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開出五百萬支票讓她拿錢滾蛋◎
「說起來,我們離開的時候,爸也跟著一起出門了。」牧歸泠垂眸瞥了眼現在的時間。
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嵐市早已亮起萬家燈火。
就算再敬業的996社畜,也應該下班了。
夕長安身居高位,手底下網羅許多人才,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辛苦?
「嗯,媽媽說最近比較忙。爸爸想要爭取一個跨國項目的合作,競爭對手非常厲害,所以他必須事事親力親為。」
牧歸泠順口問,「什麼項目?」
「好像是某個科技能源企業的國內獨家代理,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夕棠只是聽媽媽提起過,沒有具體詢問,「我從小就對生意場的事情不感興趣,讀書的時候,理科也比較差。」夕棠是家裡的獨女。
因為付漣漪孕期反應特別厲害,被折磨得心力交瘁。所以生下女兒之後,夫妻倆再也沒有二胎的計劃。
夕氏集團家大業大,夕棠成年之前,所有人都以為,夕長安會把寶貝女兒當做接班人培養。
夕長安不是沒有動過念頭,結果發現夕棠對生意場毫無興趣,便及時止損。付漣漪也說,女兒生下來就是獨立的個體,沒必要按照父母的期待而活。
夕棠首先敗下陣來,轉過去偷看牧歸泠。
夕棠身子僵了一下,又感覺到一股無名的燥熱。
「哦。」牧歸泠默念,「原來如此。」
「嗯。」夕棠點點頭,又往前湊了湊,「再親一下。」
夕棠慚愧地想。
「那個……BrC,很厲害嗎?」
現在只是聽到他叫『靈靈』……
靜寂在車內持續整整三十秒。
可惜她對商業談判一竅不通,只會給夕總添亂。
「靈靈。」牧歸泠溫溫柔柔叫他。
恰好與他視線撞了個正著。
牧歸泠性格惡劣的要命,總致力於讓她在那種時候,習慣一些事情。
牧歸泠那張好看的臉太具有辨識度,貿然出現在公共場合,容易引發騷動。
夕棠撐著牧歸泠的大腿,仰起臉,主動吻了下他的唇角。
「應該算吧。」牧歸泠謹慎回答。
牧柏川聯繫他的時候,確實說過,要留在國內談一筆生意。
閑聊的話很快說完了。
「好。」牧柏川略略打量夕棠,然後禮貌的收回視線。
凌晨零點零分。
牧歸泠低低笑了聲,再次含住夕棠的唇瓣。
牧歸泠捧著她的臉,手指摩挲耳後,與她交換了一個深吻。
即使如此,我未免對公司的事情太不關心了。
比如精緻的愛豆妝,再比如用親昵的語氣叫小名。
兩個人心裡都擱著事情,坐在車裡沒話找話,卻默契的避開關鍵問題。
牧柏川搭乘飛機晚點了二十分鐘。
然後同時笑了出來。
牧柏川接到兒子要過來接機的消息,便讓隨行的人員先回酒店。
「這樣啊,難怪爸爸那麼努力。」夕棠小聲嘀咕,「我如果能幫上什麼忙就好了。」
牧歸泠視線透過玻璃,看向籠罩機場的星夜,淡淡說了句,「試試吧。」
創建至今不足二十年,總資產已經躋身金字塔第一梯隊。科技領域排名世界前三,掌握多項專利,並且還處在上升期的超級企業。
牧歸泠定的酒店離機場挺近,一路上都沒什麼話。
應該算厲害吧?
牧歸泠聽完,莫名其妙問了句,「你說的那個企業,是不是BrC?」
「父親。」牧歸泠恭敬的叫了他一聲,「機場人多,我為你定了酒店,我們先過去吧。」
父子倆交流本來就不多,夕棠則是因為羞恥。
他在VIP通道乾等了將近十分鐘,牧歸泠才終於現身。帽檐壓得很低,右手牽著一個臉紅紅的姑娘,垂著腦袋一直盯著自己腳尖。
「別擔心,我不會迴避。」親吻結束,牧歸泠又親親她耳垂,貼著夕棠的耳廓慢條斯理說,「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嗯?」
假如牧柏川看出來,她這輩子都不要抬起頭做人了!
第一次見公公,結果因為躲在車裡接吻忘記時間,什麼社死行為啊!
嵐市八月的夜晚燥熱難耐。
夕棠想了想,「好像是哎。」
抵達酒店辦理入住后,工作人員接過行李,直接將他們帶到頂層的露天餐廳。
露天餐廳位於星級酒店的79層,視野非常好,能將嵐市繁華的夜景收入眼底。
今夜月明星繁,這個時間段被牧歸泠包場,整個頂層只有他們一桌客人,餐品已經提前準備好。
牧歸泠要求把餐前酒換成上好的龍井,替牧柏川倒滿一杯,夕棠貼在他身後小聲嘀咕,「大半夜喝茶,失眠怎麼辦?」
正要拿起茶杯的牧柏川,手明顯頓了下,再次看向夕棠。
「謝謝提醒。」
「不、不客氣。」夕棠勾了下牧歸泠的手指,鼓起勇氣面對牧柏川,主動介紹自己,「伯父你好,我是牧歸泠的妻子夕棠。」
「你好。」牧柏川語氣淡淡。
夕棠從他臉上看不出喜惡,又多少了幾句,努力爭取印象分,「我目前是一名原創歌手,最近剛剛發行了新專輯,事業處於穩定上升階段。」
夕棠越說越沒底。
她事業穩定上升沒錯,但是牧歸泠一直處於巔峰期。
萬一他爸爸覺得門不當戶不對,開出五百萬支票讓她拿錢滾蛋怎麼辦?
夕小棠,住腦!
現在港台狗血劇都沒有甩支票的老套橋段了!
牧歸泠反應依舊平淡,應了聲表示自己知道。
夕棠尷尬地清清嗓子。
事業聊完,接下來輪到家庭了。
「我們今天見了我的父母,母親對他非常認可。我父親……」
糟糕!
夕總認可牧歸泠嗎?
應該算認可吧?
可是夕總每次見面都板著一張臉,把牧歸泠叫到小黑屋說悄悄話,夕棠實在沒辦法說出『認可』兩個字。
牧柏川似乎感受到她的為難,四平八穩說,「你的家事,不用詳細告訴我。」
「……哦。」夕棠肉眼可見的失落。
自己的事業和家庭都不算加分,牧柏川對她的印象一定很差,會放心把兒子交給自己嗎?
「父親。」牧歸泠分別給他們夾了一塊糕點,將話題挑破,「夕棠想知道,你對她的看法如何?」
牧柏川將手邊的茶換成白開水,淺淺抿了一口才回答,「年輕,上進,性格開朗,是一位出色的女性。」
夕棠緩緩打出幾個問號。
單聽評價,牧柏川對她的印象似乎不錯。
但這段話,比起評價自己的兒媳,更像是表彰大會的頒獎詞。
沒有半點牧柏川的個人情緒。
夕棠心裡更加沒底。
「爸。」牧歸泠換了個稱呼,「夕棠是我的家人,等於也是你的家人,希望你能夠帶著個人感情審視她。」
牧柏川愣了幾秒,遲疑地開口,「抱歉。」
夕棠連忙擺擺手,「沒關係沒關係!」
至少她能夠感覺到,牧柏川對自己沒有惡意。
牧柏川放下手中的筷子,正了正坐姿,一本正經解釋道,「我自己沒有家人,牧歸泠不是我親生孩子。雖說當了十多年父子,但是我經常忽略他。」
簡單來說。
牧柏川並不清楚親子之間,應該如何相處。
「我以為,你們年輕人不喜歡被長輩干涉生活。」
牧歸泠從善如流表示,「我現在以她為主,夕棠非常重視家庭。」
夕棠沒想到,牧家父子相處居然是這種畫風,簡單粗暴到讓人羞恥。
不過,直球有直球的好處,至少不需要自己絞盡腦汁揣測公公的喜好。
夕棠鼓起勇氣說,「您是牧歸泠的父親,所以我很在意你的看法。」
牧柏川眼底閃過幾分驚訝。
夕棠的性格,與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牧柏川緩緩開口,「畢竟,我兒子當時受了那麼重的傷……」
夕棠聽他提起受傷,眼瞳收縮了一瞬。
「爸。」牧歸泠打斷,「不要提這件事。」
「別!」夕棠握住牧歸泠的手,直直看向牧柏川,「請您繼續說。」
牧柏川看了一眼兒子,從他眼裡看到抗拒和不贊同。
他假裝看不懂的樣子,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和他的生父是戰友,曾經出生入死。但是因為退伍和出國的緣故,有好些年沒有聯繫。直到醫院聯繫我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已經過世了。」
「我好像沒有跟你提過,我一開始回國收養你,其實帶了私心。」
牧歸泠眼睫低垂,輕輕說,「我知道。」
「我因為個人原因,天生感情寡淡,不打算結婚生子。聽說戰友留下的孩子無人照拂,所以打算當成自己的孩子,堵住悠悠眾口。」牧柏川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只是我沒有想到,見面的時候,你只剩半條命了。」
夕棠驀得收緊手指,用力握住牧歸泠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劃出三道紅痕。
牧歸泠側過視線,看到她眼底的淚。
又弄哭了。
當著牧柏川的面,牧歸泠又不好做什麼。
所以才不想在外面談論這件事,不方便哄。
「我自然要弄清楚他受傷的原因。」牧柏川直勾勾看向夕棠,「你或許不知道,我去醫院找過你。」
看到病床上沉睡的夕棠,牧柏川就明白了一切。
誰沒有年少過呢?
「我能夠理解他的做法。」牧柏川平靜地說,「接下來的言論,完全基於我的個人情感。」
「我作為父親,這些年多有失格,無法為他提供足夠的精神慰藉。」牧柏川沉聲說,「我的兒子,以後就拜託你多多照顧了。」
夕棠靠在牧歸泠懷中,臉埋進他胸`前,哽咽著沒有說話,輕輕點了下頭。
她肩膀顫唞,牧歸泠胸`前的衣服濕了一片。
「爸,抱歉,你在這裡慢慢喝。」牧歸泠抱起夕棠,順便抽走牧柏川面前的房卡,「房間先借我用。」
牧柏川:……
你拿走房卡,我今晚睡哪裡?
「還有!」牧歸泠離開之前,遠遠對他說,「明天請抽出一點時間,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談談。」
牧柏川目送他遠去,默默端起面前的茶盞,糾結地皺了下眉。
那小子大半夜準備了茶,莫非他一開始就在打這個主意?
房間門關上的瞬間,夕棠揪住牧歸泠的衣服,失控般嚎啕大哭。
她幾次嗚咽地開口,結果都被哭聲蓋了過去。
牧歸泠語氣無奈,「過去那麼久的事情,有什麼好哭的?」
他不說還好,一開口,夕棠哭得更傷心了。
「靈靈。」牧歸泠叫住她,拇指擦拭她眼角的淚痕。
「乖。」
「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
他淺笑,好看的臉發著光,彷彿讓夕棠穿過廢墟的黑暗,第一次看清少年的面容。
——如果你活下來。
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夕棠想起曾經的諾言,哭得更凶了,撲過去緊緊抱住牧歸泠,「我、我才不要跟你做好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