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淋雨就會感冒（改）

許是在便利店待了一陣子的緣故，天上的雨已經小了很多，兩人一起撐著破破爛爛的傘沿著馬路牙子走著，如果不是王衍山和山下美月臉上的狼狽樣，路人也許只會以為這是一對酷愛雨夜散步的小情侶。

許是不知道怎麼面對父母的緣故，山下美月的腳步越走越慢，王衍山也順著她的意思來，慢慢地走著，他充分理解美月的心情——他在霓虹國語考了20分的那天，回家也是這樣的步伐。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那天沒那麼冷。

王衍山摸了摸另外一隻握著雨傘的手，真冰。

在兩個人沉默地並肩前行一陣之後，山下美月有些猶豫地開口問道「那個…王桑是走不動了嗎？」

王衍山聽著山下美月的話沉默良久，小丑竟是我自己。

在又走了一陣之後，王衍山大老遠地就已經看到了站在店門口張望的麻美女士和山下夫婦，這條街上的其他店早就關了門，只剩下這家中華料理店還開著燈，對過路的行人而言異常的顯眼。

顯然麻美女士已經等自家兒子回來等了好久了，在望到衍山的身影時，她就停止了張望的動作，臉上擔憂的神色瞬間變得無影無蹤，緊接著就對自家兒子使用了死亡凝視。像這樣(〝▼皿▼)。

衍山自己也理虧，畢竟和麻美女士打電話時，自己承諾了會在半小時之內把人送回來的，結果卻因為當了一回知心大哥耽誤了時間，但他並不後悔。

一邊的山下夫婦看著一臉狼狽樣的女兒，也是心疼壞了，他倆將美月抱在懷裡看了又看，在確定自家女兒沒有受傷之後才想起來和王衍山道一聲謝。

王衍山擺了擺手，故作深沉「舉手之勞罷了。」心裡卻因為山下女士那聲『小英雄』而差點笑出聲。

在山下夫婦告別之後，麻美女士一改在山下夫婦面前的和藹，上來就是一個大逼兜，「你個臭小子怎麼現在才知道回來！送完上島以後還到處亂跑，萬一真遇到殺人犯了怎麼辦？！」

以王衍山對自己老媽的了解，在山下一家人走遠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個後撤步躲過了麻美女士的襲擊，嘴上還嚷嚷著，「你可知道，對於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一個逼兜會有多大的心理傷害啊！」

「不想吃逼兜？那就來點小細棍子炒臘肉！」麻美女士顯然已經料到了衍山的反應，在流暢地接住梗的同時，也非常流暢地甩出了第二個逼兜。

在給了衍山一逼兜外加一頓臭罵之後，麻美女士終於泄乾淨了自己內心的焦急，切換回了慈母模式。

她邊用干毛巾給王衍山擦腦袋邊說著今天晚上的菜譜，「要不今天晚上喝點雞湯？正好給你暖暖身子。」

王衍山只有沉默，雖然肚子很餓，但一聽到雞湯這倆字他就條件反射地不想吃。無他，只因為麻美女士的雞湯總是喜歡加點奇怪的中藥，美其名曰食補。

王衍山總是很疑惑，怎麼麻美女士和自家爹結了那麼久的婚，卻是一點廚藝都沒熏陶到？

他也知道自己的抗議是沒有用的，所以只能用沉默來回應。

麻美女士才不管王衍山什麼反應，每次她做雞湯，家裡人總是會爭先恐後地喝第一碗，只有這小子，喝完雞湯跟要他命似的。

當所有人都覺得好喝，只有一個人覺得難喝的時候，那一個人的意見還重要嗎？

「啊哈哈哈，雞湯來咯！」麻美女士高高興興地端了一大鍋雞湯放在王衍山面前的桌上，而後又給大兒子盛了一大碗米飯。

見衍山遲遲不動筷子，麻美女士有點急了「欸？這雞湯都來了，你怎麼還不喝啊？」

王衍山在麻美女士的催促下，不情不願地打了一碗湯小口地抿著。

剛一入口，王衍山的腦子裡就傳來一陣呆板的機械聲：「檢測到宿主喝了【媽媽的雞湯】，味覺值-1，具體請進入系統面板查看。」

王衍山放下碗，狐疑地看了看四周，是自己腦子被雨淋壞了嗎？哪來的小愛同學？

----------------------------------------------------

此時的山下家。

山下美月正坐在沙發上聽著一左一右兩個聲音的埋怨。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家也不回！電話也不接！你都不知道我和你爸爸有多擔心你！」媽媽的聲音在左邊響起，美月瑟縮地看著媽媽那舉起又放下的手。

終究是自己的孩子，山下智美還是捨不得讓孩子受一點點的委屈。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甄選結束以後也不直接回家，就知道在外頭晃蕩，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險！」

山下中直嘆了一口氣，點起了一根香煙，卻因為煙已經被雨水打濕，怎麼也點不起來。

「我…」美月張了張口卻又說不出來什麼，只能乖乖地和父母道歉，「對不起。」

山下中直看這情況，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山下智美一下擋了回去「算了算了，孩子都認錯了，別說她了。」

隨後山下智美推著美月進了浴室，還順手幫她拿了換洗的衣物，「熱水已經放好了，快去洗澡吧。」

隨著浴室的水聲響起，山下夫婦對視了一眼，均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猜猜，美月為什麼不願意回家？」山下智美看著丈夫，似乎是想從丈夫這裡得到回答，但他們倆心中其實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能讓她這麼沮喪，不是失戀，就是甄選失敗了。」山下中直鍥而不捨地點著手中的煙，「美月從來沒有談過戀愛這件事我是知道的，那就只剩下…」

「你怎麼想？」

「嗯…其實在我看來，美月進入藝能圈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作為父親，我只希望她能夠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地長大，而進入藝能圈，她要承受的東西太多了。」說罷，山下中直終於點燃了手中的煙，美美地吸了一口。

山下智美一把奪過山下中直手中的煙，乾脆利落地把煙扔出了窗戶，還好此刻外面還有點雨，不會著火。「是說，你說她去年的時候，面上了一個舞台劇，那時候那孩子多開心啊，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結果去了之後，又臨時通知要換人…」

提到過去美月的經歷，山下智美又不住地心疼，那時候美月瘦了好幾斤呢。

這話像是打開了山下中直的開關，他不停地說著美月這三年的經歷，越說越生氣「還有她班上的那幾個同學，在美月的桌上塗鴉，寫什麼『最糊女明星』，說美月不如去當搞笑藝人更有前途…」

山下中直越說越來氣，直到山下智美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他才看到抱著毛巾站在浴室門口的女兒。

「美月，我不是那個意思！」山下中直趕緊站起身，想要和女兒解釋。

美月低著頭坐上沙發，一言不發。這讓山下中直更是緊張，「爸爸媽媽只是覺得這樣太辛苦了…」

「沒事的，我知道爸爸媽媽只是擔心我而已。」山下美月抬頭看著自己的父母。

那一瞬間，山下夫婦都覺得自己女兒的眼神似乎變了，但變了哪些，他們又說不上來。

他們的擔心和愧疚在美月眼中一覽無餘。「爸爸媽媽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我也想通了，我可以在過好自己生活的同時向著我的夢想前進啊。」美月借用了剛剛從某人那裡聽過來的話。

美月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做一個對於她而言非常艱難的決定，「所以我想先準備考高中，上了高中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再努力進入藝能圈的。」

「是認真的嗎？」山下夫婦對視了一眼，生怕女兒說的這話是氣話。雖然他們不想女兒的一生過得太艱難，但如果美月真的很想要進入藝能圈的話，他們其實是不反對的。這一點從前三年中他們對美月的大力支持就可以看出來。

山下美月堅定地點了點頭，「是認真的。」

在得到美月肯定的答覆之後，山下夫婦雙雙放下心來，心中有點高興。畢竟沒有一個父母願意孩子把未來壓在那虛無縹緲的可能性上的，儘管美月很努力，但這世間上的事不是有努力就會有結果的。

「既然你已經做了這個決定，那爸爸媽媽都支持你，但是以後不要再做讓爸爸媽媽的事了好嗎？」

美月微微一囧，原來剛剛那件事還沒有過去啊。

「嗯，我知道了，不會再做讓爸爸媽媽擔心的事了！」

美月在和父母談完心之後，剛想好好歇一下，就聽見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

打開手機發現是自己兒時的好朋友發給自己的，消息里赫然寫著：美月你知道嗎？我聽說你家附近的公園裡面今天晚上有一個女孩子在哭誒！

美月心下大囧，馬上回復道：怎麼可能！沒有這種事情啦！

對面的消息也回復得很快，顯然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是真的！我一個朋友的姐姐在中華料理店打工，她說她下班回家的路上聽見了的！同行的人也說聽見了！

這美月能說啥，總不能說是我自己吧。

看她沒有回復，對面的人又接二連三地發來了消息：「聽說在那個公園裡，被殘忍殺害的女學生幽靈會在這裡遊盪，只要在午夜進入公園，站在沙堆邊對著沙堆喊三聲出來吧，她就會出現。這太刺激了！好羨慕你家就在那個公園附近！」

這消息給美月震得都不敢回了，這都市傳說傳得也太快了吧！到底是誰在外面亂說啊！

此時，某個中華料理店繼承人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奇怪了，是感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