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個月前的無心插柳
寧州的天空澄碧湛藍,纖雲不染。
陽光從遙遠的恆星趕來,普照大地。
路上行人彷彿披上了金色袈裟,光芒耀眼。
他們是從西天走來的眾佛嗎?他們會造化萬物,普渡眾生嗎?
《金剛經》有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廣記茶餐廳,客人如潮,絡繹不絕。
這是蕭雲的第二份工作。
茶餐廳的主人老馮來自廣東,精明熱情,待客真誠。
廣記茶餐廳地處旺地,附近公司多,白領就多,因此外賣生意很是紅火。
蕭雲的外賣工作便應運而生。
當蕭雲走進茶餐廳時,客滿為患,卻井然有序。
今天的客人似乎比平時多了一倍有餘,全因為一個人,許子衿。
她正營營役役地幫著客人端碗遞盤、寫菜落單,衣袖處松挽起至肘,白皙如雪的雙臂讓無數食客傾目注視,清麗無倫的面龐細汗微濕,幾根青絲沾在了側臉,暈紅玉嫩,猶如晚秋楓葉,別有一股如唐詩宋詞般的風韻。
有這樣一位伊人在此,客人吃飯的速度都明顯減慢,誰也不願這麼快就離開。
「小七哥,你怎麼才來?」許子衿看到蕭雲后,走過來自然地挽著他的手臂。
眾人見此情景,嫉妒羨慕的眼神匯聚成河,奔流不息。
蕭雲微笑,清凈如竹,溫柔看著許子衿,輕聲道:「有點事忙。」
許子衿皺著黛眉,輕聲道:「你呀,總是行蹤詭秘的。」
蕭雲輕笑,環視了一圈人頭攢動的茶餐廳,輕聲道:「累了吧。」
許子衿搖搖頭,輕聲道:「不累。」
蕭雲目露憐惜,輕聲道:「去老馮的辦公室坐坐吧,喝杯茶。」
許子衿輕聲道:「嗯,我會的。」
蕭雲伸手將許子衿幾根散亂在側臉的青絲挽到耳後,輕聲道:「我要去工作了。」
許子衿抬起眸子,認真叮囑道:「你在外面跑,要多喝點水,不易中暑。」
她把一瓶冰凍的綠茶塞到他手裡,她知道這個年輕人離不開茶,飲料也不例外。
蕭雲看著手裡的綠茶,輕聲道:「知道了。」
許子衿嫣然一笑,百媚齊生。
時間不長,蕭雲換上了白色外賣服。
剛走出換衣間,他就看到老馮在走廊講電話,不停徘徊,神情焦慮無奈。
蕭雲靜靜站在他身後,直到他掛掉電話,才走過去,問道:「老馮,出什麼事了?」
「唉。」老馮嘆了口氣,表情嚴峻,緊握拳頭。
「是小琮的事吧?」蕭雲試探著問道。
緘口不言一陣子,老馮最終頹然點頭,將手裡剛點燃的煙扔到地上,踩熄。
他最疼愛、也是最擔心的就是他這個剛進高中的寶貝兒子,正值青春叛逆期,老馮說他一句,他頂上十二句,平時也不好好學習,喜歡標新立異,追求新鮮,整天跟著一幫社會青年東跑西顛,走南闖北,美其名曰探究社會,說白了就是瞎混。
「這衰仔這回闖大禍了,惹上黑龍團了。」
老馮雖然來了寧州三年多,但還是一口純正的廣式普通話。
他所說的黑龍團,是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名字。
對於黑龍團這個神秘組織,蕭雲也只是道聽途說地了解一些。這個社團控制著南方六省的地下勢力,華國的黑道唯它馬首是瞻。其背後的官方勢力也是盤根交錯,公安部派請工作組進駐JS省幾次,都無功而返,可見黑龍團在JS的權勢通天。
「他怎麼了?」蕭雲實在不忍看見這個曾幫助過他的好人憂心忡忡的樣子。
「這衰仔昨晚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去飛揚酒吧喝酒,為了爭女人跟一個流氓發生口角,打了一架,誰知那個流氓是黑龍團的人,這下沒有活路了,唉,家門不幸啊。」老馮眼眶一紅,神情愈發凝重,幾根早生的華髮也泛起白光。
「對方怎麼說?」蕭雲輕聲道。
「剛才我一朋友給我打了個電話,對方不接受和解,非將我趕盡殺絕。」老馮落寞道。
「沒有商量的餘地?」蕭雲皺著如刀雙眉。
「這世上,只有一種人敢跟黑龍團談條件。」老馮凝望著街上的車水馬龍。
「哪種?」蕭雲如刀雙眉皺得彌緊。
「死人。」老馮輕聲道,語氣哀傷黯淡,低頭注目著人行道瓷磚上的一片黃嫩落葉。
蕭雲瞳孔緊縮,視線也轉到那片落葉上,輕聲道:「黑龍團真的恐怖到這種地步?」
老馮竟然笑了笑,笑容自然到似是有感而發,輕聲道:「其實我很幸運。」
蕭雲一怔,脫口而出:「幸運?為什麼?」
老馮從褲兜掏出一盒五葉神,拿在手上,輕聲道:「因為我沒有收到黃泉書。」
蕭雲驚奇皺眉,問道:「什麼黃泉書?」
老馮側頭望了眼他,輕聲道:「你沒聽說過?」
蕭雲輕聲道:「沒有。」
「黃泉書,可以說是世上最奇妙、也是最可怕的東西,沒人想見到它,卻人人都想見識一下它。其實,它並不神秘,只是一張很普通很普通的水墨國畫,A4紙般大小,紙質也是普通的生宣紙,紙上的圖畫更是單調到近乎枯燥,在紙中央,只躍然著一條黑龍,一條沒有任何特別的黑龍。然而,就是這條黑龍,意味著一條生命的離開,誰也不會例外。」老馮輕緩說道,帶著三分幸運、三分敬畏、三分哀怨和一分嚮往。
蕭雲靜靜聽罷,沉默了許久,輕聲道:「世上竟還有比法院判決書更有效的東西?」
老馮抬頭望了眼碧藍的天空,喟然長嘆道:「黑龍一現,命懸一線。」
陽光依舊刺眼。
微風過處,又有一片落葉悠然飄落。
尚未到秋,葉子便急著離開,是厭倦,還是無奈?
蕭雲望著那片葉子輕緩落地,輕聲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涼拌,還能怎麼辦?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都是無法阻撓的事。如今我只能帶著那兔崽子離開這裡,回廣東去。落葉歸根,我也算提早應驗了這句古老話語了。」老馮的語氣無比落魄,從煙盒裡掏出一根煙,煙掉地三次,撿起,銜在口中,掏出一盒書式火柴,「嚓」,一根火柴划著,燃盡卻點不著煙,「嚓」,第二根,仍是點不著,第三根依舊。
蕭雲輕聲道:「煙拿倒了。」
老馮一愣,苦笑搖頭,反過來點著,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霧瀰漫。
蕭雲輕聲安慰著:「這樣也好,遠離是非之地,換個環境,也許能讓小琮回到正軌。」
老馮滿面愁容掩不住,輕聲道:「這事你不用理了,先忙去吧。」
蕭雲輕聲道:「那我先去送外賣了,你也別太擔心,沒有過不去的坎。」
老馮不再說話,微眯起眼睛,幾條魚尾紋不經意爬上眼角處,揮揮手讓他去工作。
蕭雲無奈地搖搖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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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茶餐廳,天藍依舊。
蕭雲抬頭三十度仰望蒼穹,修長手指輕輕揉開眉頭。
對老馮的愛莫能助,讓他心生悲涼,小人物的卑微,在這一刻是那麼的凸顯。
一位名作家在那十年動亂里喊出了振聾發聵的一句:這個世界多麼需要清新的空氣,更替去腐朽的、腐蝕著人類靈魂的氣息。讓世界和諧得像血脈相承的親人,讓世界安靜得像沉睡的午夜,讓世界純凈得像新生的嬰孩。
當一個人改變不了世界,他就會選擇逃避。
所以,老子逃了,陶潛逃了。
但蕭雲不是老子,不能騎青牛、走潼關;也不是陶潛,不能種豆南山、帶月鋤歸。
他有他關心的人,有他要保護的人。
他不是眾佛,不能給這個世界帶去新鮮空氣。
他只是個平凡的人,和其他人一樣,常常需要仰望那些站在高處的人物。
也許,他唯一不平凡的地方,就是他深知死亡的可怕。
他的過去,如同黑暗裡綻放的花朵,寂寞而馥郁,令人回味悠長。
追溯歲月的腳印,歷史的扉頁上沾滿了鮮血,寫滿了艱難。他所經歷過的人生,是任何人也無法想象得出的。人間煉獄?這詞還是太輕了。他曾無數次闖過鬼門關,卻一次一次地挺了過來。這並不是說明他是個不死小強,只是他比普通人更懂得生命的可貴,不會讓死亡輕易地把他帶走。
生命有多遠?
沒人能給出準確答案。
死亡二字,寥寥九筆,卻蘊含著多少意思?
依舊沒人能說得清。
那些並不能被死亡所終結的心碎,那些麻木中綻裂的傷口,一路伴隨著蕭雲的成長,而一個偉大人物的生命本身就是在疼痛中成長的,並時時刻刻延續著,永無休止。也許就在某一天,誰也無法預測的那一天,就會出現一個不知何方神聖的傢伙給他致命的一擊,他甚至連回憶一下往事的時間也沒有,就永遠闔上雙眼。
人生就是這樣,從不發行往返車票,一旦出發了,就再也不會歸來了。
這個社會的人們總是太忙,生命疾馳而過,無暇停下腳步,舔一下傷口。
悲哀,一種莫大的悲哀。
蕭雲騎著外賣自行車來往於寧州中心商業區,忙不勝忙,如同辛勤采蜜的工蜂。他從不抱怨訴苦,也不悲天憫人,為了能夠支付那份不低的房租以及給許子衿提供一個相對愜意的生活姿態,必須像其他底層工作者那樣,早出晚歸,不停地工作,不停地耕耘。
既然目標是地平線,留給世界的就只有背影。
蕭雲笑容很淡,很純,白領們都很喜歡這個從不自卑也不自負的年輕人。
「蕭雲,今天怎麼這麼晚?我都快餓扁了!」
「哇,小蕭,今天的叉燒這麼多?廣記果然是真誠待客!」
「小帥哥,笑一個嘛,對,你看,你笑起來比韓國那些狗屁明星有味道多了!」
……
……
時代廣場,寧州地標建築,昊天集團所在地。
蕭雲剛剛送完一層樓的外賣,這也是他今天送的最後一單,聽了白領們很多的調侃話語,或是過分熱情的攀談,或是不咸不淡的笑言,此刻終於可以逃離苦海,安靜地站在走廊的盡頭等電梯。
電梯從一樓,慢慢往上升。
「不用跟著我了。」一把男聲從後面傳來,鏗鏘有力,不容抗拒。
蕭雲聽見這把聲音,嘴角微翹,眉頭輕輕舒展,並沒有轉頭,依然靜逸地站著。
說話的那個男子一臉怒氣,顯得頗為不耐煩。
他身後跟著兩名保鏢模樣的男子,身材魁梧,肩寬腰壯,清一色的黑西服打扮。
那男子正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著,由於剛在總裁辦公室被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心情當然好不到哪去,忽然瞧見了站在電梯前的蕭雲,微微愣住,然後轉身對那兩名亦步亦趨的保鏢吼道:「給老子滾,再不滾,我讓你?丫的躺一個禮拜醫院!」
兩名保鏢聽后,面露惶恐,迅速轉身離去。
他們當然要走,這是不容有半刻猶豫的,因為之前他們已經躺在醫院兩個月了。
那男子待兩名保鏢走遠之後,旋即像春夏秋冬季節更替一般,伊始一臉的怒氣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燦爛如同雨後陽光般的笑容,快步走到蕭雲身後,興奮喊道:「師父,您怎麼在這?」
蕭雲微笑,淡淡道:「張寶,跟你說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師父,把我都喊老了。」
這人竟然是張寶,昊天集團的太子爺,不可思議。
「是是是,你看我老忘。」張寶敲了下自己的頭,哈然笑道,隨意散發著軍人的豪爽魅力,瞥見蕭雲手裡空無一物的外賣籃子,不禁捋起衣袖,「大哥,你剛送完外賣?那幫死人竟然敢叫你送外賣,看我不弄死他們。」
蕭雲轉身給了張寶一個板栗,笑著道:「那是我的上帝,你也敢動?」
張寶滿臉委屈,點點頭,又搖搖頭。
蕭雲見他這般熊樣,忍俊不禁,張寶也咧嘴大笑。
男人間的友情就是這般直觀,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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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前,寧州,初夏。
蕭雲初來乍到,寧州的繁華讓他為之感慨,全國百強縣市之首果然名不虛傳。
他已經在「十里清揚」酒吧工作一個月了,對於寧州緩慢的生活節奏漸入佳境。
他剛從「臨江新?」高級住宅區出來,他想找的人去了西歐,只好無奈地打道回府。
陽光,總是讓人心怡的,尤其是江南的陽光,一如情人間的吳儂軟語,溫柔,細膩。蕭雲正慢慢地走在林蔭道上,手裡拋玩著一顆小石子,欣賞著高樓大廈,欣賞著車水馬龍,熟悉著這個城市的空氣,熟悉著這個城市的味道。
一輛賓士正向路邊的一個停車位緩緩駛來。
不料,一輛豐田從後面轟然超車,並橫行霸道地停進了本來是賓士囊中之物的位置。豐田車熄火后,從車裡走出一位染著黃頭髮的青年和一位妖艷嫵媚的女子,那黃髮青年攬住女子的蛇腰,得意忘形地向著賓士吹了一個口哨。
囂張,跋扈。
須臾,一個微胖青年從賓士車下來,手裡拿著一把大車鎖,面無表情地快步走到豐田車前,二話不說就砸了豐田車的擋風玻璃和車蓋板,雷厲風行。黃髮青年怒氣沖沖,卻紋絲不動,只是冷冷地睨著那微胖青年,他身邊的女子則是像只受驚的兔子,躲在了他的懷裡。
微胖青年看著滿地車窗碎片,向賓士車聳聳了肩,露出一個賊笑。
賓士車副駕駛的窗里伸出一隻手,豎起了大拇指。
「張寶,有種你就別走!」黃髮青年怒吼道。
「我肯定聽你的。」張寶攤攤手,然後走回賓士車。
黃髮青年一把推開正瑟瑟發抖地妖艷女子,掏出手機打電話。
蕭雲站在不遠處,雙手優雅插於袋中,饒有興緻地欣賞著這一幕。
吸引他的,是砸車的那個青年,看動作好像還練過兩下子。
過不了多久,八輛黑色大眾如失控的野狗,飛馳而至。
每輛車走下五名一身黑色著裝的男子,手裡都拿著鐵棍,寒光朔朔,血氣騰騰。
這條林蔭道離「臨江新?」不遠,由於位於郊區,所以路上的行人並不太多,見此陣勢,都紛紛躲到不遠處駐足觀望,有不識相的想掏出手機報警,立刻被旁邊的人制止,更有人怒斥道:「我靠,你他媽不想看戲,不要攔著別人看戲,真他媽吃飽沒事幹!」
眾人紛紛響應,那不識相的人只好悻悻收回手機,看向那電影中才會出現的一幕。
人,一旦有了靠山,總是會特別的放心,就好比乘船出海,穿上了救生衣一樣。
黃髮青年此刻對這種感覺更是深有體會,有人撐腰,身板子都站得倍兒直。他重新攬起了那個妖艷女子,得意洋洋地站在那群黑衣男子的前面,一臉邪笑,挑釁般地向賓士車豎起了中指,左手摸著妖艷女子滾圓的屁股,惹得她嬌聲連連。
「孔陽,動手吧。」張寶平靜地說。
「恭敬不如從命。」孔陽聳聳肩。
兩人下車,緩步走到離黃髮青年兩米遠的地方,站定,看向那四十名黑衣男子,眼神冷漠,一股興奮勁遊走全身,熱血沸騰。他們曾經都是一名軍人,都是從同一個連隊里出來的,打架,尤其是一挑眾,對於他倆來說,從不陌生。
「給我狠狠地揍死這兩個混蛋!」黃髮青年一聲怒吼。
四十名黑衣男子聞聲而動。
他們似乎受過正規訓練,轉眼間便分成了兩個進攻小組,分別將張寶與孔陽圍在兩個圓心裡。他們每一次出手都颯颯生風,不留餘力,手中的鐵棍如高山落木,迅猛力重,他們自始至終都面無表情,冷峻異常,不停地舉起落下,絲毫不給對方歇息的機會。
人若變成了機器,便是最可怕的事。
孔陽側身讓過迎面而來的鐵棍,雙手如閃電般擒住對方的手腕,一拉一挫,對方的手腕如斷弦的驢皮影,頹然向下,悲慘的喊叫聲讓人心寒。孔陽奪過那根鐵棍,將鐵棍舞得如幻如影,橫掃千軍如卷席,身前身後的鐵棍紛紛被震退。
孔陽嘴角微翹,眼神冷冽駭人,雖然他身後已經挨了10幾下棒擊,但他絲毫沒有痛疼感,反而覺得體內的那些好戰因子更多地被激發了,他現在唯一的意念就是擊垮對方,從精神意志上擊垮。
他身形一縱,躍到一個黑衣男子跟前。
黑衣男子反應極快,急後退兩步,手中的鐵棍如飛鷹撲兔,迅疾而至。孔陽反應更快,右手揚起鐵棍生生接住這一勢大力沉的一棍,左手緊握拳頭,已擊向對方胸腔處,「咔咔」的斷骨聲讓周圍的黑衣男子眉頭緊皺,怒氣更盛。
其他黑衣男子見孔陽打倒一個,紛紛向孔陽攻來,不分節奏地攻著。
孔陽有條不紊地接著,但是力氣漸消,臉上表情嚴峻,汗珠不停地滴下。
而張寶則是赤手空拳,步步為營,穩中帶攻。
每一步都如虎縱山林,每一拳都似虎嘯風生。
他猶如一道龍捲風,所到處鐵棍橫飛、手臂斷裂。
蕭雲原本只是純粹以看戲的心態而袖手旁觀,可當見到張寶的出手后,出乎意料地眉頭一挑,眼神頓時犀利無比,嘴角慢慢露出淡淡笑意,清凈如竹,低語道:「竟然是老爺子的虎步拳,有意思。」
張寶終究還是一拳難敵四手,和孔陽一樣漸漸陷入苦戰,處處受敵,面面防禦。
「熱鬧看夠了,大戲該落下帷幕了。」蕭雲自言自語地淡然道,輕輕一笑,靈氣頓現。
當是時,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人群中閃出,瞬間到了打鬥地點。
那身影如凌空飛動的彩蝶,翩然起舞,繞著揮舞鐵棍的黑衣人身體穿行而過。
黑衣人來不及反應就騰空而起,口中噴出的鮮血如一道道血瀑,在空中熠熠生輝。
沒人看清那道白色的影子是如何出手,只見他每一次挪動都會帶飛一個黑衣人。
現場彷彿下起了血雨,細細的,血紅一片,如殘陽,似朝霞。
看熱鬧的人受不了如此暴力的場面,或捂頭逃竄,或躬身乾嘔,沒人懂得欣賞如此美景。
甚至,連平時橫行寧州的張寶和孔陽都像被凍僵了一樣,呆在原地。
蕭雲終於停下,如一天神站立其間,一臉平靜地看著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四十個人。
他一聲嘆息,輕聲道:「沒意思。」
然後,他慢慢走向那輛賓士,步履堅定,似乎沒有什麼可以令他停下腳步的,經過張寶和孔陽的身邊時也沒有停下,等快走到車後門時,他才對著身後兩個似乎已凍僵的人輕聲拋出一句:「我幫了你們一個忙,你們也要幫我一個忙,把我送回家。」
張寶和孔陽兩人這時才回過神來,對視了一眼,點點頭,孔陽率先走回賓士。
張寶簡單地整理了下衣服,看著不遠處面色蒼白、渾身顫抖的黃髮青年,笑了笑,然後淡淡道:「劉剛,回去告訴你哥劉慶,在寧州敢動我張寶的,不是還沒有出生,就是已經死了,滾吧。」
黃髮青年顧不得身邊正低聲啜泣的妖艷女子,連滾帶爬地開著豐田竄去。
戲已落幕,人群依舊駐足。
只是沒人注意到,就在人群中,一個瘦削男子正看著賓士車,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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