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周三
第四十八章周三
凌予殊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時候,盛修止居然會在。
主要是一切都太過尷尬。
旁邊那個過去時的自己都在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但又始終不對,於是一直滾來滾去蹭來蹭去的,渾身濕透,眼睛紅了,像是水裡撈起來一樣。凌予殊自己都不忍直視。
盛夜明顯更不想讓人看到這個樣子的凌予殊,於是用了團「黑夜」把凌予殊裹住,這才讓現在時的凌予殊鬆了口氣。
空中那道意識還在,盛夜大聲咒罵著,放狠話,將這晚亂七八糟的一切都發泄到上面。黑夜在他手下翻湧,像是發了瘋似的向空中砍了過去。
月亮已變成了血紅色,整個世界都要被盛夜的力量掀翻,切割成碎片,盛夜根本沒有要停的架勢。
他本能地恨那道意識,那意識背後的人。
看到宮殿內的場景,怒火也從那道意識之中傾斜而出,伴隨著暴風、火焰、電閃雷鳴,從天空中旋轉而下。
呈現在此刻,簡直像是——神罰。
盛夜已是氣昏了頭,甚至拿出了你死我活的架勢。眼看著大戰一觸即發,旁邊被裹在黑夜裡的凌予殊突然呻.吟了一聲,他說:「盛哥,是你嗎盛哥?」
盛修止沉默了幾秒鐘。他只是一道意識投射,凌予殊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凌予殊就是知道,他此刻混亂、糾結、緊張、無措、痛苦、恐慌。
盛修止道:「嗯。寶貝,我愛你。」
凌予殊:「為什麼呀?他怎麼你了?」
盛修止:「他們小世界的狀況不會持續很久,你不用擔心。予殊,你也幫不到我,這些事需要我親自去做。」
凌予殊:「你有猶豫有懷疑的時候就來問我,我來給你說,說的不夠的話我還可以用做的。我可以一直告訴你這件事,直到我們老去。現在告訴我,我應該做些什麼?」
凌予殊則是恍然大悟。
他以為這就是這段對話的結束了,結果盛修止很是突兀地說:「我想殺了他。」
暖風拂面,帶走了那些不該存在的異常,床上的凌予殊舒出了一口氣,面色轉為平和。他沉沉睡去,盛夜也暈倒在地。
這句話他說得很慢,說到最後,甚至有些哽咽。
凌予殊:「那不就結了。盛哥,我能理解你在糾結些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一百次,一百次不夠的話就一千次,那就是我愛你。我見過七個你了,我在慢慢知道你真實什麼樣子的,我還是愛你。走過七個世界算什麼,七十個、七百個我也願意,我也要去挨個走一遍。我說明白了吧。」
盛修止:「打開那扇門,裡面有答案。」
凌予殊:…………
凌予殊乾脆利落地說:「好,我知道了。那扇門……是你留下的嗎?」
認真的嗎。
凌予殊:「什麼叫『你還是這個樣子』?至少我們結婚了,我們的四年是真實存在的啊,過去的四年,我們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自己在過,我們總歸是快樂的,不是嗎?」
盛修止深深地呼吸了幾下。他說:「那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了。」
盛修止:「是。那就是我的……一個副業,予殊,這個副業並不是很忙,已經有了完整有序的團隊,行之有效的規則,還有超維度人工智慧輔助,我只是偶爾處理一些意外情況,我不是在瞞著你——」
凌予殊:「我也愛你。」
只這麼一句話。
盛修止無比厭惡地說:「他居然想強x你,我殺掉他一萬次都不解恨。」
凌予殊:「什麼啊,我過去總歸把你拼成功了一次吧?你現在又說我幫不到你了。」
他其實對此早有疑惑。門上的問題代表他對這七個人的了解程度,他想不通盛哥為什麼要留下這扇門,為了讓他更了解那七個人嗎?總覺得怪怪的。
很明顯,是盛修止做了什麼,解除了他和盛夜那種被下藥的狀況。
又是半晌的沉默。最後,盛修止說:「你說明白了。」
盛修止道:「寶貝,那扇門是你自己留下的。你走過了七個世界之後,你……你很困擾。你忘不掉他們,忘不掉過去的事情,甚至很想回小世界去看。但是你不能。最後,你選擇將那些記憶封存,又留下了那扇門,防止像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樣你可以再拯救我一次。你總是……你總是,想著我的。」
是盛哥知道了自己有危險,來小世界看一看的嗎?凌予殊想。
這段記憶本該到此為止的,畢竟盛夜都暈過去了。只是這時,周圍輕輕晃動了一下,而凌駕於這個世界的那道意識,突然把目光投向了凌予殊身上——是指此時此刻的旁觀者,凌予殊。
盛修止:「盛夜。」
最後,他說:「予殊,這一切,你走過了七個世界,付出了那麼多,但最後也沒用,我還是這個樣子。你……你後悔嗎?」
原來是自己留下的門,那懂了,照著自己設計的路往下走就是。
盛修止:「寶貝,我有些事情需要去做。等我忙完了,再回來見你。你就當我最近工作太忙,需要加班,好嗎?」
接著,一道帶著暖意的微風輕輕飄過。
他說:「予殊,是我。現在的我。」
幾秒鐘后,半空中的暴風、火焰、或是一切,已是消失不見。雲銷雨霽,一切歸於平緩。
凌予殊:「……啊?誰?」
明明像是一個凌駕於整個世界的高高在
上的神,只是他的聲音,此刻竟然在微微地發抖。
凌予殊:「盛哥,還有個問題,你是『主神』嗎?」
就剛剛的情況,他覺得是自己想強盛夜還差不多!
盛夜完全就像個小可憐,一直在躲,甚至還往他自己胸口捅了一刀啊!
他直接說:「你殺什麼殺啊,以後大家都是要一起生活的,不要打打殺殺。」
凌予殊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直接打斷:「這有什麼瞞不瞞著的,我本來也不管你生意的事啊。這有什麼呀。盛哥,我沒別的問題了,你就好好加班,努力工作,想見我的時候來見我,別讓我太想你,也不要搞事,可以嗎?」
凌予殊:「可以是可以,不過到底發生了什麼啊?盛夜說你把他們世界的月亮變成吃豆人了,你還拿走了其他的東西,盛哥你想做什麼?我可以幫你啊!」
這是……並非是記憶了,這是現在時的那個盛修止!
他們兩人,正在一段記憶里對話。這是件很神奇的事,可是凌予殊顧不上這個,他驚喜地叫道:「盛哥,真的是你!盛哥,為什麼你都不來見我了,是他們佔據了身體,不讓你來嗎?」
盛修止:「……嗯?」
凌予殊:「當然了呀,盛哥,他們都是你的一部分,他們也已經是獨立的靈魂,是單獨的個體,是生命。我都想好了,反正七個人格一個都不能少的,以後就要大家在一起生活啊。盛哥你有意見嗎?」
盛修止:「可是——」
凌予殊直接打斷:「哦好的,你沒有意見就好。」
盛修止:「這是……你希望的嗎?」
凌予殊:「當然。」
盛修止沉默了幾秒鐘,最後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他說:「予殊,這條通路不適合聊天,我要走了,你也早點休息。我們很快就會再見。」
凌予殊:「好,盛哥,再見。」
要……再見的啊。
再睜開眼時,他已經回到了家裡卧室的床上。
盛夜看起來像是根本不知道他和盛修止最後還進行了那段對話,只以為是自己分享了回憶,這時道:「怎麼樣,予殊,我沒說謊吧?就是你勾引我的對不對?」
凌予殊:「行吧。我看起來像是要強x你,你看起來像是不行。」
盛夜瞬間就要跳起來了:「什麼啊!你說誰呢!」
下一秒,房間瞬間又被黑暗徹底糊住,滿屋子的各種夜組成的觸手開始蠢蠢欲動,有兩個已經悄悄纏上了凌予殊的腳踝。
凌予殊反射性地哆嗦了兩下,馬上回憶起那玩意觸碰到皮膚的感覺……
他毫不猶豫地求饒:「老公我錯了老公,我不行了,你快饒了我吧——快來和我聊聊天,這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啊,叫『事後溫存』。」
盛夜將信將疑:「這樣嗎。」
倒是終於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觸手收了。
接著就開始告狀:「予殊,我後來才知道那是盛修止誒。他是不是變態,居然在那兒偷窺我們,神經病啊!而且他還打傷了我,想拿火燒我,拿雷劈我!予殊你呢,你居然在那兒叫『盛哥』,虧得我當初還以為你在叫我。」
凌予殊:「你還抱怨,你還有什麼抱怨的,要不是盛哥,我們當初還不知道怎麼收場呢。」
盛夜嘟囔著:「切。那你幹嘛不管我們都叫盛哥啊?叫錯名字都不用怕了。」
凌予殊:「因為想分清你們啊!夜哥,你當我是塊石頭還是個機器人啊?我也有情感的好不好。你們是一個人沒錯,可你們又是獨一無二的,在我心裡也是獨一無二。」
或者獨七無八,隨便了。
他最後那句說得無比真摯,盛魚瞬間被感染,覺得心裡好像浸了蜜糖。
凌予殊想了想,還是問:「還有件事……夜哥,我剛剛有那麼幾秒鐘,好像和你有了通感,就,感受到了你的感受。覺得餓得不行,像是兩個月沒吃過飯了似的,然後覺得我自己的血特別好喝,像是一塊油滋滋的大烤肉,或者剛出爐的芝士漢堡,更覺得餓了——你平時都是這麼覺得嗎?」
盛夜很自然地說:「沒到兩個月沒吃飯那麼誇張吧,餓了幾天總是有的。」
凌予殊:「那我在你眼裡豈不是像是整天會跑來跑去的紅燒肉啊?」
盛夜:「當然了啊!而且關鍵是,我能聽到你的血流聲,那個才很煩人。我就跟沙漠里走了很久沒喝水,前面還有條河,我還不能去喝的那種。」
凌予殊:「那你就……忍著?」
盛夜:「否則呢?你是人類,人類血流多了會死,流少了會貧血,總不能影響你健康啊。」
這些話之前盛夜也說過,但始終不及凌予殊真的感受到他的感受之後,來得明晰——只有真正體驗到了,凌予殊才能知道,那是多大的誘惑,多麼得難以抗拒。
他把手腕遞到了盛夜跟前:「給你喝。」
盛夜愣了一下。最後,他又是得意洋洋,又是欲言又止地說:「予殊,你不要這麼愛我,連命都給我。也就是我,這要是別人,早把你吃干抹凈骨頭都不剩。就盛修止和那幾個玩意,誰能有我這種定力?你對他們可千萬不能這樣,你要好好保護好自己啊。」
說著說著還語重心長起來了。
然後這人裝模作樣地說:「雖然不能喝血,但是我還是可以給予殊快樂哈。」說著就抓過對方的手腕,想要啃一口、再舔癒合,那樣予殊就可以睡著了,哈哈。
只是這次,凌予殊瞬間警覺:「幹嘛啊你,不是又要把我弄暈吧——等等,你說盛衍給了你三個小時?那他應該還有三個小時啊——夜哥,你要換班!?你要換班所以想弄暈我是吧?」
盛夜:「啊……這個……」語氣遊離,目光游移,東張西望。
凌予殊也是又好氣又好笑,最後湊過去,親了盛夜一下,道:「行了,走吧,等下次再見。」
盛夜被親得迷迷糊糊的,時間正好也到了,他洋溢著幸福,暈暈乎乎地走人。
幾秒鐘后,身體被盛衍接管。
凌予殊看到換人了,馬上開始翻舊賬:「盛衍,你厲害了你,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還拿我的時間去跟別人搞交換?你當我是什麼了,硬通貨啊?」
盛衍聞言便垂下眼:「寶貝,是我錯了。抱歉,我只是覺得,我沒有超能力,沒有地位,沒有尾巴、翅膀、肌肉,好像什麼都沒有,簡直就像是個零邊形戰士。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有用的,只好去求盛夜。可是他……他又提出了這個要求。寶貝,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這傢伙聽起來還有點痛苦。
凌予殊瞬間又想起了從前的事,想起了盛衍說的什麼「最恨的人就是自己」,想起了這人抱著自己安慰的時候,搭在自己身後的手……
心軟了兩分。
然後突然發現盛衍居然在抬眼偷瞄他表情,被他逮了個正著。
凌予殊:…………
他不可置通道:「你演的吧?你剛剛那是在演的是吧???」
盛衍索性就露出了懶散又惡劣的笑意,那才是這個傢伙的真面目。
他伸手掐了掐凌予殊的臉頰,說:「也不能說是演,只是偽裝一下啊,誰讓予殊吃這套嘍。不過我說的大抵也沒錯,總歸是盛夜那傢伙搶了我三個小時啊。」
凌予殊:「你坑他還差不多。」
盛衍:「切,那個傻狗你都要心疼。」他話鋒一轉:「予殊,他都不怎麼會吧?」
凌予殊:「啊?」
盛衍:「看起來就是不怎麼會的樣子啊,我說的對不對?你還要花心思照顧他,是吧?」
凌予殊覺得牙疼,心想,你不知道,人家現在後進生考前幾名,已經很會了很會了。
又見盛衍靠近,他的嗓音簡直像是低音炮順著耳膜轟了過來,他說:「他根本滿足不了你啊,寶貝,我可以哦。」
他扣著凌予殊的後腦親了上去。
凌予殊:……你在說些什麼虎狼之詞。
但……
他也說不上來,可能是盛衍的手乾燥又溫暖,可能是盛衍垂下來的眼睫毛又密又長,可能是月色,可能是風。
終究由著盛衍繼續了。
一段時間后,連著應付了兩個人格,凌予殊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直到他突然被親醒。
睜眼就看到一張美到窒息的臉,正在甜甜蜜蜜地在親他——是盛魚。
看到他睜眼,人魚像是花兒開了似的,眼睛都在不靈不靈地閃著光,開開心心地說:「予殊,終於見到你啦!」
然後毫不猶豫地繼續親了過去。
凌予殊:……救命……你等一等……
很明顯,盛魚根本不想等。
凌予殊上一次這麼累,還是上次。
他也驚恐地發現了盛哥七重人格這件事,最大的一個bug:切人格之後,某方面,盛哥是沒有冷卻時間的。
沒有CD的啊啊啊!!
這什麼人間疾苦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