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南華街又稱古玩街，而這棟三層小樓也是家名副其實的古董店，名字很雅緻，叫如意館！

門面仿古奢華，匾額是用燙金顏體書寫，右下角有個篆體戳印——袁天青。

一層是對外營業的，裝修的那叫一個富麗堂皇，金碧輝煌，充滿了土豪的氣息。

在這裡隨處可見各種朝代的古董珍奇，當然真假那隻能靠自行猜測了。

二層可不賣古董，而是偷偷做著卜問前程，消災解難的營生。

至於三樓，和齊柏診所相同，是老闆私人居住的地方。

袁石送走貴婦，趕緊收拾包裹準備跑路，可才走到門邊，就聽一道涼颼颼的聲音響起，「去哪啊？」

這語調慢悠悠的，卻讓他有種身陷凌遲的錯覺。

他愣是沒敢回頭看一眼，猛地撲向前方，砰地一聲跪在一副畫像前，只見那畫像畫的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眸光好似看透世間滄桑的睿智。

「祖師爺啊，您為啥去的那麼早呢！」他捶胸乾嚎著，「沒有了您，只留下我這個孤小，如今是備受欺凌啊，我……」

「那麼想他，我送你去見可好？」

他猛地一縮脖子，硬著頭皮一鼓作氣噼里啪啦的說，「祖師爺，您當初心善救了某人，而某人答應要好好報答您，承諾以後會善待我們袁氏一族！如今某人想要反悔，您老地下有靈……」

「閉嘴！」小祖唰一下閃現在他面前，一雙銀眸詭異懾人，瞳邊竟然還泛著點點金光。

袁石睜大了眼，「呀，小祖，你的眼睛……」他低頭掐指算了下，「嚯，第一百世了，恭喜恭喜啊！」

小祖見他那副狗腿模樣，嫌棄的一腳把他踹到在地，接著猛踩！

「哎呦，小祖，疼啊！」

「小祖，不是，老祖，饒命啊！」

半響后，袁石鼻青臉腫憤怒的怒視著悠閑喝茶的小祖，「嫉妒人家長的帥，就專門踩臉，太卑鄙了！你——嗷嗚，疼！」他鬱悶的拾起打中他鼻樑的身份證，可憐巴巴的說，「我在給你弄張身份證，保證年輕，名字還好聽！」哼，弄個十六的，然後叫江大傻！

小祖放下茶杯，嘆了口氣，「還在生氣？」

他楞了下，接著撇開眼望天——聽不懂，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樣對付我，是不是太幼稚了點？」

他撇嘴，心說不幼稚的辦法他也不敢啊！這都鼻青臉腫了！

她輕搖下頭，神情無奈，「你父親，還有你爺爺，包括袁天青在內，他們都認命了，你何苦呢？」

他滑坐在地上，眸光黯淡，一瞬后直視著她，反問，「那你呢？你認命嗎？」

她垂眸，不語。

他笑了下，語氣堅定不悔，「我永遠都不會認命！」

她站起身俯視著他，「那個女孩昨天出車禍了！」

「什麼？」他頓時急了，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她現在怎麼樣？」

「輕傷，無大礙！」她一手拍在他肩上，「袁石，你不是我，你輸不起，認命吧！」

她的話徹底擊碎了他的信心，那強烈的不甘也隨之化為沉痛的無可奈何。

「小祖，謝謝你！」

她詫異的看著他。

袁石站起來，鼻青臉腫的模樣顯得有些滑稽，但眼中的感激卻是那麼真摯，「我知道要不是你，小璦一定不會是輕傷那麼簡單！所以，謝了！」

她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不過小祖啊，你啥時候學會卜算了呢？」他摸著下巴看著她，「我可不信你是碰巧路過！」

「就是路過！」她眨眨眼，端起茶杯，喝茶。

袁石嘴角抽了下，都萬年老屍了，連說個謊都不會，那神情要多假有多假！

他拿出藥箱，照著八卦鏡上藥，時不時發生嘶嘶聲，哀怨的看著小祖，「下手真狠！」

小祖沒理睬他，進了廚房，一瞬后拎著袋和早上她家相似的飲品，眯眼喝著，銀瞳邊泛著點碎金光。

「對了，我今天新接了個case！」他邊說，邊感嘆自己幸運，可以活著見證她銀眸變金眸，屍祖成屍神！

小祖看了他一眼，示意繼續說唄。

「是山魑！」

她皺眉，「你確定？」

「確定！」他正色道，「風老頭驗了屍，他也說是山魑乾的！」

見她沉默，他擠眉弄眼怪笑著，「怎麼？你一個屍祖還怕這些小嘍啰？！」

她斜了眼他，淡淡道，「你不怕，那就你一個人去吧！」

他癟嘴，「我怕！」

「怕還接？」她頓感無奈。

「不是還有你嘛！」他一臉諂媚，「那可是只要有您，必須天下無敵！」

她翻了個白眼，「今晚吧！」

他驚訝，「這麼積極啊？我還和徐隊說明後天呢！」

她淡淡道，「我明晚有事！」

他猛地湊到她眼前，發出一聲怪笑，「嘿嘿，小祖，和哥哥說說，是不是談戀愛了呀？」

砰——他摔了個四仰八叉！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尊老二字會寫嗎？」

他趕緊點頭，「不只會寫，我還保證會照著做！」心下卻喋喋不休的吐糟著，小祖不是殭屍嗎？那高抬腿飛踹的動作跟特么練過瑜伽似得！還有她一個死宅，大晚上又沒怪獸抓，能去哪兒？切，肯定是去玩某某和殭屍有個約會了！

見他一臉猥瑣，還眼珠滴溜溜的轉著不知在說她什麼壞話，她忍下想把他咬碎的衝動，「地點給我！」

明白她是打算一個人去，他趕緊坐好，搖頭，「不行！你得帶上我！」

她挑了下眉，「給個理由！」

「我想見識下您那英姿颯爽，揮手間屠殺千百萬，一眼神就……」

「說實話！」她不耐煩的打斷。

「嘿嘿，讓我見識下傳說中的山魑！」

果然，她很是無奈，「好！帶上冥盾！」

「嗯哪，知道了！」見她要走，他趕緊開口，「小祖，你幫我擋了小璦的命劫，那你會不會有事啊？」

她一頓，挑著眉看他，「你不是說我天下無敵嗎？」

他咧嘴，傻兮兮的笑著，「也是噢！那個，我還是在說一聲，謝了！」

她一臉嫌棄的擺手，瞬間消失在原地。

……

午夜，南城區郊外，青黛山。

稀疏的月光下，密林樹影綽綽，綠葉隨風婆娑。

此時暑氣早已散盡，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什麼，袁石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風老頭雖年過六旬，但爬起山來，臉不紅氣不喘，十分悠哉，讓氣喘吁吁的袁石眼紅不已。

「現在的小年輕，體力實在是太差了！」風老頭扭頭打趣著，「要不要我拉著你走啊？」

袁石咬緊牙拼著一口氣向前猛跑幾步，回頭挑釁的看著風老頭，「老頭，要不要我拉你一把啊？」

風老頭好笑的搖了下頭，問道，「祖丫頭什麼時候來？」

袁石嘴角一抽，心說還丫頭，咱倆加不來都不夠她零頭，「一會兒就來了。」

風老頭點頭，面露讚許，「你老爹收的這個徒弟很不錯！」

「那是！在說我這個師兄也是相當不錯滴！」袁石挺著胸脯，一臉得意。

風老頭沒吭聲，加快腳步超過他，那意思很明顯——你好遜！

袁石頓時氣得跳腳。

當兩人爬上山頂，一抹青衣身影早已等候著，那及腰長發隨風搖曳著，此景中莫名讓人覺得驚心般美麗。

袁石娃娃臉上堆滿了笑，「小祖！」

小祖看了眼他身邊的風老頭，並無意外，淡淡道，「開始吧！」

風老頭對她的淡漠不見一絲不悅，點了點頭，從背包里掏出件件法器，忙碌起來。

袁石蹲在地上畫圈圈，鬱悶——又被無視了！

半響后，風老頭擺好了乾坤陣，一手拿羅經盤，一手拈法訣。

突然一陣風吹過，而地上被紅線穿上的銅錢卻是紋絲未動。

風老頭見狀神情凝重，「祖丫頭，看來是不只一隻山魑，而且法力不小！我們還是改日在來吧，今日準備不足，恐怕……」

「來不及了！」她瞥了眼腳下樹林中時而閃現的黃光，對著袁石命令道，「立冥盾！等我回來！」

袁石趕忙掏出盾牌，只見那盾黑漆漆看不出材質，卻顯得十分厚重，上面還雕刻著嚇人的鬼面獠牙。

風老頭攔住她，「祖丫頭，不可魯莽！」

她眸光閃過一道銀光，風老頭瞬間仰頭一栽，袁石趕緊上前扶住，低頭看了眼風老頭，此時正閉上眼呼呼大睡，甚至還打著輕鼾。

他嘴角抽了下，暗嘆小祖這貨法力又精進了，「小祖，你小心點！要是可能的話，嘿嘿，給我抓一隻山魑玩玩！」

她冷哼一聲，「你玩它？還是它玩你？」

袁石剛想不滿抗議，可此時山頂只剩下他自己和風老頭，小祖早已消失不見。

他撇了撇嘴，接著把風老頭放到地上，然後開始啟口念法訣，手中的冥盾瞬間迸射出幽藍的光芒，片刻，那光芒籠罩上兩人。

密林深處，小祖懸浮在半空，風吹動髮絲隨裙擺飛揚，眨眼間，銀眸現，並泛著嗜血的金光。

四周，十幾個閃黃光的山魑正急速朝著她飛來。

她攤開右手，手心懸燒著一團洶洶金焰，接著一揮，金焰瞬間化為條條金龍，隨著龍吟聲，俯衝追趕著見勢不妙四處逃散的山魑。

山魑發出痛苦的哀嚎，卻依然脫不開被吞噬。

她微張著嘴，隱約露出的獠牙閃著鋒利的寒芒。

半響后，密林恢復了寂靜。

她悄然下落，接著對著身旁的大樹，開始——磨牙！

頃刻間，大樹轟然倒塌。

她嗖的一聲，飛回山頂。

袁石哈欠打了一半，見她回來，趕緊上下打量一番，見她只是嘴角帶著碎屑，其他並無大礙，頓時鬆了口氣。

從包里掏出一瓶礦泉水，一包紙巾，然後默默遞給她。

她寒著一張臉，沉默的接過來，漱口，擦嘴，閃人！

袁石瞪大了眼睛，大喊一聲，「不要丟下我！」

可回答他的只是淡淡的風聲和幾聲鳥鳴。

他苦著臉看著呼呼酣睡的風老頭，腫么辦？是背他下去？還是在山裡喂一夜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