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規則

當律師這事兒，何運辰光是想就覺得遙不可及。

他在窗邊抽著煙看分科表，下面堵在樓道口閑聊的大媽搓了搓胳膊上的煙灰，立馬彈跳到一旁，嘴裡指桑罵槐，無非還是罵他的那些話。

「您就別抱怨了，我要是有爹這會兒您那胳膊上就是一口痰。」何運辰說。

大媽們繼續陰陽怪氣，順便對著不知道誰家的小屁孩說：「有爹媽管的孩子長得就是精神，以後肯定是個好苗子！」

何運辰看了一眼那小孩，開襠褲上尿漬、飯漬混著，鼻涕流一下又全部吸回去。

嘖…嘖嘖……

「沒爹媽管的小孩要去上大學了。」何運辰彈了一下分科表，嘟囔了一句。

何運辰選文科是王鏘沒想到的，他有時候會幫忙看他的作業，其實何運辰的理科進步更大一點。

「你怎麼選文科啊。」王鏘問他。

何運辰叼著筆桿，靠著牆閉目養神：「有問題？」

「我覺得你理科好。」王鏘說。

喬波笑出了聲：「數學65分你說他理科好？」

自從上次…呃…何運辰英雄救帥之後，喬波跟他倆倒是親的像兄弟。

何運辰眼沒睜：「你數學24。」

「所以我直接選的藝術。」喬波伸著懶腰，大大方方承認自己渣渣的身份。

「藝術班也是要求文化課成績的。」王鏘說。

「靠…我又不是一直數學24分了就！」喬波不服氣的喊。

何運辰被吵得也沒法養神了，煩躁的把課本墊在胳膊下：「你倆有事沒事。」

「得得得，我走。」喬波非常識趣出了教室。

「班長幫我交一下，我得睡會兒。」何運辰說。

「我也報的文科，那我們可以一起留在9班了。」王鏘走之前特別快說了一句。

何運辰覺得自己前幾次幫他也就順手的事兒，結果王鏘天天在他跟前跑腿似的獻殷勤，現在又來個喬波。

何運辰覺得自己像是收了兩個妃子，真不知道古代那些皇帝是怎麼受得了後宮里的女人圍在身邊嘰嘰喳喳，搞這搞那的。

上課後，何運辰想起了什麼，踢了踢喬波的桌子：「哎，9班這次文科班？」

喬波正在用書擋著吃辣條，滿嘴紅油：「啊，對，1班理重點，2班文重點，3、4班尖子班，其餘都是普通班。」

「藝術班呢？」

「校長打算用另外一棟教學樓當藝術樓，另開班。」喬波說。

數學老師在黑板上列著重點，喬波接著說：「王鏘這次進尖子班懸了，聽說那邊都塞滿了。」

「塞滿了？」

「嗯，除了一些排名確實靠前的，其他都是家長塞進去的。」喬波皺著眉頭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

「你這麼生氣幹嘛，你那藝術班不也是你爸塞進去的嗎。」何運辰說。

「我那能一樣嗎，我成績就那樣了，王鏘可是好學生，多虧啊。」喬波氣的聲調都高了。

數學老師不滿的看了看他們這裡，甚至都沒有往後排走一步。

喬波乾脆把書放平，旁若無人的吃東西：「9班老師估計也會換。」喬波朝數學老師的方向抬了抬頭，「除了咱老班，這些老教師都去尖子班。」

前面王鏘做題的後背綳得很直，像是瘋狂改寫自己的人生。

沒有半路殺出來的賭鬼爹和催債人，何運辰每天的時間都過得很快。

在打工和學校來回了那麼幾次，就到了分科考。

二中的分科考搞得很有儀式感，卷頭用粗體印刷了一行字：把你的每一筆都當作未來去創造。

何運辰提筆刷刷寫完就交了卷，反正會的都寫了，不會寫的也湊夠字數了。

分科考用了周六整整一天，晚上他到劇本殺店裡的時候小香正在給全老闆戴一頂奇醜無比的帽子。

「我跟你說。」何運辰有先見之明的指著小香，「你要是想讓我今天戴這些丑到爆的裝備，我絕對揍你。」

小胖笑得肚子上的肉一顫一顫的。

「准大學生現在就開始嫌棄我們咯。」小香說。

何運辰沒理她，她繼續問：「咋了，考砸了？」

「沒。」何運辰咬著煙上下晃著，「就是覺得學校里的潛規則有點…」

「有人潛規則你？！」小香八卦的喊。

「…你腦子有泡吧。」何運辰無語，「就是一些…制度。」

「我告訴你，自打你生下來，身邊就是各種各樣的潛規則，有大有小，是個人都被社會潛規則過。」小香雖然沒怎麼上過學，說起話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沒一會兒王鏘推門進來，他倆約好了給何運辰補課，那地理，到底是誰他媽的劃到文科里的，何運辰覺得這次地理分可能要創歷史新低了。

「來了？」全老闆招呼了王鏘一聲，補課這事兒何運辰跟他打過招呼。

為了培養出這個店裡的第一個大學生，全凱比何運辰本人還積極，甚至在店裡給他倆劃分了學習區域。

補課剛補了20分鐘何運辰就要休息，一整天了跟這些題目打交道，煩得要死。

「哎，我聽喬波說了，尖子班的事兒。」何運辰直截了當的說。

「嗯？」王鏘一下沒反應過來，「哦。」

「聽說老師也都換。」何運辰說。

王鏘放下筆：「你知道為什麼你和喬波會覺得這件事對我來說不公平嗎？因為你們置身事外，所以我一直覺得，置身事外才能批判和糾正不公，但凡當事人多說一句，那就是自怨自艾。」

他接著說：「但是我從不在乎這些，因為我的規則才是第一位，如果我還沒有拼到最後就在埋怨，太浪費我的時間了。」

「嗯，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何運辰豎了豎大拇指。

王鏘不好意思的笑笑。

別看何運辰這樣，其實他偶爾都會埋怨，埋怨老媽的出走，埋怨何超的暴力，埋怨樓里的大媽為什麼總是把他們家當作談資。

埋怨為什麼總是他一個人在生活里掙扎。

何運辰睡前刷到了陳溫何發的動態：孩子們加油吧！努力永遠跟結果成正比！

配圖是一沓卷子。

他笑笑點了個贊，然後把白天王鏘給他的知識點又翻了一遍。

不良少年也要開始挑燈夜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