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心經
第八十章心經
鮮於弘轉過身來,對舍利畏說道:「舍利畏,不,羅殿國大王子,你如果改變主意,你之前的事情,我可以當做什麼也知道,只要你助我破敵,之前答應給你的東西,都會給你的。」
「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舍利畏冷笑一聲,盯著行錯。說道:「我才不是此等貪生怕死的小人。我是在佛祖面前發過誓言,此生與韃子不共戴天,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行錯看著舍利畏,頓時明白,舍利畏其實給他暗示。
他沒有打算活著走出去。
但是行錯的事情一定要辦好。
「哼。」鮮於弘一聲令下,立即有獄卒上前,各種傢伙給舍利畏身上用,他們直接將舍利畏的兩條腿拉開,用鎚子,重重一錘下去。
舍利畏一條腿,扭曲得不成樣子,鮮血迸射到柱子上,白花花的骨茬刺透衣服露在外面,看起來觸目驚心。
「啊-------」
強烈的痛苦直衝舍利畏大腦。
一時間無數塵封已久的記憶從大腦之中浮現出來。
二十年前,他潛回羅殿城中。
只見自己父親,叔父,羅殿龍家嫡系一脈的人頭,全部掛在人頭之上。
他只覺得鮮血一直從當年流在現在。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鮮於弘淡然說道:「這僅僅是一條腿。你還有一條腿,如果不說的話,下一條腿,也保不住了。」
「你可要想好了。」
舍利畏痛得渾身抽搐,牙齒幾乎要碎,血水與汗水將身上打濕了一遍又一遍。
這種非人的痛苦,讓舍利畏精神都恍惚了。
時間感都錯亂。
僅僅是一瞬間,舍利畏就好像感覺過了無數年,眼前的人也閃出重影,房子都在搖晃,眼前的一切都在不斷的變幻大小。
真得好疼。
但有些更疼的東西,卻刺激著他。
老師,父親,叔父,阿妹,當年部下,兄弟,戰友,無數人或肢體不全,或滿身血污,乃至於每一個人的眼睛,就好利刃,從無窮遠的過去,直接刺進現在舍利畏的心中。
「我兒,大王子,殿下,」無數稱呼重合在一切,無數聲音疊成一句話:「你為我們報仇了嗎?」
最後只剩下剛剛看見老師的時候。
老師慈愛地說道:「我給你講心經。可以去一切煩惱。」
「一切煩惱。」
綁在柱子上鮮血淋漓的舍利畏滿頭大汗,整個人處於一種好像昏迷,又沒有昏迷的狀態之中。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舍利畏聲音細若蚊蠅,鮮於弘聽不清楚。
鮮於弘問道:「他說什麼?」
「心經。」行難下意思說道。
「心經,講得是什麼?」鮮於弘說道。
行難心思轉了幾個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還真不好解釋。他說道:「說的是,他的意思是,身體是空,身上的痛苦是空,萬法皆空。一切都是假相,都不存在。只是你以為存在而已。」
「萬法皆空。」
鮮於弘冷笑一聲說道:「萬法皆空?我看你空不空。」
鮮於弘一揮手,立即有人用錘將舍利畏另外一條腿個砸斷。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之聲傳來。
舍利畏昏迷過去了。
隨即又被一盆涼水潑醒。
舍利畏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口中卻喃喃不停:「-------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啊------」
一鞭子狠狠地打在他身上。
行難有些不忍心看了。
他其實知道,舍利畏一定會有這個下場的。
但真正面對的時候,才知道是何等的殘酷。
更加不知道明白,舍利畏為什麼要這麼做?用自己的命換一座城,給別人鋪路,到底值得不值得?
不理解歸不理解,他內心之中卻被深深的震撼了。
內心之中功名利祿,出人投地之心,忽然有一道細微的裂紋。
「行難,你似乎同情他?」鮮於弘對行難的疑心,並不會輕易消除的。
行難是有應變之能的,說道:「不,不,不,我只是被嚇到了。」
行難這話,倒也不是假話。
一想到如果他落到韃子手中,大抵是這個樣子,行難是真怕了。
他寧可死,也不淪落成這個樣子。
想死都難。
「哈哈哈------」鮮於弘,說道:「既然怕就不要在這裡了。」
行難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
「大人,此人不是那麼坦誠,或許有些隱瞞。」李道源說道。
「一小人而已,他要是沒有一點小心思,我才覺得奇怪。」
「屬下要不要繼續派人盯著他?」
「不用,城中人手太少了。你想辦法派好手,去查明忽都到底是怎麼回事,想辦法與昆明取得聯繫,這才是當務之急。至於他,派一個人盯著不要讓他亂跑便是了。」
「是。」
********
行難回到自己住處。
心中暗暗著急。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奪門。甚至他不敢出門。因為他懷疑外面有人盯著他。
只是在自己的住處也不安全。
夜裡,行難睡得很輕,卻感到脖子上一涼:是兵刃。
「我給你留遺言的時間。」聲音冷冷傳來。
行難一聽,就知道是李鶴。立即說道:「李參軍,誤會。誤會。」
隨即將舍利畏的想法與行為,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李鶴本來不相信,他反覆詢問,打亂順序問,好一陣子,沒有發現任何破綻。
這才信了三分。
也僅僅是三分而已。
畢竟,常年敵後活動,李鶴從來不信任任何一個人。這是他能活下來的秘訣。
只是他權衡利弊之後暗道:「如果這是韃子的陷阱,不過抓住城中潛伏的十幾個人而已,於大事沒有什麼用處,如果是真的。那麼引大軍入城。曲靖可下。公子割據云南,與韃子再戰天下的想法就能夠完成。」
李鶴臉色不變,卻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燃燒起來了。
他忽然能理解舍利畏了。
如此大事,他李鶴也會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性命壓上去。
即便這一件事情,並不是沒有可疑之處。但是他賭了。
「你準備怎麼辦?」
「不知道。」行難有些迷茫,「不過老師說,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到時候聽你的。」
「還算聰明。」
「這樣辦。」
李鶴在這一件事情上,是老手。很快制定了計劃。
「首先,要往總管府湊,一定要讓總管府上下熟悉你的存在。」
總管府中。
行難滿臉堆笑,站在門口。對每一個進出敵人都笑臉相迎。
李根源見情況不對,問道:「這裡和尚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一直在這裡?」
「大人,這和尚不知道怎麼的。每天都來這裡。都成為了門房了。」
李根源對行難是有些討厭的。
毫不猶豫的出賣自己老師的人,大部分正常人其實並不喜歡。
而且舍利畏的骨頭太硬了,各種手段,各種整治梳理。舍利畏都咬緊牙關,什麼都沒有說。前日一個失手,差點死了。還是找來很多郎中,治了整整一夜,才算是救回來。
從此不敢用刑了。
要先養養。
舍利畏這樣硬骨頭,即便是李根源也是佩服的。
越是佩服,就越是鄙視行難這個人軟骨頭。
李根源冷笑一聲,不準備多搭理行難。卻不想行難見了李根源,好像狗皮膏藥一般湊了過來,說道:「李大人。近日可好。」
「好。」李根源討厭行難,但也是給一個好臉,畢竟不管行難是什麼樣的人,他是為朝廷立功的。該給的待遇,還是要給的。「我今日有事,回見。」
「不知道,大人有何事?」
「我要上城巡視。」
「不知道小僧是否有幸陪大人一起去?」
「一起去?」李根源見行難舔著臉,一副上杆子湊過來的樣子。知道他不答應,估計還有別的事情要麻煩他。心中暗道:「我身邊隨員不少,多一個不多,讓他在身邊,也算放心。」
「好吧。」
行難大喜,「多謝大人開恩。」
李鶴的聲音從他的心中響起:「第二,要讓人知道,你是總管府的紅人?」
「總管府都不搭理我。我怎麼才是總管府的紅人?」
「你沒有聽明白我說什麼?我說,讓別人認為,你今後就去總管府守著,不管鮮於弘,李道源,還是其他人出門,就都跟著,讓外人看見。大部分人是沒有消息知道總管府發生了什麼,他們看你,能隨意出入總管府,自然認為,你是總管府的紅人了。」
行難看著李道源的背影,暗道:「第二步,已經完成了一半。」
鮮於弘因為撤退一戰,消耗太大了。好幾日都不怎麼出門,都是李道源巡視城防,時間長了。行難似乎成為李道源隨從固定一員。
行難自然開始了自己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