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遇襲
第二十七章遇襲
眼見時家的車馬走遠了,草棚里又鑽出來一人:「二哥,他走了?」
李頡看了看自己家三弟,對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以往他都懶得回答,而現在也不知是什麼改變了他,倒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走了。」
李晟探頭朝時家車馬遠行的方向看了看,又收回目光問:「那銀票他收了嗎?」
李頡看著弟弟,是看白痴的眼神:「沒有。」
「你怎麼不勸勸他?」李晟急道。
李頡盯著自家弟弟瞧:「你覺得勸了有用嗎?」
李晟卸了力氣一般,頹然地靠在草棚上的木柱上。旋即想起什麼:「那玉佩呢?」
李頡抬了抬眼皮:「收了。」
「不過他回贈了一個烏木筆筒。以烏木本身的價值,加上他們時家的工藝,你倒是賺了。」李頡還是淡淡的語氣。
「那,那……怎麼辦?」李晟著急地問。
寫著青州那塊石碑以北的地界屬於青州府管轄;寫著晉州的石碑以南屬於晉州府管轄。
「轉什麼呢?」時昭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嚇了艾葉一跳。
兩塊石碑就能把地方給劃分了?艾葉很好奇。他從沒出過青州城,這次跟時昭前往水城一路走來,他都新奇得不得了。
艾葉吃完午飯,卻安定不下來。來時他看到河邊的官道上列著兩塊石碑,他不識字,少爺告訴他一塊寫著青州,一塊寫著晉州。
時昭忍不住搖頭:「是。」
眼見大傢伙都用膳休息了,他就蹦跳著從河灘走到官道上,圍著兩塊石碑轉。
時昭不解地看著他:「是。」
人下車后,三個車夫將馬車自馬上卸下,系在河邊路旁的樹上,把馬兒牽到河邊飲水,隨後馮二等人就把馬匹韁繩繫到一旁的樹榦上,也稍作休息。
李頡招手喚來皓月,從他手中拿過烏木筆筒,對李晟道:「你說呢?」
而且時昭走了,他還要在青州府生活,還要和趙朦他們一起玩耍……
「少爺。」拍拍胸口,艾葉抬頭看著自家少爺,頓時歡喜起來,然後往北挪一點,摸著青州的石碑道,「這是青州地界?」
李晟有些尷尬地道:「這不是……怕見面尷尬嘛。而且……」
艾葉又往南挪一點,摸著晉州的石碑道:「現在我在晉州府了?」
時家車隊一路往南,在青州府地界走了五日,第六日晌午時分終於來到青州與晉州相交之處。他們在一處官道與小河挨得最近之處歇腳。
艾葉好像很開心。他一隻腳跨在青州石碑前,另一隻腳跨在晉州石碑前:「如此我便是一半身子在青州,一半身子在晉州?」
時昭扶著母親在樹蔭下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坐下,取出水和食物。趁著這休息時間,正好進午膳。大家吃飽喝足之後,都在樹蔭下閉目養神,以備下午的趕路的體力。
李晟看著李頡手中的烏木筆筒,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我一直很想要一件他們時家的東西,可是不能這樣要。這東西,他是送給你的。二哥,你收著吧。」
李頡望著一向紈絝不堪的弟弟,倒是有些意外:「那你為何不自己送?」
「是。」大概搞明白自家這個傻瓜小廝在好奇什麼,時昭忍不住好笑地道。
他們到的時候,小河邊已經有幾撥行人、商旅在此歇腳。
青州出城后,一路上少有綠蔭,這小河邊倒是不缺河邊樹,人和馬都正好歇一歇。
「這也太有意思了吧。」艾葉忍不住好奇道,「便是我這隻腳歸青州府管,這隻腳歸晉州府管?」
時昭也搞不懂他腦子裡哪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不過倒是有趣,便也好脾氣地應和他:「也可這麼說。」
官道上偶有路過行人或車馬,聽到兩人的對話,又望了望兩塊界碑甚為不解。
他們中有的人在這條官道上走南闖北很多次了,不止這裡,各處州府分界出,不都有這樣的界碑?第一次見到有人對兩塊界碑還能問出這麼多弱智問題的。
此前比時昭他們先到的幾個騎馬的壯漢從河邊起身,將馬兒牽到官道上,上馬揚鞭而去。
這處河流與官道相接,是趕路人歇腳的好地方,從不缺人,他們的離開,也只是因為人太多,讓人多看了兩眼。
「若是在此發生案子,那豈不是兩州的官老爺都得到?」艾葉站在兩座界碑之間又問,爾後又往晉州那邊移去一點,再又往青州那邊移動一點,「若是在此,是否青州府老爺就不用不用來了;若是在此,晉州府老爺就不用來了?」
他一邊說著,一雙腳在兩塊界碑前不住地移動。完全沒有受到過往行人、商旅異樣目光的干擾。
一隊也在河邊歇腳的商旅見了是在忍不住笑道:「這小兄弟甚是有趣,怎的想出這多問題來?也不怕答的人惱了。」
時昭聞言也是哭笑不得:「那倒不至於。這太近了,都有協查之責。」
「原來如此。」艾葉好像搞明白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然後對一旁問話的商旅道,「我不懂,就問問我家少爺。我家少爺人可好了,才不會惱我呢。」
那商旅倒是很驚奇了,又仔細地打量了兩人一番,實在沒想到一個少爺對小廝還能有如此耐心。
時家一行還在河邊小憩,從河邊起身往晉州方向走去的官道上那幾個騎馬的大漢卻邊走邊說道起來。
「媽的,時家那個小廝是個傻叉么?問的都是些什麼弱智問題。還有那個時昭,那麼白痴的問題,跟個下人他也答的那麼起勁。」
另有大漢勸道:「不過那小白痴雖然傻,但問的問題也沒錯。而且主家也特意交代,不能在青州地界動手。」
「從青州出城走到這,商旅三天都到了,常人頂多也就四天。他們可倒好,整整走了五日多,今兒才晃晃悠悠的到,也不知這一路上都在幹嘛。」
「咱在這荒郊野外等得蚊子都喂大了,以為他們在路上都走沒了,還折回來十里地看他們。你說今兒好不容易到了吧,可他們還要在界碑那裡磨蹭,都待多久了,也不見走。」
最先開口的大漢把手放在眉上遮擋光線望了望天上的太陽道,「這才蒲月呢,這日頭真特么毒。老子可不想為了那幾兩銀子跟著他們一直耗著,早點解決早點完事。」
「行了,這麼叨叨著也沒用。他們不出青州地界,就不能動手。都把勁兒給我憋著點。他們再歇能歇多久?」
「咱們得趕回前面過來那片樹林,藏馬也得要點時間。到時候動起手來乾淨利落點,活幹得漂亮東家的打賞也會更多。」一群大漢中老大模樣的人打氣道。
「哎,那片林子可是進了晉州二十里地,完完全全的晉州地界了,絕對跟青州府無關。」另一個大漢嗤笑道,「那個小白痴倒是把自己的身後事搞得明明白白的。」
歇了約莫大半個時辰,時家車隊再度啟程。又走了約莫兩個時辰,來到樹林邊緣。日頭已經偏西,進了樹林頓時就跟天快黑了似的。時昭問馮二:「還有多久到下一個鎮子?」
馮二答道:「方才來時路上問了晉州過來的商旅,只要穿過這片樹林,再走五里地就有個鎮子。咱們應該可以在天黑前趕到。」
時昭望了望頭頂密密實實的樹林:「這林子可真密實,進來都跟天快黑了似的。這路上都沒什麼人了,早知道就不在界碑那裡歇那麼久了。」
馮大笑道:「少爺別急,我兄弟眼神好使,這會他在前邊帶路,保證不會走錯路。您放心吧。」
「他我自然是放心的……」
正說著,一支羽箭劃破林間的安靜襲來。
走在最前面的馮二駕的那輛馬車被弓箭襲擊,一支羽箭射中了馬匹,馬哀嚎一聲倒下。後面跟著的兩匹馬也受到驚嚇,昂首抬腳嘶鳴起來。
時家的車隊頓時亂做一團。
隨後,又有箭羽不時襲來。
不好,遇襲了。時昭第一反應是遇到打家劫舍的山賊了。
他抓起放在車中的佩劍,高聲道:「都躲到車廂里,千萬別出去。」
然後一把將馮大拉入車廂,對他道:「躲在行李後面,照顧好我娘和艾葉。」
說罷提劍外出。
斬斷幾支朝自己射來的箭羽,時昭很快鎖定了賊人的方向,他摸出一隻飛鏢,飛向羽箭射來的方向。隨即便是一聲慘叫,跟著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而此時,隨著那聲慘叫和重物落地的聲音,一個聲粗大的驚叫隨即傳來:「四弟。」
找對地方了,時昭大喜過望,隨即再扔出一隻飛鏢。跟著又是一聲慘叫。這次掉落的聲音沒有那麼重看來只是受傷。
時昭借著密林的隱蔽,守在馬車附近。
這裡只有他一人會武功,他還要保護家人和跟隨他的車夫,就算是知道賊人的方向,也不敢進攻。
再者,可以遠距離襲擊賊人的飛鏢也沒有了。
那兩隻打亂賊人手腳的飛鏢還是當年向父親求手藝的武林人士贈予他的。當時他無意中得見,覺得好玩,那武林人士便送了兩枚給他留作紀念。這次搬家他當作收藏帶上,沒想到這路上還派上用場了。
不知是對方的羽箭射完了,還是被時昭的動作激怒了,隱藏在暗處的黑衣人都圍了過來。所有人圍攻時昭一人。
時昭卻因此鬆了口氣,倘若他們再發羽箭,他一個人真是無力抵擋。
但就算是現在,他也逐漸感覺體力難支。時昭武藝雖好,卻並沒有過魚人性命相搏的實戰經驗。加上好拳難敵四手,眼看就要處於下風,這時黑衣人中有人道:「都圍著他幹什麼,他老娘在他身後的那輛馬車裡。」
黑衣人得了啟示,分出人來去攻擊時昭身後的馬車。
時昭見這人要去傷害自己的母親,顧不得戀戰,轉身去攔直奔馬車而去的黑衣人。如此一來,不免身後露出破綻,被一刀傷了肩膀。
正在時昭感到絕望的時候,幾道劍光襲來,圍攻他的黑衣人,頓時全部倒在地上哀鳴起來。
時昭驚魂未定地看著這一切,手中的寶劍抓得更緊了。
「朗朗乾坤,何處宵小在此作惡?」隨著一聲沉穩渾厚的聲音傳來,幾道身影也飄然而至。
為首之人見了時昭,驚訝道:「時昭小兒?」
時昭一聲狼狽地望向面前站定幾人,忍不住驚呼:「夏伯父?」
原來此人正是數年前向時父時鴻求過手藝,給女兒打造嫁妝的武林人士,雲湖山莊的莊主夏承臻。
當年夏承臻向時父求取手藝,時昭還向他求過藝。時昭這一身功夫就是夏承臻及其門下大弟子教的;那兩枚救命的飛鏢,也是夏承臻當年所贈。
當年要不是夏承臻知道時鴻要留兒子傳承自己的衣缽,是很有心思收時昭為徒的。
後來雖然徒弟沒收成,但也笑說把他當個門外弟子。今日他們路過此地,也是見到一身雲湖山莊功夫的時昭被人圍攻,迅速出手救人。
「我還以為是山莊別莊弟子被仇家圍攻,沒想到是你。」夏承臻的大弟子夏邑臨抱著劍望著時昭若有所思道。
「多謝邑臨哥相救。」時昭拱手致謝。
這時,躺在地上哀嚎的黑衣人中其一突然暴起,很快結束了其他幾人的性命,轉而逃跑,卻被比他更快的夏邑臨一劍斬斷了腳筋。見逃跑不成,那黑衣人一掌拍向自己的天靈蓋,當即暴斃。
這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
夏邑臨握著滴血的寶劍不解地望著時昭:「你一介官家公子哥,怎的會有江湖死士取你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