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心甘情願
震永帝的情況要比皇太后搞糟得多，深秋的天氣里，他的寢殿密不透風，一股濃濃的味道直衝人口鼻，唐棠難受得跑到門外乾嘔了一會。
那些宮人不敢再怠慢，連忙開門開窗通風，點了冷檀香驅味，忙了小半個時辰之後，室內的感覺才舒爽一些。
唐棠歇了一會，在唐子珩的要求下，進去跟震永帝見面。
原本油光可鑒的臉上蠟黃一片，雙眼凹了下去，一片渾濁，看起來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唐棠的心被狠狠揪起，終於明白了唐驕陽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棠兒，是你嗎？」震永帝費力在床上掙扎著坐起，努力了好幾遍，都軟綿綿的摔回床上，最終只能側著身體遠遠看著她；看到她，那渾濁的眼終於有一絲的清明，欣慰笑了起來。
唐棠再也忍不住了，小跑著到他床邊，「皇上……」
震永帝眼底有失望閃過，「你終於來了。」
唐棠搖搖頭，她不想來，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情況，她不想來，更不會來京都城。
是她不好，如果她足夠強大，足以讓唐子珩妥協。
「不要哭，這局面，是朕自願的。」震永帝笑起來，如果不是他自願，憑藉唐子珩跟岑相府，如何能對他下手？
唐棠一愣，爾後大哭起來，「為什麼？」
震永帝依舊淡淡笑著，這才恢復了他原本的帝皇風範，「朕欠了她。」
他指的是岑皇后。
岑皇后當時還是後宮中的一名妃子，她進宮后不久，岑廣已經貴為左相，她是後宮內娘家背景最好的一名女子。
震永帝欠了她，讓她以今生無子為條件，一手扶持起唐子珩。
事實上，在唐驕陽之後，岑皇后還懷孕過兩次；但是震永帝跟她明明白白說了，若是她把孩子生下來，唐驕陽便不再是長公主，她的孩子也不可能是這南唐國的太子。
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又怎麼會比得上一個聰明伶俐的唐驕陽呢？
岑皇后忍痛，把腹中還未成型的孩子打掉了；第一個是，第二個亦是。
原本，震永帝以為這一生就這樣平穩而有計劃，直至寇沐瑾再一次出現，震永帝便發現岑皇后變了。
她不再忍著他，從愛到恨，不過是一瞬之間的改變。
既然這輩子欠了她，那他唐震還了便是！岑皇后想要什麼，他都給她。
這一世他風光無限，權勢滔天，八方敬仰；名馬美人，千金寶刀，樣樣擁有；他震永帝還有什麼遺憾的呢？
最重要的一點，他的兒女都十分出色！
他的人生全部圓滿。
唐子珩性子雖軟但是能狠得下心，當他能對自己的父親下手時，他就有足夠的膽色跟魄力統治這個國家；雷霆手段，治國當如此！
唐子聰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在皇覺寺帶髮修行，一心向佛，求南唐國百姓安好。
唐子言武功蓋世，驍勇善戰，手上掌控著南唐國大部分的兵力，有保護自己的盾牌，有保護百姓的決心。
以上三位，震永帝都為他們感到深深的驕傲。
唐驕陽得償所願，岑賀安終是為她忘了唐棠，待她如珠如寶，曾經他捧在手心的姑娘，會有一個英俊能幹的男人跟她相伴一生。
唐棠遠嫁東陵，貴為一國貴妃，震永帝更是相信她將來是東陵國的皇后！她古靈精怪，刁鑽而重情，有一個男人跟她心心相印，兩人並肩通路。
這樣的兒女，他還有什麼不滿？
「為什麼！」唐棠哭得更為慘烈，後宮那麼多女子鬱郁終老，你欠了那麼多的女人，多欠岑皇后一人不多，為何偏偏縱容了她？
你不是最愛我母妃嗎？你這樣還能說最愛的是我母妃嗎？
寇沐瑾這一生求了多少次，都沒能跟唐威過上幸福的日子。
岑皇后一求，他就把性命跟江山奉上。
你怎能說你愛的是寇沐瑾？
震永帝笑容略帶苦澀，他伸出蠟黃的手摸上唐棠的臉，搖搖頭，「你不懂；我讓我最愛的人難過，我陪著她一起難過；沐瑾如何，我便如何；我的心早在她死去的那一刻便死了。岑霜，她是我這一輩子最虧欠的人，還了她，我這輩子便不再欠她，下輩子不用再跟她糾纏，如果可以，我希望下輩子遇上的人是沐瑾，而非她。」
這是震永帝的愛，界限分明，有血有肉！
誰說帝皇不懂情愛之事，誰說帝皇情愛淺薄？
唐棠哭聲漸小，有些明白了。
震永帝安撫性質的拍拍她的肩，「棠兒，朕會讓珩兒送你回東陵國，往後的事，你什麼都不要再管。」
「可是……」唐棠想說話，震永帝及時制止她，說：「答應護著他的兄弟姐妹，是他必須做的事情。」
所以唐子言能平安回到北疆；所以唐驕陽能在岑相府享福；所以唐棠跟二王府只是被軟禁。
這些人裡面，唐子珩誰都不能動！
動了其中之一，震永帝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隨他玩鬧。
若非他甘願被唐子珩設計，若非他開了口不讓他的人插手，唐子珩絕對沒現在這麼順利。
「可是太子哥哥說我以後只能留在南唐國。」唐棠小聲說。
震永帝輕笑，「他跟朕一樣嘴笨，他是怕東陵國局勢不穩，不好送你回去；棠兒，你知道嗎？在你走後的半個月後，駱貴騰已經沒有空餘的糧草，在東陵國的西面起義了！借口是新君昏庸無度，把國庫大部分的錢財都用在你身上。」
駱貴騰的兵馬奢侈揮霍，唐棠是見識過的；早在南唐國時，他那幾千精兵還吃著南唐國的軍糧時，已是提前幾天吃了後面的糧食。
她走的時候君凌軒只給了駱貴騰七成的糧草，半個月，足夠他山窮水盡了！
六十萬的人數，駱貴騰供養不了幾天。
可是，東陵國的西邊不就是西澹國嗎？西澹國跟東陵國隱隱有擦槍走火的趨勢，澹臺墨跟澹臺羽還被君凌軒扣押在東陵國，駱貴騰為何要選了這麼一個地方？
唐棠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