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53秒5億美元
2月10日，正月初三。
灣流公務機從京城起飛，目的地巴哈馬群島。
優步中國完成C輪5億美元融資意味著有能力延續戰爭，柳青所期待迅速併購的可能性被排除。於是她與匆匆返回京城的程維在機場面談許久，然後跟隨謝景行一起登上這趟航班。
「你們倆假期出差辛苦，大家全力支持，在家等待好消息。」
飛機網路信號較差，臨時董事會電話會議沒提併購事宜，簡單溝通新輪次融資消息，由劉熾平代表全體總結髮言。
目前滴滴董事會七個席位，管理層佔三席，騰訊、阿里、西柚、太禾各佔一席。
所以當他和柳青共同出面，新輪次融資表決只是尊重性質的通知，劉熾平微笑鼓掌即可。
「謝總，今天是您生日，我們機組全體人員祝您生日快樂。」
會議結束正值中午，幾位乘務員簇擁乘務長推著擺有蛋糕的餐車出現，每人逐一送上精緻小禮物。
謝景行措手不及，好在陳曦準備了開工紅包，塞到他手裡當做回禮熱熱鬧鬧應付場面。
養機組此類服務人員花不了幾個錢，但奴僕眼裡無英雄，維持可靠的近距離接觸關係很浪費心力。
幾位乘務員盡皆是年輕貌美小姑娘，長期自費學習舞蹈、插花各種興趣愛好，甚至能像模像樣聊聊宏觀金融局勢。
說野心蓬勃言過其實，卻也難稱佛系安穩。
「生日快樂，最近忙昏頭了，回頭補給你禮物。」柳青無奈的笑了笑。
謝景行不以為意：「禮物已經說好了，到巴哈馬請我吃飯。」
「以為你會說最好的禮物是併購優步。」柳青調侃道。
「這應該算戰利品。」
謝景行咽下口中炸豬排擦擦嘴角：「你慢慢吃，還要十個小時，我去睡覺倒時差。」
「晚安。」柳青自顧自享用豐盛午餐。
今天首次直觀感受到這傢伙生活方面多麼平和內斂，再想想他工作時的強勢張揚，除了有錢奢侈之外，整體形象委實割裂。
柳青吃完飯，鋪好床鋪戴上眼罩毛毯一蓋，醒來時望向舷窗外靜謐無垠的漆黑夜色，莫名心生感慨。
25歲的千億富豪，他的盡頭在哪裡？
柳青喝杯酒水助眠帶著好奇再度昏昏睡去，直到即將抵達終點被乘務員叫醒，借用浴室洗澡換身衣服，以最好狀態和謝景行並肩走下飛機。
兩人在巴哈馬群島機場中轉，乘坐水上飛機半小時左右，降落在一座面積不大的小島。
「抱歉蒂姆，打擾了你的假期。」
「不，我每年固定在這個時段，與朋友們加深友誼。」
「蘋果公司的福利嗎？那我建議你明年去南極，把朋友們都帶上。」
「嗯哼，聽起來是個好建議。」
「當然，我妻子訂購了一艘探險遊艇正在建造中，擁有全世界最高等級的破冰船性能。配備兩架直升機兩個潛水艙，能去到全世界任何地方，明年交付。」謝景行得意揚揚炫耀。
頭髮花白的蒂姆·庫克臉上架著副黑框眼鏡，笑起來面容皺紋深刻：「比微軟保羅·艾倫的那艘章魚號還棒？」
「我不認識保羅·艾倫，但造船廠向我保證這艘船交付時，會是全世界最好的探險遊艇，沒有之一。」
謝景行聳著肩膀攤手：「3.3億美元！如果我的妻子不是一位熱愛科研的生物醫學博士，我才不會付賬單。」
「wow，原來比起遊艇，你更得意你的妻子。不過必須得承認，生物醫學博士的確比遊艇值得炫耀。」蒂姆·庫克笑意溫和。
一少一老二人同款沙灘褲打扮，前者上身穿著件花哨潮牌短袖，後者搭配polo衫，並肩坐在電動助力車前排輕鬆閑聊。
柳青坐在後排位置，心態淡然安靜旁聽，感受溫暖濕潤海風。
在英語世界，或者說富豪世界的語境里，顯擺誰的私人飛機大誰的私人遊艇大，就好像兩個男人脫下褲子比一比誰更大。
分享幸福家庭同理，私人交際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
顯而易見，謝景行和蒂姆·庫克沒有郵件里展現得相熟，兩隻狐狸互有所圖且得溫情脈脈演一番。
「這座島港口能停下大船嗎，430英尺長排水量萬噸的探險遊艇。」
電動車在一棟海灘別墅前停穩，謝景行跳下車又開始脫褲子，沒完沒了赤裸裸溜著他的430英尺大船。
柳青強行忍耐雙手捂臉的羞恥心，庫克定力十足只是輕笑：「這座島太小了可停不下你的大船，你可以考慮在附近買座大島，我們做鄰居。」
巴哈馬這地名聽起來不甚耳熟能詳，換成不養閑人的美國弗洛里達州瞬間名聲大振，兩地相隔一邁腿的距離。
很多美國富人喜歡跑到這裡來買私人島嶼，既可以避稅享受私密，又具備美國的醫療、生活便利，著名億萬富豪社區。
「方便問你這座島多少錢嗎？」謝景行忽然冒犯發問。
庫克稍稍提起精神坦然相告：「2300萬美元，據說巴哈馬承認加密貨幣的法律權益，這兩年島嶼價格漲了不少。」
「價格合適升值潛力巨大，安東尼·萊萬多斯基再過幾個月就能買的起了。」謝景行走進別墅客廳自來熟的找地方坐。
庫克不由一愣：「安東尼·萊萬多斯基是你朋友嗎？」
「是卡蘭尼克的朋友。」
謝景行偷襲成功，轉眼間切入正題：「這人是谷歌無人駕駛汽車部門的明星科學家，因為不滿谷歌對無人駕駛業務推動進程過慢，深受密友卡蘭尼克鼓勵，兩月前跳槽出來獨自創業了。」
「你的消息很靈通。」
庫克不置可否與他相對而坐，柳青收起雜念聚精會神從旁觀察，試圖尋找一擊必殺機會。
謝景行搖了搖頭：「這不算秘密，過去半年優步接連挖走谷歌地圖業務多位管理層，並且拿了百度的投資，在中國地區使用百度地圖，同時自研地圖、無人駕駛技術。」
「你的意思是卡蘭尼克未來會收購萊萬多斯基的創業公司？」庫克將信將疑穩健試探。這屬於在正常不過的操作，先跟下家談好，接著從上家辭職創業，展示手頭有多少牌值多少籌碼，跟下家談個合適價格連人帶公司打包收購。
——簡而言之，如果謝景行所述為真，萊萬多斯基辭職把谷歌的無人駕駛技術帶出來了！他怕直接加入優步賺的少，優步更怕直接招聘他惹上盜竊競爭對手核心技術的法律風險，用創業公司殼子中轉洗白。
「谷歌2013年就投資優步，他們雙方曾經有過蜜月期。」
謝景行並不正面回答，語氣戲謔評價道：「但卡蘭尼克是什麼人？在一個宣稱『「這個世界只有死亡與繳稅是永恆』的國家，他居然敢公然不給員工交所得稅！」
「……」
庫克無言以對嘴角抽搐，某位幫助現任大統領走進白宮的得力助手原定出任衛生部長，因為被查出漏稅，政治生涯直接死亡。
另一位得力助手現任財政部長，靠裝腦癱承認自己不懂稅法，才勉強躲過一劫。
從這個角度看，卡蘭尼克自覺翅膀硬了跟谷歌翻臉偷對方技術，貌似還真說得通，一個性格無比強勢膽大包天的狂妄之徒。
「蘋果和谷歌也存在過蜜月期，記得我讀中學那會兒，使用的第一部蘋果手機默認安裝谷歌地圖。」
謝景行愈發自如掌控節奏，像是演講：「直到谷歌發布安卓系統，喬布斯說他要花光蘋果賬上400億美金，發起一場熱核戰爭毀掉谷歌。」
「後來谷歌走向全面開放，蘋果走向全面封閉，你們在移動端沒能殺死對方。」他略作停頓等待回應。
庫克沉默以對，插著雙手挑了挑大拇指，示意繼續說。
這是經過WhatsApp併購案驗證過的事實，蘋果寧願跟微軟合作，也要壞掉谷歌的好局，至於臉書在新仇舊怨中排不上號。
無論如何微軟是PC時代的舊王，谷歌坐擁安卓系統則是唯一有可能，正面殺死蘋果的移動時代新王。
三家處於互聯網最高緯度的系統生態之爭，扎克伯格再蹦躂，臉書的廣告就要被封禁了哦……
謝景行當初合縱連橫成功，底層邏輯便在於此。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下一個時代的方向在哪裡？「人工智慧、虛擬世界，有太多充滿誘惑力的未來故事，對蘋果這家移動終端而言，可以具體到AR智能可穿戴設備，亦或者人工智慧汽車。」
謝景行展露謙虛笑容，抬手指向柳青：「現在蘋果只需要付出15億美元，就能買入這樣一份未來故事，下個時代守住王位。」
「你和卡蘭尼克一樣擅長表達且富有激情。」庫克無動於衷玩味道。
優步跟投資人翻臉了，谷歌損失大量機會成本轉回頭全心自研無人駕駛技術，乃至推出自營網約車業務。
滴滴為什麼不會一腳踹開投資人單幹，蘋果又為什麼不能腳踏實地單幹？謝景行陷入沉默，微微頷首抬手遮住嘴唇。
「蒂姆，我覺得……」柳青連忙接過話頭。
謝景行重新抬起頭面無表情打斷：「去年我個人繳納125億人民幣稅額，創造中國個人交稅額歷史記錄，並且預期未來十年內不會被打破。」
「稅務部門打算給我頒發個獎狀證書什麼的。」
他偏頭看向柳青：「我是中國人，滴滴是家中國企業，我們堅信未來某天會把滴滴智能汽車開到加州街頭。在這之前，蘋果的敵人是優步和谷歌。」
「谷歌三年前投資優步2億美元，儘管如你所說浪費了很多機會成本，但它收穫十幾倍財務投資回報，海量交通信息數據餵給AI，以及培養出一家10億筆訂單的互聯網出行企業。」
謝景行輕咳一聲：「而你兩年前批准造車計劃，現在進度如何，不會還存在於PPT之上吧？我真覺得蘋果理所應當拿出15億美元投資滴滴，這是你們落後於谷歌應該付出的代價。」
庫克情難自禁眉頭緊皺，事實上今天是雙方第二次見面，恍然如初見。
兩年前這小子便是如此洋洋洒洒，而如今WhatsApp成了一團爛泥。
蘋果有史以來最大財務投資項目，回報率喜人，聽起來像個幽默笑話。
「我不覺得智能汽車是蘋果必要的道路。」庫克依然深沉。
「喬布斯敢於跟谷歌展開熱核戰爭，現在谷歌投資了優步，蘋果為什麼不選擇滴滴，你不如他？」
全程沉默只說出口的半句話的柳青，突如其然零幀起手貼臉開大。
謝景行眼神茫然看向她，庫克張了張嘴巴沒能發出聲音，一時間想不到該說點什麼，氣氛瞬間詭異。
「我們有自研地圖，無人駕駛實驗室，新能源汽車研發團隊，兩億用戶每天近千萬筆交易。」
柳青正襟危坐語速很快宣洩態度：「蘋果想要嘗試智能汽車道路，滴滴是最佳戰略合作夥伴，敵人的敵人。對於智能汽車領域，優步是比谷歌更加強壯的敵人，而目前只有滴滴能夠跟它正面對抗，殺死它！」
「15億美元購買一種未來，這非常廉價！」她斬釘截鐵做出定論。
謝景行默默旁觀審視，感受到庫克向他投來目光，坦然回以歉意微笑。
沒錯，這是滴滴的絕對意志不再更改，如果沒能被說服到此為止。
「你們知道的，我正在休假期間，蘋果有非常專業的戰略投資部門，我希望能夠邀請你們前往矽谷總部參觀。」庫克選擇接受。
智能汽車未必是未來，但谷歌走在這條路上，作為喬布斯的繼任者，蘋果CEO，可以錯不能錯過。
面前這對年輕男女表現出的內容足夠說服董事會，他想了想補充認可道：「我會給戰略投資部門負責人打電話，由他們進行專業評估。」
「給我兩分鐘。」
謝景行看了眼腕錶舉手示意，掏出手機撥通號碼，電話接通打開擴音乾脆利落問：「現在全世界待售最好的私人島嶼多少錢？」
「呃，3億美元，5億美元，大概在這區間？」太禾家辦新加坡辦公室的另類投資業務負責人給出答案。
謝景行滿意又問：「我能擁有它當做生日禮物嗎？」
「當然可以，老闆。」
「ok，買下它。」
謝景行掛斷電話，對庫克真誠說道：「53秒，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你來做決策，對嗎蒂姆？」
「……」
庫克愕然無語，柳青瞠目結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