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周二
第四十七章周二
凌予殊腦子裡兩個字在刷屏:翻車。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如果早知道盛夜這樣,他剛剛哪敢什麼話都往外說!
但後悔有什麼用。
兩人正在二樓的房間里,這裡有著大大的落地窗,窗帘開著,月光傾斜而入。而凌予殊猛然間注意到,那月色突然就在他眼前,徹徹底底地消失掉。
他曾經見過的「黑夜」的實體,那種緩緩流動的粘稠的黑色液體,又出現了。它流過那落地窗、牆壁、整個房間,最後,周圍的一切都被黑暗徹底糊住。
凌予殊的耳邊不再能聽到那些城市的聲音,諸如蛙聲,知了聲,風聲,全都消失不見。他像是與整個世界隔絕,他眼前除了黑暗,也再看不清什麼。
觸覺在此刻,變得極為明顯。
那「黑夜」誕生的觸手觸碰著他,纏繞著他,拖曳著他,纏緊他的手臂,腳踝……又往更深的地方探去,好像每一寸皮膚都感受到了那種蜿蜒流動著的涼意。
而盛夜在親他,用一種好整以暇的、帶著好奇的親法,像是在品嘗。不是品嘗血液或者什麼別的,而是品嘗他這個人本身。
他覺得自己正在被探索,被開發,被研究,翻來覆去,徹徹底底。
凌予殊抬抬眼皮:「你還要怎麼取悅啊?說說。」
發生了什麼,這人去報了什麼速成班嗎!
盛夜:「比如給我**或者讓我***或者我們*****!」
這時候你倒是裝上了!擺出副言聽計從的樣子是要幹嘛!
從前那個純潔的夜哥呢?你是不是把他殺瞭然后取而代之了??
凌予殊終於忍不住問:「你是去報了什麼班嗎?有這種班可以報的嗎?」
凌予殊:「……少來!回答問題,之前那次怎麼回事到底?你快點說。」
一切倒是恢復正常,比如那種好像黏液一樣的具象化的「黑夜」終於消失,月光灑了進來,城市的聲音重新出現,反正看起來一切正常的樣子。
他全身都緊張得要命,甚至毛骨悚然,求饒的好話一溜煙的往外說,但結果就是,他說得越多,盛夜就越興奮。
凌予殊:「不要隨便打開什麼奇怪的大門吧!」
凌予殊原本覺得,就盛夜那技術,這次肯定還是得自己多出點力啊,反正盛夜臉好看,聲音好聽,翅膀更是超級無敵漂亮,自己來,總不算是虧待。
個鬼啊!
根本很難做到!
凌予殊最後做的事,就是將臉埋進了盛夜的翅膀之中。
他像是……被染黑了。
.
後來,凌予殊被盛夜抱去洗手間清理了一下。
真的有掉san。
凌予殊:…………
盛夜:「醉就醉嘍。」內心在想,反正他三個小時都要過完了,最好醉得人事不省,嘿嘿。
盛夜一臉狗腿:「不用不用,謝什麼呀。予殊,我這麼優秀,可以考慮一下之前我說的關於『取悅』的部分嗎?」
盛夜:「什麼班啊?這還需要報什麼班。就上次……嗯,總感覺像是新世界大門打開似的。」
盛夜已經幫他弄乾凈,用塊很大、很柔軟的毯子裹著,動作溫柔地放在床上,用討好的語氣說:「寶貝,你想吃什麼呀?你想喝什麼呀?你想玩什麼呀?我去幫你拿。」
時間到底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這些你都知道都懂了!奇怪的醒脾增加了吧!
怎會如此!!
不如把之前那個活爛的什麼都不知道的盛夜還回來吧!
凌予殊:「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啊!」
哪知道……
凌予殊混亂地想著,那黑夜也是盛夜的一部分,所以那些蜿蜒纏繞他的觸手,也是他的愛人,他不需要害怕,更不需要抗拒。
驚呆了。
盛夜眼睛轉了轉:「什麼啊,予殊你要討好我,取悅我,讓我開心一點,我才說的。」
哪知道,盛夜會學得這麼快!這麼快!!!
盛夜看著還有點好奇,躍躍欲試地說:「寶貝,我沒見過你抽煙呢,也給我一根呀?」
放空了一會兒,凌予殊終於爬起來,給自己點了根煙——他其實除了沒有靈感畫不出來的時候,很少抽煙,今天實在是有點想抽一口。
語氣不怎麼樣,喉嚨也是啞的,居然就變成了煙嗓。
剛剛……你……
一切都不忍回想。
趕緊還回來啊!
他感覺到,那黑夜,似乎滲進了他的靈魂。
說了予取予求,他做得到,他可以給全部。
盛夜:「予殊你主動肯定是因為很愛我,那我也要表達對你的愛意呀。所以我就去多了解了一下。血族世界里大家都是這樣的。反正予殊你舒服就好了,我怎樣都可以。」
除了凌予殊覺得自己的精神遭受了劇烈的蹂.躪。
凌予殊:…………
一句話都不想說。動都不想動。
而且為什麼花樣會變得這麼多的?到底哪兒學的?觸手什麼的都搞出來了??
凌予殊:「盛哥煙酒不沾,你一口酒就醉,萬一醉煙怎麼辦。」
凌予殊想打他一頓。
他沒好氣地說:「沒有取悅,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趕緊說,否則以後新世界沒有了,大門也沒有了。」
他態度非常堅決,十幾秒鐘后,盛夜徹底敗下陣來,舉手投降:「行吧行吧,予殊,我跟你說——哎呀你要問什麼我會不跟你說嗎?你之前直接問就好了呀,還非勾引我,還說什麼讓我為所欲為的話。」
凌予殊:「適可而止啊夜哥,得了便宜就別賣乖。」
盛夜:「……哦。」反正他真的是得了便宜的人。
這時他便稍微斂正了一下神色,道:「予殊,在我的世界里,你的血液對所有的血族而言,都是至高無上的美味,能挑起所有血族的渴望。你一個人,就足夠引起一場戰爭。其實你來當我的祭品也是最好的選擇了,其他任何一個血族都沒能力護得住你。」
凌予殊:「有這麼誇張嗎?是你們覺得我的血很好喝,像可樂、像奶茶那種?」
盛夜:「像一個沒吃過好的、每天只能靠樹皮野草充饑的人,突然看到一桌滿漢全席,還散發著各種香味,這樣還差不多。我剛見到你的時候,聞到你的味道,聽到你血管里血流的聲音,都會覺得餓得要命,根本控制不住。寶貝,我沉睡了很久,就是你的血液喚醒我的。」
他的表情變得微妙:「當然,現在我們都知道了,我的世界來自於盛修止的創造。那麼也就說得通了,所有血族對你血液的渴求,也來源於盛修止對你的渴求。整個世界的血族都在為你的血液瘋狂,你想想,予殊,這種欲.望是多麼恐怖。」
「簡而言之——盛修止是個變態,予殊你以後最好不要見他,真是太變態了,嘖嘖。」盛夜一臉嫌棄地說。
凌予殊:「別說我盛哥的壞話!然後呢?」
盛夜:「我當然是護得住你的,但是……就……周圍覬覦你的血族太多了嘛,弄死一個又冒出來十個的。後來出了個意外,我被算計了。我手下一個親王收買了你幾個近侍,劫走了你,他竟然妄想對你初擁。」
「我那次有些……失控,殺掉了他和他手下的所有血族,找到了你。你沒受傷,就只是,你被下了些催.情的藥物。然後你一直纏著我。是真的!真的是你一直纏著我,非要要的!」盛夜看起來恨不得對天發誓了。
凌予殊狐疑道:「就因為這?但你不是說我還是人類的話,跟你做會死嗎?」
盛夜:「對啊我知道的啊,我肯定不能碰你,當時已經在想乾脆對你初擁算了。初擁就是先喝你的血然後喂你我的血嘛,我就喝了你的血,然後又把我的血餵給你。」
「結果就……出現了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你還是人類。沒有在初擁后變成血族,我的血都沒有辦法轉化你。還有一個問題就是……」
盛夜的聲音也越來越低,目光也越來越飄忽:「呃,我忘了你血液裡面還有藥物的,然後我喝了你的血之後,我也相當於被下藥了。我哪知道那葯居然這麼厲害,那就……那就有點……理智全無了嘛。」
凌予殊:……
凌予殊:………………
他驚呆了:這什麼沙雕情節啊?完全就是沙雕情節了吧??這不就類似於「這是一柄淬了毒的匕首」然後自己突然上去舔了一下,結果被毒死的情節嗎??
凌予殊忍不住道:「夜哥,你腦子沒問題吧!?」
盛夜已經破罐子破摔了:「我就知道說出來了你會嘲笑我!可是我當時很擔心你,本來就心中大亂,又屠了很多血族,你又一直往我身上貼,你抱我親我還脫我衣服,你還管我叫老公,你什麼話都在說!我一時失了智也是正常的吧!你幹嘛啊,你是不是內心裡正在嘲諷我的?」
凌予殊:「這不是嘲不嘲諷的問題,是我真的,我怎麼也沒想到會這樣啊……行行,沒有,沒有嘲諷你,老公,然後呢?」
盛夜:「然後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去碰你啊。結果,你一直在亂動,不是很配合,後來還流血了。你又在哭,還罵我,還打我,踹我,讓我滾。呃,就到處都亂七八糟的……」
凌予殊:嘶。
倒吸一口冷氣。
大抵知道是什麼情況了。絕對就是盛夜根本不會,什麼都不會,不會他還要弄,後面都在飆血了!場景非常慘烈!絕對是這樣啊!
靠,自己好慘!
凌予殊:「所以事情是我後來疼死了,然後被你復活了?」
盛夜:「……什麼啊,你怎麼會死!後來,就,有道意念突然出現,我跟那意念打了一陣子,然後你沒事了,我沒事了,大家都沒事了。」
凌予殊:「哈??什麼意思?你慢點說啊?」
盛衍:「很難說得清楚。哎呀這樣,你直接來看我那一段的記憶好了。」
他拇指的指甲直接在中指的指肚上劃了一下,逼出一滴血,那滴血漂浮起來,身上多了些橙黃色的光亮,而盛夜操縱著那滴血,輕輕點進了凌予殊眉心。
下一秒,凌予殊突然被一種特殊的感覺席捲了全身。
那是……
餓。
非常餓,像是很多很多年沒有吃過一口東西的那種餓,胃空空如已,整個腹腔都在疼,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個細胞每一處角落,都在叫囂著,餓。
太餓了。
而他能嗅到不遠處,有無比香甜的味道。
像是加了濃郁芝士的漢堡,淋了大量湯汁的烤肉,燉了許久的紅燒肉,諸如此類。
那種誘惑,根本很難抵擋。
可是他的內心無比掙扎。他不應該過去的,他不應該,他甚至不能去看那個人,不能靠近那個人三步之內——他會毀掉那個人的。
可是他好餓,他太餓了。
除了餓,再有就是……熱。
簡直整個人都像一座火山,岩漿在身體裡面流竄,所有的感官都有往一個部位聚集的趨勢。
他最後做的事,是用一柄銀匕首插到胸口。劇烈的疼痛傳來,甚至靈魂都被戳出個缺口,而他在那疼痛中,找到了一些理智。
凌予殊在這刻,與那感覺脫離。
他重新回到了自己,那種極致的「餓」的感覺,已經不在了。
他瞬間意識到:剛剛他感受到的……是盛夜的感受。
他聽盛夜說,自己的血對血族來說,是多麼得難以抵擋,多麼得極具誘惑,盛夜說再多,也不比他剛剛自己親身的體驗。
凌予殊心情複雜。他捫心自問,如果換做是自己,他抵得住這種誘惑嗎?
現在並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凌予殊深吸口氣,看了下周圍狀況。他如今介入的是盛夜的記憶,用的是一種半空中的上帝視角,來看周遭場景。
只見這是一個無比奢華的宮殿之內,地上有著幾十具血族的屍體,死狀凄慘,到處都是血。還有幾百幾千道黑色的觸手,在來回逡巡翻滾——那都是盛夜的失控的力量。
另一邊的床上,還有一個過去的自己。他的衣服亂七八糟,透出的皮膚都是紅的,臉上更是面若桃紅,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正在那兒難耐地滾來滾去。
嘴裡一邊發出令他此刻腳趾扣地的聲音,一邊叫著:「盛夜你會不會啊盛夜,不會別的那你來咬一下也不會嗎,快點給我滾過來啊!夜哥,我受不了了……」
盛夜就在不遠處。銀匕首就在心口,傷口還在冒煙,他看起來清醒了不少。
他忍著痛說:「寶貝,我不能在這裡,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你會死的。我叫人類來照顧你,你等一下。」
凌予殊哭喊著:「等什麼等,我不要別人照顧,我就要你,你快來啊,我難受死了……」
盛夜就又上前兩步,他想碰凌予殊,又不敢碰。後來想幫凌予殊弄身上的血,被凌予殊抓著想去親他。他要躲,躲了兩下又索性去親凌予殊。親親還行,結果再接下去,一碰到對方的某處,又被凌予殊「嘶」了一聲,把人一腳踹開了,還哭著罵他。
盛夜進退兩難。
就在這種混亂不堪的時刻,作為旁觀者的凌予殊,突然感受到了一道「意識」。
有人——在注視著這個世界。
注視著那個正在哭著的凌予殊。
盛夜也感受到了那目光。
整個晚上的情緒好像找到了一個缺口,盛夜反應極大,非常憤怒地吼道:「是誰!?」
與此同時,黑夜的力量在他手中迅速凝結,猛然向上劈去,連天都能撕開一道縫隙。
但那人不比他弱。盛夜的攻擊像是落在水中的石子,激起了波紋,就散去了。
盛夜不知道那是誰,他只是本能地仇恨,本能地想在那人面前把凌予殊藏起來,不讓他看。
而凌予殊知道,那是盛修止。
原來這個時候,盛修止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