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分科
何運辰已經很久沒做過噩夢了,更別說是跟那個女人有關的。
今天不知道怎麼了,他看了眼床頭的鬧鐘,剛6點。
何運辰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夢裡那個女人雙手沾著血看著他的場景還在腦子裡盤旋。
他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睛下的那顆痣那個女人也有一顆。
「操你大爺。」他小聲的說。
何運辰是跟重點班學生一起進的學校大門,門衛大爺看見他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
重點班的學生都有個毛病,那就是在早讀前給自己再加一節課。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早來幹嘛,只是不想再呆在那個屋子裡。
何運辰看著樓上為了防止自己睡著而站在樓道背書的尖子生,敬佩的豎了豎大拇指。
而9班就不一樣了,空蕩蕩的教室里只有王鏘一個人。
「早啊班長。」何運辰說。
「早。」王鏘從書里抬頭回了一句。
坐在位置上那些早上消失的困意才席捲而來,何運辰擺好課本后準備補覺。
迷迷糊糊的彷彿又聽到那個女人撕心裂肺的朝他喊:「你毀了我!」
早讀鈴響了有一會兒了,9班的只到了前三排的學生,發出嗡嗡的背書聲。
王鏘換到何運辰前桌,想把他叫醒。
「何運辰?」王鏘低聲叫他。
「嗯。」何運辰悶著聲音回答他,「上課了?」
「早讀鈴打了。」王鏘說。
「嗯,我緩一會兒。」何運辰回答。
王鏘翻了他桌上最上面的一本書,作為差生來說何運辰記的筆記已經相當有邏輯了。
「馬上分科考了,你想好選什麼了嗎?」王鏘問他。
分科這事兒何運辰還真沒怎麼想,反正文理科對他來說起跑線都是一樣的。
不過王鏘一提他倒是有點迷茫,早讀的時候瞪著課本想這事兒,一個字都沒進腦子。
第一節課是陳溫何的,結束的時候說了這個消息,大致是一個月之後分科考試,大家做好準備,想要學藝術的記得提前交報名表云云。
喬波隔著過道叫他:「哎,你準備報什麼?」
何運辰叼著筆桿沒說話,喬波貼過來繼續說:「我打算去學那個播音主持了,聽說報這個可以去外面上課,就是貴點。」
對了,自己還有學費的事情要考慮,藝術班顯然是不可能了,先不說他沒那個金剛鑽,光是費用就夠他頭疼的了。
何運辰翻出上個周的考試卷,粗粗算了下文理各科的分數,感覺不學藝術這個分數也上不了什麼好學校。
王鏘領了報名表回來挨個兒發了,何運辰把它塞到書包的夾層里,開始算自己的那點存款。
陳溫何改到這次周周清試卷的時候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何運辰現在的分數雖然不是什麼上游,但比剛開學的時候提高不少,已經脫離下游水平了。
看來這孩子還不是無藥可救。
陳溫何在心裡默默的給自己點了個贊,陳老師還是很會看人的嘛!
班裡的分科報名表都陸陸續續交上來了,陳溫何翻了翻沒找到何運辰的。
看到報名表最後一欄「家長意見」那裡,陳溫何忍不住心裡酸了一下,何運辰哪有家長可以提供意見啊。
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陳溫何看見9班教室的燈還亮著,門口的樓道處有個黑影。
「同學?」陳溫何上前叫了一聲。
何運辰回頭跟她打招呼:「陳老師剛下班啊。」
陳溫何「嗯」了一聲,何運辰依舊趴在欄杆處沒動,搞得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一個人在這幹嘛?」陳溫何問。
「想事兒。」何運辰說。
「怎麼了?」陳溫何接著問,「是生活上有困難嗎?」
「沒。」何運辰笑笑。
「我看了你這次的成績,有進步。」陳溫何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運辰偏頭對她笑笑:「啊。」
陳溫何見他沒有再聊下去的意思,便準備走人。
「今天王鏘說他夢想是b大,喬波個傻逼就夢想在大學談戀愛。」何運辰語速慢了下來,「我突然發現自己沒有這種東西,可能是潛意識裡覺得像我這種混蛋談不上夢想吧。」
陳溫何靜靜聽著,何運辰接著說:「我從小到大唯一想過的就是離開這兒。」
「如果你按照現在的速度來提高成績,考一個大學沒問題的。」陳溫何安慰道。
接著她想到了分科表,問他:「分科表你還沒交。」
「嗯,沒想好呢。」何運辰回。
「沒有你感興趣的科目嗎?」陳溫何問。
「沒有。」何運辰抬頭想了想,「陳老師有什麼建議嗎?」
「文科考驗記憶力和耐性,理科考驗邏輯,你可以考慮自己適合什麼。」陳溫何本來想說就你那脾氣還是不要選文科了,但秉承著教書育人的態度她還是咽了回去。
「我小時候,我媽跟我爸…算了不說這事,反正他倆吧對我影響挺大的。」何運辰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的,「我小時候啊,嘖…想過當個什麼,公職人員,最好是警察,這樣我就能解決家裡的一大半問題,比如說他們倆打架的時候有警察肯上門看看到底什麼情況,而不是隨便調解一下走人。」何運辰頓了一下,「但是後來阿啟哥…就我們小區對面那個小賣部老闆,您還記得吧?他說像我這個情況不能考公,哈哈。」
說完后他自己先笑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朵。
陳溫何跟著一起笑了一下,說:「你可以考法,當律師。」
何運辰愣了一下:「律師?」
「嗯,律師。」陳溫何說,「法律相對而言比較公平,不考慮出身。」
「得了吧,您之前還跟我說分數最公平。」何運辰笑笑。
「一樣的,分數是基本,法律是武器。」陳溫何不由得暖心班主任上線。
何運辰想到那天晚上:「對,剛好可以改掉我用拳頭解決問題的毛病。」
陳溫何面上一熱,她知道何運辰是在打趣,其實那晚她自己也很生氣,周圍那麼多人,只有何運辰出面維護自己,不得不說她還是有點感激的。
這個社會真的很奇怪,劉衡家庭體面,但人品爛得一塌糊塗。
她抬頭看向少年的側臉,這個何運辰看上去破爛不堪,內里卻直白。
像只泥潭裡的迷途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