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山
人體「性命身」三者對應天魂、命靈和地魄,天魂的元神可以丟失,地魄所在的身體可以殘疾,生命之靈卻不能有絲毫損傷。
有人生命之靈受損失去了記憶,有人變得痴傻,有人一睡不起,有人則是直接死亡。
此時劉遷卻不止失去了命靈,連元神也不知所蹤,按照常理來說,劉遷就算沒有暴斃而亡,也要處於瀕死狀態,然而此時劉遷除了陰氣覆體產生了一些影響之外,身體卻絲毫沒有異常。
「難道說,遷兒的元神還在身上,這才能調和陰陽?」
劉公幹自言自語的說完這句話之後,先是一怔,接著就疑惑了起來……若是遷兒的元神還在,那隻白鶴又是何物?
劉公幹便是淮南王,在經過了這番變化之後,心中也是有些六神無主,好在他心理素質還算強大,很快就穩定了心神,開始思考起來。
「難道說,遷兒真的元神成仙了!」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響徹在劉公幹的腦海之中,他兒子劉遷沒有法術神通,沒有騰雲駕霧的本事,但是卻能命魂出竅,這莫非就是仙人的本領?
劉公幹想到這裡心中忽的一動,走向牆邊甄選一番之後,手裡就多了一卷竹簡。
「所謂真人者,性合於道也。故有而若無,實而若虛……是故其寢不夢,其智不萌;其魄不抑,其魂不騰。
「……存而若亡,生而若死;出入無間,役使鬼神;淪於不測,入於無間,以不同形相嬗也;終始若環,莫得其倫,此精神之所以能登假於道也,是故真人之所游。」
劉公幹曾聽好幾個門客說他們曾經見過仙人,沒想到真有人見過仙人,那就是編撰這卷竹簡的人!
《鴻烈·內篇·齊俗訓》曰:「今夫王喬、赤誦子,吹嘔呼吸,吐故內新,遺形去智,抱素反真,以游玄眇,上通雲天。」
《鴻烈·內篇·傣族訓》曰:「王喬、赤誦子,去塵埃之間,離群慝之紛,汲陰陽之和,食天地之精,呼而出故,吸而入新,躒虛輕舉,乘雲遊霧,可謂養性矣。」
再次翻閱了兩卷竹簡之後,劉公幹看向了宛若常人睡熟一般的兒子劉遷,然後目露奇光道:
「神農時期的雨師赤松子神仙中人、周靈王太子王子喬乘鶴仙去,皆是『遺形去智,抱素反真,以游玄眇,上通雲天』,吾兒劉遷此番『乘鶴而去』,莫非真的已成仙真?」
想到這裡,劉公幹心中越發激動,此等成仙之事無數人夢寐以求,若是真的落在他兒子劉遷身上,也不枉他召集天下能人異士編撰《鴻烈》一書!
過了一會之後,劉公幹逐漸冷靜了下來,接著忽然產生了極大的疑惑。
「如此一來,雷被就有極大可能在宴席上欺君罔上,但遷兒的問題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他為何要撒謊呢?」
……
阜陵西北為全椒,全椒再西北三十多里,乃是一片融秀水、奇石、溶洞和茂林的莫大山脈,這裡山巒起伏、洞壑幽深、林海蒼莽、溪水躍崖。
此山脈沒有大河大湖,卻有著不少小湖點綴其中,山脈最高峰只有一百三十多丈高,但卻被八座山峰拱衛,可謂頗有一番氣象。
然而在周圍的百姓們看來,此山脈多野獸,不乏虎豹之流,山谷之中又常有迷障升起,所以除了砍柴的樵夫和打獵的獵人,基本沒人願意進入山脈之中。
百姓們沒有想到到的是,就在這月明星稀的深夜,山脈主峰上卻別有一番景象。
「幾日前,就聽說有一位路過的養生主暫留神山開壇講法,今日總算得了空子,這才跋山涉水數十里而來,希望這次能有所感悟。」
說話的女子身著青色蠶衣,看似二十多歲模樣,雖然眉目清秀,眼角卻帶著一絲嫵媚之色,不知是不是趕路太熱的緣故,蠶衣下面竟是未穿中衣,露出了領口的一片白皙。
「姐姐你的『命功』昨晚剛從採氣突破至煉炁,至少也能活到八十歲,又碰上馮老開壇講法,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肚子餓了有人送饅頭』!」
這女子卻穿著藍色襦裙,看著是有十七八歲模樣,面容清麗可人,卻在說話間,眼角不經意泛起了一絲皺紋。
「妹妹說笑了,我活了五十年,胸中五炁也才剛修出一炁,之後只會越來越難,這位馮老先生活了一百多歲,可是一個近仙的養生主,妹妹隨我到了神山之後可別胡亂說話……」
青色蠶衣女子面色帶著感慨,命修之所以被稱為養生主,就是有著養生駐顏之能,駐顏有術者,便是六七十歲都有著如同少女一般的容顏。
「姐姐這可冤枉妹妹了,這次阜陵縣的那樁案子鬧得那般凶,妹妹不還是閉緊了口舌?」
藍色襦裙女子說罷,卻察覺她的同伴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她回頭一看,這才發現青色蠶衣女子正一臉疑惑的盯著天空。
「姐姐你怎麼了?」
青色蠶衣女子這才回過神來,然後有些謹慎道:「方才我的元神忽然一動,似乎附近有些危險。」
藍色襦裙女子面色不由一變,她的同伴性命雙修,命功昨晚剛突破至煉炁修為,性功則仍是第六重天「元神之事」,其元神既然忽的一動,附近必然有什麼東西引起了元神的注意。
然而二人警惕了二十多息之後,四周仍是沒有什麼變故發生。
藍色襦裙女子便鬆了一口氣道:「這幾晚馮老先生都在神山開壇講法,此處距離神山不過六七里遠,或許剛才我們周邊就有趕往神山的鬼神經過,又或許空中飛過了某位元神大修士吧!」
二女再次等候了十幾息,仍是沒有任何動靜,於是她們就再次啟程,向著西南方而去。
待二女走後,樹后不知何時探出了一個少年模樣的小人,這小人身高不過九寸許,卻眉清目秀與劉遷一般無二。
「呼……方才真是兇險!」
劉遷聽了二女對話,不由想到了雷被之事,心情激蕩之下,卻險些露出了馬腳,連忙躲在樹后才沒被發現。
劉遷自是知道自己的處境,他現在只是一個連生人都不敢近的魂靈狀態,那二女卻都是性命雙修之輩,其中更有一個煉炁士,若是被那青色蠶衣女子發現行蹤,可能只需一道法術就能將他擊落於地。
或許他身下的白鶴能躲過幾道法術,但對面可是兩人,他可不敢拿性命開玩笑,再加上這二女和雷被撒謊之事有關聯,他更是不能輕易拋頭露面了。
劉遷見二女走遠,腦海中再次泛起了不久前的事情。
他乘白鶴而飛之初,還有些震驚莫名,等白鶴飛了一小刻之後,他就突然苦笑一聲,明白了一個大概。
他本來以為有了陰氣就能勾連仙人境的元神之相,誰知道陰氣只是幫助他的靈智意識出竅,真正化作白鶴的乃是他元神之相附近落下的一團白雲,他也是誤打誤撞,這才有了此番乘鶴之舉。
「初之炁不是陰氣,難道是先天一炁不成?可先天一炁乃是道生的那個一,據說當人十一二歲時,體內先天一炁就會回歸虛空,我又到哪裡尋它?」
就在劉遷搖頭嘆氣陷入沉思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落入了他的耳中。
「吾兒劉遷!」
劉遷向著天空一望,就見父親的元神正從天而降。
「遷兒,你怎麼魂靈脫離了身軀……這隻白鶴又是什麼?」
聽著父親元神的詢問,劉遷則是搖頭一嘆道:「父親,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不過白鶴帶著我來此,卻是遇到了跟阜陵縣一案有關的兩位女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