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沈琉墨剛醒,蕭吾泠去的時候他正在用早膳,看到蕭吾泠後行了個大禮,「陛下萬安。」
「皇后不必多禮。」蕭吾泠上前扶他,卻被他抗拒地躲開,「禮不可廢。」
「皇后是怎麼了?」蕭吾泠皺眉,看著自己扶了個空的手。
「沒事,只是覺得這幾日對陛下不慎恭敬,您是君,臣是臣,君臣之禮不可廢。」
蕭吾泠默默收回手,不再反駁他,「依皇后的。」他在另一側落座,「昨日皇后還等朕一同用早膳。」
「臣不知陛下要來。」沈琉墨面無表情,「還請陛下怪罪。」
張口閉口就是怪罪請罪,蕭吾泠終於也感覺出他的不對勁,張嘴想問,卻換了話頭,「上個月江南送來一批新料子,朕讓內務府給你做幾件衣裳,你往日穿的這些太過樸素,朕以為你穿艷色應當更漂亮。」
「那臣先謝過陛下厚愛。」
阿七在一旁頻頻給沈琉墨使眼色,急得汗都要下來了。
其實她知道一些事,但是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沈琉墨神色一怔,「何時?」
「約莫是剛過丑時。」阿七又忍不住道,「那人一聲黑色夜行衣,想來不會是陛下的。」
小丫鬟從自己懷裡拿出一個荷包,荷包里包裹這一塊圓形物體。
再查下去也是同樣的結果,阿七在心裡嘀咕。
一早撿到時,她是想趕快交給沈琉墨的,聽到沈琉墨懷疑那夜之人是陛下,阿綾又歇了心思,乾脆把玉佩藏了起來,因為她想萬一真是陛下,玉佩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沈琉墨和阿七都注意到了,「阿綾可是有話要說?」沈琉墨一問,阿綾被驚得一哆嗦,終於鼓足勇氣跪了下來。
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祁王與皇帝不和,當年先帝駕崩,蕭吾泠得貴人所助,如若不然,這皇位很可能就是蕭吾儻的了。
阿綾,也就是一直在沈琉墨身邊侍奉的小丫鬟,聽到他們又談起大火,一直猶猶豫豫。
用了早膳沈琉墨坐在桌前喝茶水,蕭吾泠不開口他亦不言語,最後蕭吾泠按捺住內心的煩躁,甩袖走了。
祁王蕭吾儻,先皇第四子,其母是惠貴妃,與先皇后鬥了半輩子,最後因謀害皇嗣被打入冷宮,凄慘而亡。
「殿下,奴婢其實有東西要給您看。」
阿七打開荷包,裡面竟是一塊圓形玉佩,玉佩上還刻著「祁」字,阿七面容大駭,「殿下……」
「這可如何是好。」阿七手掌發抖,要是讓陛下知道這件事,那可就完了。
「嗯?何物?」
「沒事。」沈琉墨似不在意,咽下喉中滾燙的茶水,「大火之事查的怎麼樣了?」
見蕭吾泠走遠,阿七才忍不住上前,「殿下,您今日是怎麼了,陛下走時的臉色可嚇人了。」
「回殿下,暫時沒有消息,不過有人看到那晚有個身形與陛下差不多的男人,曾經出入過玉芙宮。」
「這是奴婢那日在窗檯下撿的。」她呈上去給沈琉墨看。
這是祁王的東西啊。
他們殿下今日這是怎麼了,沒看陛下臉色都變了嗎。
可以說那晚的人是誰都行,獨獨不能是祁王。
「玉佩的事,本宮不希望有第四個人知曉。」沈琉墨很快冷靜下來,他收斂神色,厲聲道,阿七和阿綾紛紛跪地,「殿下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不會說出去的。」
他們與沈琉墨一體,又受了沈琉墨的恩惠,自然懂得該怎麼做。
「殿下,這東西奴婢拿去毀了吧?」
「嗯。」沈琉墨揮手讓他們都退下,失了力靠在椅子上。
難道是蕭吾儻嗎?
蕭吾儻的確與蕭吾泠身形相似,且二人都曾領兵出征過,身上都有傷痕,熄了燈的情況下,還真是難以分辨。
「阿七,備水!」沈琉墨突然沉聲道,阿七剛走出內殿,聞言趕緊應了。
或許不該對蕭吾泠如此態度的,蕭吾泠心裡裝著方絮不假,可他在蕭吾泠眼中,亦是不乾不淨之人。
一個不潔的皇后,沒被廢后處死,應當算是幸運了,沈琉墨踉蹌了下,手指緊緊抓著桌角。
腿上的傷口已經結痂,沈琉墨整個人沉在水裡,盥洗室燒著暖爐也並不暖和,凍得他渾身發青,臉上血色盡褪。
整整待了半個時辰,阿七在門外喊他,沈琉墨才從水裡出來。
里裡外外搓洗幾遍,沈琉墨心裡的膈應卻越發濃重了。
無論如何,他都沒有考慮過那晚的人會是蕭吾儻。
出水被冷氣一衝,沈琉墨縮著身子乾咳,阿七趕緊拿來絨毯將他裹住,好聲好氣地勸,「殿下,陛下來了,您萬不可再意氣用事了。」
沈琉墨頓了一下,掩唇悶咳幾聲,沒回阿七的話。
「玉佩可處理妥當了。」他壓低聲音道。
「處理妥當了,殿下放心吧。」阿七擦著他的長發,無聲嘆了口氣。
這事要爛在他們的肚子里,絕不能讓陛下知道。
頭髮擦乾,用篦子梳順,阿七故意給他挑了件貼身的裡衣,沈琉墨沒說什麼,披上外套就出去了。
蕭吾泠當真在,沈琉墨望了他一眼,低著頭行禮,「見過陛下。
他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想通了后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態度。
「不必多禮了。」蕭吾泠伸手,這次沈琉墨沒再躲,反而主動將手放在了蕭吾泠手心。
「上午臣心裡有些沉悶,對陛下失禮,還請陛下不要在意。」
「朕本就沒在意。」其實是有些在意的,摺子都多批了一個時辰,但這一個時辰蕭吾泠也想了很多。
世人都說女子難養,雙兒應當也一樣吧,何況還是自己的皇后,使些小性子他也就容忍了。
沈琉墨主動示好,蕭吾泠心中熨帖,不由嗓音和緩,「倒是朕,昨夜可是說了什麼讓皇后心裡不舒坦的話?」
「並未。」沈琉墨不想提起這件事,他現在想解決的是另一個問題。
證據擺在面前,沈琉墨仍不死心,他根本不相信那晚的人會是別人,「陛下對於那晚還有多少記憶?」
「什麼?」
「陛下喝醉那晚,可有做什麼事?」
話到這裡,蕭吾泠才反應過來沈琉墨問的是什麼。
兩世為人,說實話那晚對他來說已經過去三年了,他還能有什麼記憶,要不是因為沈琉墨身上似乎還有痕迹,他都要忘了。
前世倒是在乎了一段時間,重生回來也想通了,這事怪不得沈琉墨,沈琉墨也是被迫的。
可沈琉墨既然問了,蕭吾泠仔細想了想,回道,「朕那日喝醉了,只記得心中燥熱,便是該做的都做了。」他看了看沈琉墨的臉色,又道,「皇后介意的話,朕以後不會再去。」
「不是。」沈琉墨不知道如何開口,他想問的是蕭吾泠能不能確定那晚的人就是方絮。
「臣……」
「嗯?」在蕭吾泠疑慮的目光下,沈琉墨放棄了。
「沒事,陛下就當臣什麼也沒問吧。」問出來若是蕭吾泠給了肯定的回答,沈琉墨想了想,他是更接受不了的。
「先睡吧,朕看皇后今日一整日臉色不佳,休息好了,有何事明日再說。」蕭吾泠知道讓沈琉墨不再患得患失疑心疑慮的唯一方法是什麼,只是沈琉墨身子沒恢復,他也不能像前世一樣不顧沈琉墨的感受,肆意做什麼。
他問過太醫,至少要養上兩個月才能行房。
床上,沈琉墨沒再往裡,反而離蕭吾泠近了些,蕭吾泠伸手將人摟住,滿意地感覺到沈琉墨在他懷裡僵了身子,又放鬆,更加用力將人摟了摟,「睡吧。」
翌日休息,二人一同睡到了日上三竿,起床梳洗完畢,御膳房的早膳正好送來。
阿七看著沈琉墨和蕭吾泠同坐一桌,關係和諧的場面,心裡止不住感慨,他們殿下苦熬了四年,囿於深宮之中,受了那麼多委屈,如今終於熬出頭了。
「朕去一趟瑤華宮。」用完早膳,蕭吾泠對沈琉墨交代道。
方絮能忍這麼多天已經是極限,他如果再不去安撫,方絮恐怕真要起疑了。
沈琉墨動作一頓,暗暗抿了抿唇,「好。」
他起身送蕭吾泠,剛站起來,就突然毫無防備地往前一倒,阿七眼疾手快要去扶,有人比他更快。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蕭吾泠扶著他站穩,見他臉色不好,差人去請太醫。
「臣沒事,只是突然起身有些眩暈,陛下不用擔心。」沈琉墨緩了一會兒就好了,似乎真的是眩暈。
「不舒服就讓阿七去傳太醫,別一個人硬抗。」蕭吾泠有些不放心,沈琉墨又說自己沒事,催促他,「陛下走吧,臣真的沒事。」
「你們兩個,照顧好你們主子。」
「是。」
蕭吾泠又交代了句,見沈琉墨似乎真的沒事才提步離開。
走出長樂宮,蕭吾泠本是要去換身衣裳的,聞到自己身上的梅香突然腳步一滯,這才反應過來。
他有些無奈的搖頭,面上也難得浮現出幾分笑意。
一旁徐福見他似乎心情不錯,也笑呵呵的,「陛下與皇後殿下感情日益深厚了。」
揚起的嘴角緊抿了下去,蕭吾泠佯裝呵斥,「你個太監懂什麼!」
「是是是,奴才多嘴了。」徐福趕緊跟上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