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誰為池魚
艷陽高照，雄雞起鳴，崇瑞城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隨著一陣陣急促的拍門聲，江風迷迷糊糊地醒來。
聽得門外錢達友的呼喊，江風起身下床，打開房門。
門外，錢達友抱著裝裱好的字幅，沒好氣地拍到江風身上。
「喲，皇上終於起床了，還記不記得我們還有一樁掉腦袋的買賣？」
江風抓了抓頭髮，他盯了好一會手中的字幅，才回憶起來還有這麼一檔子事。
隨後，江風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道：
「好的愛卿，免禮免禮，朕收拾收拾就去。」
緊接著江風一把關上房門，留下悶悶不樂的錢達友在門外。
房間里，江風把字幅隨意地丟在床上，在房間中不停踱步著。
不是害怕作假的事露餡，江風在思考著在自己身上發生的種種奇妙之事。
江風皺著眉頭，心想：城主府內肯定有傳說中的高手，就像說書先生講的那樣，長得三頭六臂，有一張血盆大口，一餐能生生活吞一個大活人！萬一他發現了我身上的異樣……
江風想著想著，身上不由起了許多雞皮疙瘩。
忽而，江風靈光一閃，他的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
門外。
錢達友叉著腰，焦急得直轉圈，他剛想拍門繼續叫喊，忽地房門從里打開。
只見江風弓著背，夾著字幅，還用衣袖掩著半張臉，顯得病的很重的樣子。
錢達友見狀，樂道：
「喲，皇上龍體欠佳呀。」
江風掩著臉，裝模做樣地咳嗽著，像個小老頭似的：
「咳咳……多謝愛卿……朕……咳咳……去也」
隨後，江風顫顫巍巍地走出書院。
錢達友怔怔地望著江風佝僂的身影，突然大喊道：
「江風！我們都是螞蚱！一條繩子上的！」
「哈……咳咳咳……」
回應來的是一聲聲劇烈的咳嗽。
伴隨著不時的咳嗽聲，江風走在街道上。
街上的行人看到江風這副尊容，紛紛掩住口鼻，讓開道路，他們恨不得離這尊瘟神遠遠的。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江風倒也獨享清閑。
不消一個時辰，江風慢慢走到了城北的一座龐大府邸的大門前。
「咳咳……小哥……敢問……咳咳咳……這裡就是城主府嗎？」
江風伸著脖子，朝門前威武的侍衛詢問道。
門前一群精壯的侍衛見狀，忙也捂住自己的口鼻，打發道：
「哪來的肺癆鬼？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快滾！快滾！」
江風衣袖下嘴角勾起，他語氣誠懇道：
「咳咳……各位爺……咳咳……小人來城主府是來給穆謙大人送字畫的。」
說完，江風揚了揚手中的字幅。
侍衛們面面相覷，但也只能前去通報。
一炷香后，一扇小門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打開。
門邊，一個丫鬟朝江風招了招手。
見狀，江風輕咳一聲，他夾緊腋下字幅，隨著丫鬟的指引進入了府中。
府內。
江風從沒來過如此富麗堂皇之地，他的眼珠子不停轉動，四下打量著周遭的一草一木。
驀地，江風的視線捕捉到一片奼紫嫣紅，他停下腳步，眼球好似被揪住了一般。
只見幾株枝葉繁茂的花朵俏生生地在風中搖曳著。
江風一時間失了神，愣愣地停在了原地，因為他從沒看過如此鮮艷的花朵。
領路的丫鬟見江風沒跟上，她扭頭看到江風獃滯的樣子，捂嘴笑道：
「沒見識過吧，這是月季花，城主大人花了不少銀子才植下呢。」
江風沉醉在美景中，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他痴然吟道：
「裙綃紅映鈿金黃，風處如霏雲外香。聞道廣寒宮殿里，桂枝原是四時芳。」
丫鬟聽著江風念念有詞，不由得打趣道：
「看不出來，肚子里還挺有墨水。」
江風回過神來，尷尬發現自己剛剛脫了戲，於是他立馬恢復之前的作態。
「咳咳……咳咳……姑娘……快帶我……咳咳……去見……穆謙大人吧。」
好像他的病情突然加深了。
丫鬟咯吱一笑，轉頭就要繼續帶路。
此時，一位穿著藍綢馬褂的男人走來，其外貌踏實穩重。
丫鬟見到男人，忙低身行禮道：
「陳管家！」
管家揮手支開丫鬟后，接著笑容滿面地對江風說道：
「這位公子，請隨我走吧！」
和藹的話語落到江風耳中，卻像是無常催命一般。
江風心道：天亡我也！這管家莫非要拿我去喂那三頭六臂之人？
想到這，江風連連後退兩步，推辭道：
「咳咳咳……咳咳咳……小人命不久矣……咳咳咳……不如就把這字幅交給您……咳咳咳……也不勞您引路！」
江風作勢就要遞給管家字幅。
管家又把字幅推到江風手上，笑眯眯道：
「穆謙大人有令，讓小人領著閣下前去一聚。」
說罷，管家一把拉起江風的手，不由分說地牽著江風繼續走著。
江風心中後悔萬分，管家的大手好像鐵鉗一般，任由他如何掙扎，全然紋絲不動。
江風好像一下腰也不駝了，嗓子也清朗了，他一路大呼小叫：
「殺人啦！殺人啦！！！」
可府中人來人往，一派祥和，無人搭理他。
江風眼睜睜地看著身邊路人越來越少，而途經的地方好像也迂迴曲折，頗為隱秘的樣子，不由得長吁短嘆，心道：可憐我自幼孤苦伶仃，如今剛要踏入修道仙途，就要葬身強人之口！
唏噓過後，江風用手蒙起自己的雙眼，不想看到自己的慘狀。
管家在一處小徑的入口停下腳步，他鬆開江風的手，和藹說道：
「到了，進去便是了。」
聞言，江風還是捂著雙眼，顫聲道：
「好了，不用提醒我，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江風一步步摸索著走進小徑，腦海中幻想著進入到一處屍山血海的修羅場。
出了小徑，江風駐足良久，他鼻尖輕動，卻沒有嗅到一絲血腥味，反倒感受到陣陣鳥語花香。
發現沒有危險，江風掙扎著抬開一絲眼縫。
眼前乃是一處小園。
一座水榭依著園湖，四周各種香花奇草，爭奇鬥豔，美不勝收。
只見一個發須花白的老人，正悠閑坐在湖邊的太師椅上。
老人閉目享受著陽光，雖然他只是懶散坐著，但還是能夠看出他的高大身形。
「江風，是吧？」
老人嘴唇翕動，聲音如大地般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