合理的分析，來解釋今晚的客人為什麼正在主人的書房往主人臉上蓋被子。

書房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最後還是霍斯不抱希望地開口，扁平的機械音里多了點難以忽視的疑惑：「……您二位……是打算今晚一起在書房睡覺嗎？」

傅臨淵：「……」

這還是帝國元帥多年來第一次覺得，或許真的應該更新家裡這個工作多年的老機器人了。

餐廳里，一時間只能偶爾聽見餐具的碰撞聲。

郁白不太明白傅臨淵為什麼一直板著臉。

雖然他的表情和剛剛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但小人魚就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細微的情緒變化。

他還不太會辨認這種情緒具體是什麼，思考了半天，還是覺得對方好像是不太開心了。

為什麼生氣啊？

咬著雞腿，郁白有些想不通。

他雖然吃了他的糖，但也陪他一起睡覺了啊。

而且還把被子分給他了，是他自己不要的。

那到底為什麼生氣呢？

又咬了一口雞腿，郁白百思不得其解。

傅臨淵當然不是因為沒能在書房睡覺而生氣。

馳騁戰場多年的帝國元帥觀察目標的視線還是帶著些慣性的冷厲。

小海吃東西的速度雖然很快，過程卻很安靜。

白皙的臉頰會因為咀嚼而微微鼓起，看得人情不自禁萌生出捏一捏揉一揉的想法。

只愛吃肉，不喜歡吃蔬菜。

收回視線，傅臨淵端起杯子，低頭抿了一口水。

也不太會用餐具。

那把禮儀課也一起安排上吧。

小人魚並不知道在短短一頓飯的功夫里，自己未來的課程和作業已經被安排了個七七八八。

…

吃完飯，郁白又跟著傅臨淵上了樓。

傅臨淵知道海喜水，但即便是加急的改造，樓下的水池也還沒有修好，所以小海今天無論如何都得在房間里將就一晚。

先教他在床上睡覺吧。

郁白就這樣乖乖地跟著對方回到了剛剛拿枕頭的房間。

霍斯已經盡職盡責地鋪好了新的被子，放好了乾淨的枕頭。

示意整齊的床，傅臨淵道：「……這裡才是睡覺的地方。」

郁白眨了眨眼，表示沒聽懂。

「……」帝國元帥思考了一下，改口，「……回家？」

小海歪了一下頭，然後乖乖在床邊坐下。

「……這裡才是回家的地方。」捏了捏眉心，然後傅臨淵比劃了一下，「其他地方都不行。」

郁白點點頭。

這次他終於懂了，傅臨淵想讓他在這裡睡覺。

早說嘛。

傅臨淵還想再說點什麼，但偏偏在這個時候，霍斯開口。

「先生，您有一通來自皇宮的呼叫，是否現在接聽？」

傅臨淵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終端，頓了頓，對霍斯道：「你先在這裡看著他。」

言罷，就快步離開了房間。

於是房間里就只剩下了郁白和霍斯大眼瞪小眼。

過了足足一分鐘，還是霍斯先開口。

「郁先生，如果您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儘管吩咐我。」

管家霍斯的發音帶著機器人獨有的字正腔圓，和普通人類的發音還是有些許不同。

這讓本來就聽不明白的郁白更迷糊了。

可能是他的茫然過於明顯，霍斯顯示屏上的表情閃了閃，又變成了暖橘色的笑臉。

＾ｖ＾

「時間已經不早了哦，您是否想洗漱過後就休息呢？」

長長的一句話，郁白就聽懂了一個洗字。

唔，雖然他在研究所的時候已經清理了自己一遍，還換了乾淨的衣服，但到現在為止，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把尾巴泡在水裡了。

洗……應該就是有水的地方吧？

想到這裡，小人魚點點頭：「洗。」

霍斯得到指令，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請您跟我來。」

郁白就跟著管家來到了衛生間。

小人魚一眼就相中了那個大號的白色浴缸。

霍斯：「請問您是想要淋浴還是……」

然後它就看著客人直直地奔向了浴缸。

按照程序設定，霍斯禮貌地問道：「那請問您有沒有對水溫的要求？」

郁白：「睡……聞？」

霍斯的表情分析系統很快就明白了眼前的客人可能聽不懂它在說什麼，不過這並不影響它熱情地繼續道：「我幫您放溫水。」

上前一步，霍斯將自己的系統連接上衛生間的智能系統，指揮著浴缸開始蓄水。

在小人魚驚奇的注視下，淺淺的熱氣隨著水位的上升氤氳而起，很是神奇。

「您的衣服——」說著，霍斯指了指自己身上穿著的西裝，然後又指了指左側的架子，「可以放在這裡。」

接著，它又指了指另一側掛著的浴袍，又做了一個穿衣服的動作：「過後您可以換上這個。」

哦——

郁白恍然大悟。

機器人在說泡過水可以穿這個。

他點點頭，朝霍斯笑了笑，表示自己明白了。

見他明白了，霍斯指了指門口，兩隻機械手擺成一個小喇叭放在嘴邊：「那我在這裡等您，如果有其他的需要，可以叫我。」

霍斯在元帥府工作很多年了，屬於最早期被生產的一批智能管家機器人。

他目前還沒有配備防水裝置，所以只能在外面等。

不過是泡個澡嘛。

霍斯的系統判定到。

不會出問題的吧？

好似月光的銀色長發有一部分浮在了水面上，騰騰的水蒸汽讓漂亮的五官看起來有些朦朧。

「咕嚕咕嚕……」

吐出一小串泡泡，郁白只覺得自己整隻魚都變得更有活力了。

哪怕因為大小的緣故，一部分魚尾無法伸直，不得不蜷著，溫水的滋潤也讓乾涸了許久的尾巴光榮煥發。

冷白的皮膚被溫水熏得發粉，淺淺的水波隨著銀白尾鰭的輕輕晃動而蕩漾開來。

小人魚舒服地眯起眼睛，伸了個懶腰。

而就在把手收回來的時候，他粉白的指尖無意蹭到了浴缸旁邊的一個轉鈕。

「咕嚕咕嚕咕嚕——！」

原本安靜的衛生間內忽然響起了一連串的泡泡聲。

與此同時，郁白敏銳地捕捉到了魚尾下方的水流忽然動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