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七十八:夜話

第七十八章 七十八:夜話

第七十八章七十八:夜話

都說娘子家心思細膩,對情愛一事上心,女怕嫁錯郎,世道不公,叫娘子家只能把愛掛在口頭。

對郎婿說愛,對兒女說愛,愛爹娘姑舅,愛深宅大院,忙碌一生,沒為自個兒活過半日。若崔沅綰沒能重活一次,徹底死在寒冬臘月里,那她這半生也是過得如此凄慘。

她敬林之培,愛戴姑舅,孝順爹娘,服從家族,她說愛的人事,都未曾把她放在心上。落水醒來后,她匆忙嫁到晏家。為了討好晏綏,刻意俯首做小,成婚頭兩月里,每晚恩愛,她都要趴在晏綏耳旁,說一句愛。

喜歡不達意,喜愛太過輕浮,索性省去喜,直接說愛。

「我很愛你。」

她吻在晏綏的臉頰,唇瓣,脖頸,如是說道。她的每一句愛,都藏著□□的意圖。當家族有親戚犯事時,當娘家小弟學業遇難時,當爹娘過得不甚如意時,她的愛意就表露了出來。

晏綏沉浸在她精心編織好的天羅地網裡,他用權勢滋養她,她以身體與故作深情反哺。

炎炎夏日裡,樹蔭穿過竹簾,深情眼裡一瞬光亮。燥熱不堪的日子裡,更叫晏綏著迷的,是她熱情的身,柔軟的唇。轉眼入秋,深情眼裡常有淡薄涼意顯露,崔沅綰說,老夫老妻,有些事就不必做了。

比如無時無刻地相擁親吻,然後躺在床榻上,再試著新花樣。如今初冬,衣裳一層層套在身上,不比夏天好褪。崔沅綰說,老祖宗的法子,這事不能做的多,男女陰陽之氣都要受損。

她叫晏綏節制些,晏綏不肯,她也不反抗,就只是如死屍一般,靜靜躺在那裡,咬牙忍住所有情動。

「你愛的太過狹隘,你愛我演出來的模樣。」

親戚族人在汴京紮腳安頓,原本的錢莊生意又重新做了起來。

她攻於演戲,但那是在別有所圖的情況下。那時她還需要踩著晏綏上位,她的娘家還需晏家扶持一把。而今新法前路光明,明眼的官員都知,只要堅定支持新法,烏紗帽就掉不下來。她爹爹膽小懦弱,可看人看得准,該投靠誰,該遠離誰,心裡清楚。

反正,她想要的,已經緊緊攥在手裡了,不會因不討好晏綏而付之東流。

晏綏不叫她出去,她就霸佔了他的書房,翻閱書籍,過目不忘。她學到了織布造窯的方法,她知道怎麼經營一家酒館,怎麼釀酒採茶,這些事是上輩子夢也夢不到的。

崔沅綰摟著晏綏的腰,將身子浸在他的氣息里,嘆了口氣。

慕哥兒中毒后,她娘的十分心思都花在了兒子身上。這樣也好,沒心再去管她夫家的事,不會再逼她在郎婿面前低三下氣。

她先前以為,娘子家出嫁后,只能養兒育女,一步步看著自個兒人老珠黃,到處不討喜。可她現在明白,只要心想逃出藩籬,哪怕人被圈著,依舊能逍遙自在。

她婚後雖不常在外露面,幸而有縣主公主兩位好友,只不過各有各的路要走,三人三地,心在一起就好。

原先,晏綏不在身邊,她就沒有對抗外面的底氣,畏畏縮縮,不知所措。而今,就算官家給她使絆子,她也不會失了陣腳,反而不卑不亢,就這一條命,要拿隨意。

她的生活,就算沒有晏綏,也照樣能過好。

坦然面對,無所顧忌,可以稱之為恃寵而驕,亦或是破罐破摔。和離是萬萬不可能了,可叫夫妻二人疏遠卻有很多法子可行。

告訴他,你愛的或靈動可愛,或端莊賢惠,或嬌媚可人的千百模樣,都是我戴的面具,我本涼薄冷血之人,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把最真誠的心意踩在腳下,不屑一顧。

我本就是這樣的人。

崔沅綰手指一轉,晏綏身上披著的裡衣就散落開來,露出半顆胸膛,與屋裡的冷空氣接觸,呼吸間,胸膛上下起伏。

晏綏見她坐起身來,低頭愣愣地看著她。沒有燭火葳蕤映照,眸里泛著冷意。明明眸里有幾分悲情,可她還是故作冷漠模樣。

「無礙。」

晏綏握著崔沅綰的手貼在心口處,咚咚的心跳聲順著筋脈,一聲一聲地打在她耳邊,穩健有力。

晏綏歪歪頭,玉枕上髮絲隨之滑落,他抬頭仰望著她,如同先前她在下面,那般虔誠地望著他一樣。

「你是什麼樣子,我就愛你什麼樣子。」

暖爐里的木炭燒盡,熱意隔著層層床幔,傳不到床榻上。這樣冷的天,應該是彼此相擁而眠才對。可晏綏偏偏生了反骨,說著從前。

「其實,在那次夜間上門拜訪之前,我就已經見你許多次了。」

晏綏隱去曾經無數次意外邂逅的事,畢竟只是他一人淪陷。在他以為的見面里,多數時候,他只是崔沅綰眼裡一位看不見的過客,她在樓下買糖葫蘆,他在樓上默默注視,她泛舟游湖,他站在亭里遙遙相望。

他早在暗處,見過崔沅綰的無數模樣。買糖葫蘆給路邊的乞丐吃,因為某次上街遊玩,車轍陷在泥溝里,是餓昏頭的乞丐借巧力把車拉出來的。泛舟游湖,手撥清水,感受詩里所寫的愜意。

她也曾整過陷害過她的小人,睚眥必報,手段強硬。可她在娘家又過得卑微,她的一舉一動,無不受娘家牽制。

涼薄也好,和善也罷,都叫他為之著迷。不過他也在演戲,他讓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當初搶親,只是因為貪圖美色而已。他包攬下崔沅綰的所有過錯,把自個兒偽裝成一位見色起意的偽君子,這樣眾人都會覺著她是皎皎明月,而他空有權勢,內心俗氣不堪。

正如崔沅綰不會把心裡所想同他傾訴出來一般,他也不會把這些事說出來。

他說無礙,是因在崔沅綰做戲之前,就愛上了她。

「但這些都不重要。」晏綏說道。

「不妨說說,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在那之前,我想你早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

「我自私,多疑,偏激,陰狠。我不能容忍任何你把你搶走,我甚至動過無數邪惡的念頭。我想剜去你的眼,斷掉你的筋骨,下情蠱飼以骨血。這樣,你就是我的了。」

他明明有機會折斷崔沅綰的翅膀,可他從沒下過去手。

每一次,他都會被她的情話哄得服服帖帖,他說,下不為例。這樣的寵溺,縱容崔沅綰做得更過分,甚至,聯合他的親信,為他做事多年的暗衛炔以,一起來騙他。

偏偏他甘之如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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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婿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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