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苦命人
另一間石室內。
曹錯看到鹿靖南和陸千正在修行石功。
用了一縷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絳宮寶血，曹錯修復了鹿靖南的經絡。
但對方已經被石葯消耗了過多的生機，此時須皆白，如果沒有靈藥吊住性命，早就一命嗚呼了。
接過二人行禮，曹錯思索片刻，開口問道：
「我鑽研了幾日你們修行的石功，實在過於霸道，修習者是在透支壽元，以達到修鍊內勁的目的，不說沒人活過四十大限，活過三十五歲都算是福緣深厚了。」
陸千苦笑道：「回稟主上，石功在三十五歲之後就會變得異常狂暴，很多石盟的前輩在三十五歲后就爆體死了，要不是為了活得好一些，誰願意練這邪門的功法！」
鹿靖南雖然厭惡陸千的為人，但也贊同他說的這句話，面色暗淡道：
「回仙師，採石原的礦坑裡有數十萬礦奴，不修行石功的大都活不過成年。我們凡人練這種短命的功法，不過是為了多活幾年罷了。」
仙道無情，世道無情，眾生皆苦。
曹錯從懷中取出兩枚黑色丹藥，就是普通補血的葯泥裹著綠蝗，純為了賣相別太難看。
「我這裡有兩枚蠱丹，你們可以一人吞服一顆，我會再傳授你們一門養蠱之術，令你們的生機能與蠱蟲相連，大大提升你們實力的同時，也能讓你們四十歲之前保持肉身的全盛狀態。」
曹錯話音一頓，鄭重說道：
「不過服下蠱丹後生死盡操之我手，服與不服，你們自己斟酌。」
二人心中一凜，生死不能自主？
「我先來吧！」
鹿靖南考慮片刻就有了決斷，自己已時日無多，不服用蠱丹的話，也活不了多久，索性上前取了一枚蠱丹。
生死不能自主？我本來就沒有太多選擇。
一口吞服，蠱丹是如此的苦澀。
入腹不久后，藥效便出現了，鹿靖南的丹田變得火熱，自身的精氣神也開始旺盛起來。
「是蠱蟲在給我補充生機？」鹿靖南訝然道。
這蠱丹居然見效這麼快？如果沒有生死不能自主的副作用，可堪稱一味神葯了，他拱手道：「多謝仙師賜葯。」
「不必多禮。」
曹錯回完話，扭頭看向陸千，笑而不語。
「我也服……」
陸千被看得發毛，不敢再猶豫，也取用了丹藥，閉上眼，一口服下！
苦！他娘的真苦！世上最苦的味道不過如此。
從此，生死操於他人之手。
如果此處沒有別人，陸千可能會哭出來，這青年修士對他可沒有對鹿家兩人那麼客氣，不服藥真會死。
看到兩人都服了丹藥。
曹錯接著給了他們一人一份刪減后的本命蠱修習方法，一一指點了其中的要點。
回答完二人的疑問后，他才轉身離開。
「你們好好修鍊，一個月後，我們一起去取攻玉石碑……」
…………
一個月後。
採石原，萬石城。
此城，城牆高五丈，長三十六里有餘，乃採石原上第一雄城。
其有四千多年歷史，石盟先祖觀此地龍盤虎踞，河山秀麗，遣十萬凡人耗時三十多年，三代人的不斷修築才有如今的規模。
常居人口從最初的數萬人，發展至今，已有三十餘萬人
城中有約五萬修行石功的武人，承擔著管理和抵抗蠻荒妖物的任務，被允許擁有私產。
其餘二十餘萬都是沒機會修行石功的苦命人，從事最低賤的工作、溫飽都無法保證……
城中萬福樓，頂樓的雅間內。
這裡的窗口正對石盟總堂。
曹錯正與鹿靖南、陸千在里飲酒、交談。
三人面部都做了易容。
萬福樓下，一名夥計捂住口鼻，大罵道：
「滾！你們兩個臭要飯的，來這裡添晦氣么？」
「大人，您行行好，我們兄妹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您就賞一口吃的吧！」
一名小乞丐邊說邊退了兩步，似乎怕身上的味道會熏到對方。
小乞丐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粗布爛裳，骨瘦如柴，背著一個大竹筐，筐里是一個更瘦小、面帶病容的小女孩，看上去才四五歲。
那夥計體格壯碩，不耐煩道：
「快給我滾！萬石城遍地都是你這樣低賤的苦命人，我一發善心，不是全來找我了？再不滾，就打折你的腿！」
「嗚嗚，不要……不要打我哥！妞妞不要吃的了。」小女孩被嚇哭了，哭聲也有氣無力。
「哥，我們還是走吧，妞妞不餓。」
「大人您行行好！我妹妹就快餓死了。」
少年放下背筐，猛地跪了下來，拚命磕頭。
「找死！」
夥計面生慍怒，就要上前踢斷少年的腿。
咻！樓上飛來一根筷子，直挺挺地扎在夥計的腳邊。
樓上的曹錯發話了：「夥計，我請他們兄妹吃飯。」
樓下的夥計不敢亂動，悻悻然收回半空中的另一隻腳，換上諂媚表情向樓上奉承。
也不知道他剛剛是不是特意加大聲量讓樓上的人聽見。
鹿靖南端了一大碗飯菜下樓，交於少年手中，少年接過飯菜一臉激動，連連道謝，對著樓上就磕頭謝恩……
回到樓上，鹿靖南感觸道：
「萬石城的苦命人，活得和牲畜一樣，太苦了。」
陸千平靜道：「這個世道由強者制定規則，弱者沒有選擇的權力。」
曹錯也不說話，默默喝酒。
這幾日來，見到的慘事太多，早就心如鐵石了。
鹿靖南質問道：「陸千，我們已經在里呆了三天，石盟為何不能輕進？你是存心耽誤正事么？」
陸千反駁道：「伱可別冤枉我，現在盟內駐紮的仙師都是生面孔，巡邏的弟子也被換了，顯然是出現了變故，當然不能輕進……」
他們三人一到萬石城，陸千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投靠曹錯之前是盟主葉庭山的親信，與城中高層大都相熟，但現在這些人都被換了，換成了一批深不可測的陌生人。
萬福樓本就是城中各類信息的聚散之所，現在石盟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動，樓里一點異常的消息都沒有。
這就是最大的異常。
陸千分析道：「盟里應該出了大變故，幾位仙師和盟中高層無聲無息被換了，現在的總壇絕不能輕進，想取攻玉石碑的話……」
陸千搜刮腦子裡的信息，苦苦思索，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
「葉庭海！」
「我想起來了。」
「仙師，葉庭海是盟主葉庭山的親弟弟，也是石盟下一任盟主，一年前從秘庫內借出過攻玉石碑，石碑或許還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