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翌日。

袁石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個身材瘦高，唇紅齒白的少年膩歪在小祖身邊，那清脆中帶著些許稚嫩的嗓音，嘟嘴撒嬌著說，「娘親，我和你說噢……」

「小祖，那個，打擾下，他，他是……？」

小祖抬頭瞥了眼袁石那如見了惡鬼般的表情，淡淡回答了句，「我兒子！」

袁石：……

少年走到他身邊，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著他，片刻后，目露嫌棄，語氣充滿了諷刺，「你就是那個給我娘親惹麻煩的袁石吧！瞧著就是一臉衰相，幸好那袁天青掛了，不然得被你活活氣死！」

袁石怒了，「你這孩子太沒禮貌了！不叫叔叔就算了，竟然還——」

「叔叔？」少年打斷他，冷笑一聲，「你配嗎？」接著不待他作出回應，徑自坐回小祖身邊，親密的挽著她的胳膊，笑眯眯著問，「娘親，你說我用叫那個衰人叔叔嗎？」

小祖看都不看袁石一眼，搖了搖頭，「不用！」

少年頓時笑得更開心了，挑釁的看向袁石，似在說：你看吧，我娘親都不用我叫！你算個p啊！

袁石嘴角動了動，可最後卻只是默默的從那「娘倆」身邊走過，回房間給小璦打電話——求安慰！

在他離開后，少年起身坐到小祖對面，臉上的笑意隨之收斂，紅色的眼眸泛著寒意。

小祖見狀緩緩的笑了，「不裝了？」

少年不屑的冷哼。

「你太沒用了！」

小祖笑意不減，完全不在意他對自己的惡意，似還帶著些許的縱容，「是啊，我沒阿遙厲害嘛！」

「切！」少年也就是阿遙撇了撇嘴，「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麼？」接著不等小祖回答，他又道，「如果是想讓我幫你救那些卑賤的食物們，那你就不必說了！有那時間，我還不如繼續睡覺！」最後「睡覺」二字，他說得尤為加重語氣，也更似咬牙切齒、深惡痛絕般。

小祖垂眸沉默了良久，才低聲說了句，「阿遙，袁石是袁天青的轉世。」

阿遙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連帶著嗓音也拔高了許多，「啥？你開什麼玩笑？」

小祖抬手一揮，泛著點點血紅的銀光瞬間籠罩整個客廳。

結界布置完畢后，她才解釋道，「三千年前，你之所以能殺了袁天青，是因為他體內少了一魂一魄。」

聞言，阿遙騰地站起身，頓時激動的大聲吼叫著，「這不可能！你說謊！」

小祖見狀微微搖頭，心中思量再三后，終是壓住那對他的不忍，緩緩道出事實的真相。

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著，隨著她的講訴，阿遙的面色愈加難堪，雙手緊緊攥成拳，身子卻依然止不住的發顫。

「……袁石是天殘，魂魄不全，本該這一世為痴兒，但因和袁天青磁場相近，遂我把那一魂一魄——」

「夠了！」阿遙猛然出聲打斷小祖未完的話，並紅眸迸射出嗜血的寒芒，還帶著幾許說不清道不明的痛苦，「就算是那樣，那又如何？我為什麼就得幫他？幫那個一心想要殺我的騙子？憑什麼？」

與情緒幾近瘋狂的他相比，小祖面色淡漠的讓人驚訝，「你不該殺嗎？」

阿遙沒有吭聲，只是目光憤恨的看著她。

小祖凝視著牆壁上袁天青的畫像，沉默了半響后，才啟口道，「姬元遙，我已經無法繼續禁錮你了，如果你真的不想幫忙，那你就走吧！從此以後，你可以自由去做任何事了！」

阿遙怔住了，那眼神里即是懷疑又是迷茫，嘴角動了又動，最後卻是說出如威脅般的一句話，「要是我入魔了呢？」

小祖低低的笑了起來，那笑聲中卻是帶著無盡的嘲諷和痛苦。

「你笑什麼？」阿遙不解，也帶著被她看穿的懊惱。

「阿遙，像你我這樣的怪物，是不容六道之內的！」

殭屍，集天地怨氣，取天地死氣、晦氣而生。不老，不死，不滅，被天地人三界摒棄在眾生六道之外。

而其吞噬之能，又為魔人所忌憚。

如此，又怎會被魔界收留呢。

阿遙憤起不甘，質問道，「那為什麼魔神會想拉攏你？」

魔神？那骯髒東西配成神嗎？小祖不屑的冷笑著。

「想入魔，我不攔你，也攔不住你！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語氣依然那樣平靜，淡然，可阿遙卻是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要是真有那一天，她一定會毫不留情的除掉自己，只為了那些卑微不堪的人類！

似讀到了他的心聲般，小祖嘆了口氣，「阿遙，你曾經也是個人類！」

「是啊，我也是！」阿遙直視著她，眼裡流露著強烈的恨意，「那又是誰害得我這樣呢？」

小祖沉默了，早已不在跳躍的心，卻劇烈的疼痛著，這種感覺既可笑，又無奈。

阿遙見她如此傷痛，心下懊悔不已。像個闖禍的孩子般耷拉著腦袋，又時不時的抬頭，眼神怯怯的偷瞄著她。

因處於結界中，整個客廳在兩人相繼沉默后，也因他們沒有呼吸聲，顯得格外的安靜，靜得讓阿遙漸漸不安起來。

他咬住下唇，慢慢走到小祖身邊，小心翼翼的拉住她的手，見她沒有避開，才放心大膽的抱住她，喏喏道，「別生氣了，好不好？」

小祖依然沉默不語，卻也沒有推開他，放任著他抱著自己。

阿遙經過一番天人交戰，終於選擇了妥協。

他鼓著腮幫子，氣鼓鼓的嚷著，「我幫忙還不成嗎？」

小祖噗嗤一聲樂了，「還真成！」

話剛落，阿遙猛地推開她，氣得面色漲紅，「梵諾，你太過分了！」

……

午夜。

地點依然是愛民醫院的頂樓天台。

顧璟周身縈繞著詭異紅光，那是阿遙為其施法布置的隱遁屏障，可隱了他的氣息，不被天罰感應到。

不然有顧璟在，天罰會降不下來。

而如果那樣，小祖就算一時躲避過去，可隨後會遇到更加兇猛的天罰。

厚重的烏雲遮蔽了漫天的星光，整個夜空如同一塊巨大的墨布。

顧璟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小祖。

小祖回頭沖著他淡淡一笑，然後轉過身去，仰頭看了眼突然變得洶湧流淌的雲層，心下頓時瞭然了，時間到了。

她隨意的一趟，好似度假時休憩在綠意草地般悠閑，甚至口中還吟唱著古老的歌謠。

那迅猛疾馳的雷光就猶如一道兇狠的皮鞭，狠狠的抽打在她身上，歌聲被迫戛然而止。

「唔——」她痛得好想立馬昏死過去，可在這種像是要整個把自己撕裂開來的劇痛下，又覺得真心不夠現實。

因為。

就算真暈了。

那下一道緊隨其後的天罰，也肯定會把她「叫醒」！

直到第三道時，小祖身子蜷縮起來，此時衣衫早已破爛，渾身布滿血淋淋的傷口，濃郁的血腥氣味，讓她突然覺得好餓。

剛冒出「餓」這個念頭，她趕緊搖頭死死壓抑住，心裡拚命的告誡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不然，就真輸了……

「蒹葭蒼蒼，唔——白露為霜。所，所謂伊人，在，在水一方，唔——溯洄從之，道，道阻且長。唔——溯游從之，宛，宛，宛在，水，水中央……」

斷斷續續的詩詞，讓她分散了些注意力，回憶起三千年前那些往事。

當最後一道天罰降下時，她拼著一口氣怒吼一聲，「袁天青，你大爺的！」接著她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同時，顧璟周身的紅光也隨之消失。

他俊逸的面容始終緊繃著，邁出的每一步都是那麼沉重，而明明距離如此之近，他卻覺得那麼遙遠，遠的讓他莫名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她與他之間，遙不可及……

想及此，他心生煩躁，眉頭緊皺著從地上抱起她，轉身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

第二日，上午。

星之耀傳媒有限集團。

總裁辦公室。

「子嬈，這位就是我們新任總裁，蕭總。」

容子嬈瞥了眼她的經紀人蘇清，見他諂媚的笑著還不時的對自己猛使眼色，心中漸生不悅。

遂她語氣欠佳，似還帶著些許的不耐煩，「蕭總，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蕭墨予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看向她，伸手示意了下，「容小姐，請坐吧！」

容子嬈剛坐下，就聽他又道，「不介意的話，我們稍後在談，我先處理下文件。」說罷，他拿起文件神情很是認真的看閱起來。

她瞪了眼示意她忍住的蘇清，接著眼神不善又堪稱放肆的打量起蕭墨予來。

蕭墨予，與顧璟、龍擎宇並稱帝都三少。

同是家世顯赫，年輕有為，又長相俊美，而讓眾女瘋狂的是他們全都未婚，並還潔身自好，鮮有緋聞。

容子嬈早就聽說過蕭墨予，畢竟星之耀就是蕭家旗下的產業，但因他長期在國外管理其家族海外生意，所以今天才算第一次見到真人。

儘管從她進來，他就擺出上位者的姿態沒有起身過，但對於在娛樂圈多年見過如鯽過江般的帥哥俊男的她來說，蕭墨予身材絕對堪稱完美，不亞於頂級男模。

那放置文件兩側的雙手，指節修長，透著幹勁。白色細紋修身襯衫，那鑽石袖扣時而發出熠熠光輝，微微敞開的領口讓古銅色的健碩胸膛若隱若現，而頸間一條精美的銀色項鏈，因看不出項墜具體模樣，反而帶出了一種神秘的氣息。

五官輪廓深邃，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猶如希臘的雕塑。

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

單單坐在那裡，整個人就好似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讓人莫名不敢小覷，甚至還有些畏懼。

「看夠了嗎？」

在沒看清他相貌時，容子嬈還不覺得如何。

但此時，卻是發覺他的嗓音低沉中帶著刺骨的寒意，那語氣隨意又透著些許嘲諷。

容子嬈心臟驟然之間緊縮了下，腦海里頓時浮現出很是詭異的畫面。

畫面跳轉太快，還不等她瞧清楚就一閃而過，唯一帶給她的感覺就是心痛，痛到她一下眼眶彙集了淚水，模糊了視線。

見她如此，蕭墨予皺起眉，神情露出明顯的不悅，「容小姐，你沒事吧？」

蘇清不明所以的看著容子嬈，「子嬈，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這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哭出來？要不是他一直都在，都會以為蕭墨予欺負她了呢！

容子嬈剛想開口說話，腦海里卻又是一畫面閃現，隨之她的心猛然抽痛著，帶來一陣又一陣的痛苦。

這種詭異的感覺，讓她很是難受不適，甚至懷疑是不是得了心臟病。

她捂著心口想要站起身，可畫面再一次席捲腦海，她立刻疼得面色慘白，昏了過去。

「子嬈！」蘇清趕緊扶住她。

蕭墨予卻是動都沒動一下，神情淡淡的說了句，「叫救護車。」說罷，他低下頭繼續處理公事。

而此時的康泰堂里，正閉目悠閑躺在搖椅上的齊柏猛地睜開眼，一瞬后，他帥氣俊朗的臉上漸漸露出邪魅的笑容，「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