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蟄息
鹿輕眉憑空消失了！
這幾日，曹錯問遍了四季園中與她接觸過的僕人，所有人都像失憶一樣，完全沒有與她相關的任何記憶。
節氣樓，立春閣內。
「裴兄，你可還記得鹿輕眉？」曹錯盡量讓自己問話的聲音平靜。
四季園的下人與鹿輕眉接觸不多，修為又低，中了幻術被抹去記憶情有可原，但裴東來不同他是築基中期修士，又接受過她的《二十四劍氣》傳承，絕對不會輕易被抹除記憶。
所以曹錯問明裴東來的蹤跡后，就一路找到此處，像問清楚。
裴東來喝了杯提劍燒春，疑惑道：
「曹兄，這鹿輕眉是誰？」
曹錯心涼了半截，但還是不死心問道：
「裴兄，你難道忘了，是你帶我們進的節氣樓，就在這間立春閣內，鹿輕眉只靠一杯提劍燒春，就將提劍真人所留的【二十四劍氣】傳承取出，而且還把它交易給了你？」
「這怎麼可能？哪會有這個人……」
「咦！」
「有些不對勁，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裴東來又仔細思考片刻，面色突然變得難看，開口道：「曹兄，我居然完全不記得取得【二十四劍氣】傳承的過程，好像某段記憶，突然被人抹除了一樣。」
「記憶抹除……」
曹錯聽完徹底死了心。
鹿輕眉和凌波仙子玉像，二者必是有聯繫的。
冷靜一想，自己離開何家莊后，遇見的每一件機緣或怪事，好像都與鹿輕眉有關。
第一件：第一次相遇就聽說了她身上有關上古道骨的奇事，感應到了自己的築基機緣，並決定教導她修行。
第二件：築基之後自己決定帶她一起進首山坊市，當天就遇見裴東來，並看著她在節氣樓開啟了與洗劍池有關的【二十四劍氣】傳承。
第三件：與范不愁一起進半山石園賭石，受到詭異力量干涉，鬼使神差同意參加賭鬥，帶回了那一顆神秘石球。
所有這一切，難道是有人在干預？
為了讓她能一步步蘇醒？
……
曹錯看著裴東來問道：「裴兄，如果一個人能悄無聲息，把你記憶中有關她的部分抹除，她會是什麼修為。」
裴東來神色凝重道：「修士的記憶涉及神識，能做到在築基修士神識上動手腳的，大概只有化神境以上的修為才有可能。」
曹錯確認了自己的猜測，不想再問了。
也不打算繼續追查下去，這件事遠超出他的想象，迷霧重重。
這個「鹿輕眉」明顯是一個有宿世記憶的修士，跟自己進首山坊市，取洗劍池傳承、玉像石球，又憑空消失抹除眾人記憶，無論目的是什麼，都不是他現在能應對的。
不能為此自亂陣腳。
安撫了裴東來幾句，勸他不要多想，曹錯就告辭離開了。
…………
出雲坊，流星閣。
時隔兩年，曹錯易容后，再一次來到這裡。
一名侍女踏鶴來迎，恭敬行禮道：
「魏前輩光臨本閣，不勝榮幸。」
曹錯也認出了正是第一次來流星閣時迎接他的侍女，鶴也是那隻鶴，詢問道：「時隔兩年，你如何能認出我？」
他方一進入流星閣，對方就迎了上來，不像是無意間看到的，反而像早知道是他來了，專門來迎接一樣。
侍女指了指閣頂的流星寶鏡笑道：
「魏前輩是本閣的貴賓，流星寶鏡中都有記錄，而且韓掌柜特意吩咐過，只要魏前輩來，我們定要好好招待，而且不用通報，可以直接帶您去見他。」
曹錯心中一凜，這面流星寶鏡的大數據效果真厲害，自己絕對不用本尊身份來這裡，免得被照出什麼端倪。
輕輕頷首，他剛準備等上靈鶴。
一個錦袍公子帶著一名紅衣女子捷足先登，不耐煩道：
「含香，讓他先候著，你先送本公子上樓。」
那錦袍公子面色蠟黃，似乎被酒色掏空身子一樣，紅衣女子依偎在身旁，倒有幾分嬌俏。
含香有些左右為難，不敢做主輕聲勸道：
「少閣主，今日魏前輩先到，能否……」
面色蠟黃的少閣中，看都不看二人一眼，不威自怒道：「你要我把話說第二遍么？」
少閣主？流星閣閣主的兒子么，只是個練氣境圓滿。
曹錯不想多事，直接道：
「無妨，就先送你們的少閣主上樓吧。」
侍女含香如釋負重，致歉后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這才乘上靈鶴送上面的二人先行。
流星閣規矩森嚴，她兩邊都不敢得罪，怠慢貴客受罰，怠慢少閣中也要受罰，這就是身為小人物的辛酸。
曹錯來流星閣是談買賣的，不會為了一些瑣事耽誤正事，自然不會讓侍女為難。
「咦？」
惡意！在剛剛鶴上的人中，似乎有人對自己有惡意……
是誰？
……
流星閣中除了靈鶴都不允許飛行，否則將受到流星寶鏡的攻擊，沒過多久，就要另一名侍女來接他乘鶴上樓，說是韓掌柜特意吩咐的。
……
流星閣第六層。
曹錯剛走下靈鶴，韓策就笑容滿面歡迎道：「魏道友，好久不見了。」
二人寒暄了幾句，曹錯也不提剛剛的小事，很快就轉入正題道：
「韓掌柜，不知上次的火鴉符貴閣是否都出手了？」
「道友，你提供的火鴉符製作精良，不到半年就已經售罄。」
難怪這個韓掌柜這麼熱情，看來那批火鴉符也給流星閣掙了不少利潤。
「我今日又帶了七萬枚火鴉符，貴閣是否有意購下？」
「當然有意。」
「七萬枚？看來魏道友的諸位朋友，符道又有不小的精進，結符率大漲，可喜可賀。」
……
二人商議片刻，就按照第一次的八成五繼續交易。
曹錯檢查完儲物袋，五萬九千五百枚符錢，數量無誤。
另一邊的韓策也檢查完這批火鴉符，質量依舊上乘，而且其中的禁制齊整如一。
此人與流星閣交易過第一次火鴉符后，就沒有了後續消息，沒想到兩年多后，又帶來了一批足足有七萬枚數量的火鴉符。
上一批火鴉符不到半年就售罄，讓流星閣掙了不少的利潤，看來自己沒有同意手下派人跟蹤對方是對的，以誠待人，以信為本，才是經商正道。
曹錯看對方清點完無誤，又往手中儲物袋添加了一萬零五百枚符錢，湊夠七萬枚符錢，遞給對方道：
「韓掌柜，這些就換取二百方玉石精華與那一道【蟄息術】吧。」
千年石鐘乳還有近兩瓶，足夠他用一段時間，無需現在加購，那【蟄息術】他眼饞挺久了，這種斂息秘術也不多見，況且今天又見識了流星寶鏡的探查之能，他就更想掌握這門的秘術了。
「道友三思。」
韓策已經決定要和對方做長期買賣，不想坑人，就勸說道：「恕我直言，這門【蟄息術】極為艱深，我自問術法資質還算不錯，但苦修幾十年也不過小成，望道友能再仔細考慮。」
曹錯也猜到幾分他當年的小心思，自信笑道：「謝韓掌柜如實相告，但魏某也有幾分術法天賦，至今沒有學不成的秘術，聽你這麼一說，我對蟄息術更有興趣了。」
韓策：「……」
魏道友，我真是在勸你，不是慫恿伱，言盡於此了。
韓策的義務已經盡到了，看對方心意已決，也不多勸，安排手下去取玉石精華與【蟄息術】。
曹錯還真不怕【斂息術】的艱深，有綠蝗的經驗疊加，他的術法資質不遜色於任何天才，如何高難度的秘術，也抵擋不住蟲海戰術的消磨。
趁著取貨的這段時間，韓策給曹錯沏了一壺靈茶，閑談道：「魏道友，你可知這門【蟄息術】還有一個不小的來歷。」
曹錯飲了口茶靈香撲鼻，連神識都清醒了幾分，果然是大商鋪，接待客人的靈茶都毫不遜於四季園的珍品，他一邊飲茶，一邊配合道：「有勞韓掌柜為我解惑。」
韓策談興甚濃：「魏道友是否聽說過蠱仙教？」
「蠱仙教？與仙人有關么？」
曹錯一下子想起的太上大教。
「當然不是，這個蠱仙教沒有那麼大來頭，但卻涉及一位化神真君。」
「化神真君？請韓掌柜言明，只是一道斂息秘術，如何能牽扯上化神境的真君？」
他嚴重懷疑，這是流星閣為了抬高秘術的身價，編出來的傳言。
韓策看對方可能都在腹議自家流星閣的信譽了，也不再拖沓，介紹了其中的關聯。
原來，錦國開闢南邑前，這裡本是南疆蠱仙教的地盤，蠱仙教中，人人精通上乘蠱術與調配奇毒，常以人養蠱，血祭蠱蟲，令教外修士防不勝防。
蠱仙教本是南疆第一大勢力，曾經與錦國交戰數百年而不倒，造成兩方死傷無數，要不是在僵持期間，蠱仙教總壇遭到強敵入侵，高層覆滅，戰爭的勝負猶未可知。
這蠱仙教創教祖師就是一名化神真君，名叫盤王道人，兼蠱、毒兩家之長，留有《盤王經》傳承，堪稱是蠱毒兩道無上經文。
而蟄息術就源自《盤王經》，是首山的一名築基修士在蠱仙教的一處遺迹中挖掘得來，但是，在其將蟄息術賣至流星閣后不久，就莫名毒發身亡。
以至於這門秘術多年無人問津，被束之高閣，還是新晉的大掌柜韓策不信邪，以身試法，用了【蟄息術】三次傳承中的一次，幾十年來都無恙，這才重新上架銷售。
現在曹錯花費五萬枚符錢買下的，就是【蟄息術】傳承的第二次感悟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