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身入地獄
第七十九章身入地獄
奢雄剛剛當上永寧軍都統制,就有了自己的心思。
虞醒樂見其成,奢雄下的心思越多,就代表在虞醒身上投入的沉沒成本越高,就越不會輕易放棄抗元商業。至於爭權奪利,鉤心鬥角的副作用。而今不還是處理的時候。
還有一點。
虞醒要準備攻城器械,造出回回炮,這需要時間,本就需要人佯攻。有人願意代勞,何樂而不為?
說道:「也好,既然龍都統制有心。我自無不允。」
「不過,破曲靖不是一日之功,攻之不克,無須勉強。」
龍阿茂說道:「請使君放心。屬下自有分寸。」
既然龍阿茂要在虞醒麾下混了。自然要顯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一聲令下,數千將士在寧遠的弓弩掩護之下,向曲靖城頭撲過去。
只是進攻徒有一腔血勇之氣,除卻這個,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要打贏,固然要不怕死。但是,僅僅是不怕死,萬萬不可能打贏的。
一天下來,徒勞無功。奢雄趁機慰問士卒,並將將領召集起來,講解今日戰陣上的問題。
軍中最服從強者,奢雄見對很多問題,一針見血,令上下信服,漸漸在永寧軍中,也有一些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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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上,舍利畏看著城外又一次進攻失敗。
這一場失敗在他預料之中。
即便城中士氣並沒有恢復,但是守城卻是足夠的。
而且舍利畏感覺,城中士氣正在迅速恢復之中。
畢竟大部分都是老卒,打過多少年仗了,之前沒有打過多少敗仗。此刻在熟悉的環境之中,給他們帶來極大的安全感,再加上,他們堅信大元朝將來一定會勝利的。
眼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挫折而已。
而守城戰的勝利,更是給他們很多大的希望。
「不能再等下去了。」眼前這一幕讓舍利畏回到很久之前,那一次大軍頓兵于堅城之下,鋪天蓋地的蒙古騎兵一衝,立刻崩潰了。
「必須立即想辦法。」
舍利畏想了很多辦法,看著自己的身份,心中暗道:「只有舍卻這具臭皮囊了。」
房間之中,舍利畏檢查了一遍,確定外面沒有偷聽之後。
舍利畏對行錯說道:「我記得你兒子在州學之中?」
行錯,也就是龍大山,一想起兒子,嘴角就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我兒子在同輩之中是最優秀的。連夫人都誇。」
「你只要做一件事情,我保你兒子在公子哪裡有一個好前程。」
行錯感受到一絲危險,說道;「老師想要我做什麼?」
「去向鮮於弘高密。」舍利畏就好像說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順手也拿出一疊密信,都是舍利畏與虞醒的來往的信件。這都是舍利畏現造出來的。舍利畏與虞醒來往的書信從來不留的。
行錯大吃一驚:「老師,你沒有開玩笑吧?」
「之前,李參軍已經來過一次,讓你趕緊離開。」
「就不要冒險了。」
舍利畏目光深邃,似乎看到了極遙遠的地方,說道:「曲靖城,建於唐代,以石頭為主,號稱石城。堅固非常。一時間難以攻克,而韃子援兵隨時可能出現。到時候,公子期年之功,毀於一旦。下次還想有這樣的機會,不知道有沒有了。而你,你兒子,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我現在出城,自然是沒有危險。與大局何益?」
「必須破城。」
「這一件事情,必須我們來想辦法。」
行錯說道:「老師,我就是出賣您,又有什麼用?」
「快過年了。」舍利畏忽然說了一句話,說道:「韃子崇佛,而今又是新敗之後。死傷慘重。今年一定會要高僧為城中將士祈福超度。本來這一件事情,是要我來做的。但是,鮮於弘已經在懷疑我了。」
「甚至外面就有人盯著。」
「我想要做這一件事情,已經不可能了。必須有一個人來代替我來做這一件事情,這個人就是你。」
「我------?」
「對,是你。你藉助新年祈福的機會,接近城門。李鶴在城中安排了十幾個人,我也藏了幾個人手,到時候你們奪下城門,迎公子入城。」
「那您怎麼辦?」行錯可是知道,落到韃子手中是怎樣的下場,問道:「韃子,為什麼會相信我,而您又怎麼辦?」
「我會讓韃子相信你。」舍利畏淡然說道:「我無所謂。棄子而已。」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一定不能在鮮於弘面前露出破綻。一定要將這一件事情做成。」
「這一件事情,你一旦做成,奪城之功,足夠你在公子麾下有一席之地了。」
舍利畏眼中似乎有光,給行錯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行錯發現,他從來沒有認識過自己這位老師。
舍利畏來曲靖當間子,他是能夠理解的。畢竟,富貴險中求,要想在虞醒麾下出人頭地,自然要冒險。
但是此刻,舍利畏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這樣做幾乎是必死的。
人一旦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舍利畏做的這些,對他自己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啊?
不過,舍利畏的話卻點燃了他心中的功名之念。
行錯本質上,其實不在乎什麼正義不正義,什麼好不好的。他只想出人頭地,做人上人。只要能做人上人,助紂為虐也好,從龍功臣也好,其實無所謂的。
但是奈何,他夠不著韃子。
韃子也看不上他。
他在韃子眼中,不過是山間野人而已。
只要在虞醒麾下,他才更進一步的可能。這才是他對虞醒所有效忠的來源。
如果能有奪城之功,他之前犯的所有錯,也都能一筆勾銷了。
重新回到軍中,以他的能力,決計不在走狗屎運的呂敢當之下。
但是他內心之中僅存的善良,還是讓他勸道:「老師,公子很厲害的,公子或許有辦法的。不用你這樣的。」
舍利畏說道:「我知道,公子對破城之事,一定有所準備的。但是公子辦法就一定奏效嗎?」
「雙管齊下,甚至多管齊下不好嗎?」
「老師,你為了這一個可能,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果你不做,我找別人去做。到時候這個功勞,可不是你的了。」
「我做。」
「一旦我入獄,李鶴一定會來找你的。到時候你聽李鶴的就行,他一定知道具體怎麼辦?」
「老師,為什麼不與李參軍商量?」
「他未必同意,只有先斬後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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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老師就知難就是舍利畏?」鮮於弘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炯炯的看著眼前行錯。
行錯跪在地面上,不敢直視鮮於弘,說道:「是。」
鮮於弘暗道:「果然。」
鮮於弘說道:「那你為什麼要出賣你老師?」
行錯說道:「因為想活。」
「想活?」
「不錯,老師已經知道大人懷疑他了。他想辦法逃走,卻逃不掉。被大人拿下遲早的事情。」行錯小心翼翼的說道:「只想換一個富貴。」
「富貴?你想要什麼富貴?」
「什麼都行。」行錯心中想著打開城門的事情,卻說不出口來,只能反覆說道:「只要大人的賞的,什麼都行。」
「來人。」鮮於弘一聲招呼,立即有人端出一個紅木托盤。上面整整齊齊碼著金條,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
行錯眼睛都直。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金子。一瞬間有一種衝動:「不如將老師真賣了吧。」
但是很快,他就想清楚了。
錢,固然好。
但是命,才是最重要的。
權力才是更重要的。
這個東西,在韃子這邊很難得到的。
還不等行錯反應過來。鮮於弘就讓人將行錯帶了下去。
鮮於弘對行錯的話,並不是完全不相信。所以,他現在要將行錯控制起來,他要見這位舍利畏。、
行錯被帶下待離開一個多時辰。
一個時辰之後。
行錯在地牢之中,再次見到了鮮於弘,還有舍利畏。
行錯幾乎沒有認出舍利畏。
舍利畏衣服幾乎全部被扒開,掛在柱子上,被繩子綳得緊緊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塊肉是好的。鮮血淋漓,甚至飛濺得到處都是。
舍利畏的呼吸之聲,非常劇烈,好像是風箱一樣。
舍利畏看見行錯之後,整個人幾乎要從柱子上彈出來,怒喝道:「孽徒,你今後必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隨著舍利畏的情緒激動,鮮血從他的身後之中迸射出來。
行錯也嚇了一跳,整個人向後一仰。
這都是本能反應。
鮮於弘細細看著兩個人反應。
他其實並不是太信任行錯的。
畢竟,有過一次前科了。鮮於弘自然格外注意。
不過,舍利畏的行為太真實了。而行錯近乎本能反應,反而讓他沒有發現破綻。
鮮於弘說道:「行錯,這就是與朝廷作對的下場。你出首是真的,從今天開始,之前對舍利畏所有賞賜都是你的。等退了賊兵,我定然在城外,建一座寶剎,到時候,你就是主持。」
行錯說道:「多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