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一百三十七章
黑色超遠程商務機「黑蛇」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咆哮著撕裂雲層。
而安靜的聽不到一絲聲響的機艙中,三個男人面對面的坐在一起,在只開了一盞閱讀燈的昏暗環境中居然都戴著黑色大墨鏡,遠遠看上去像三個陷入冥想的男瞎子們。
一號男瞎子說:「你看起來壓力很大的樣子,要不要來點口香糖?」
對面的二號男瞎子冷冷開口:「如果你現在收起你的幸災樂禍,我會很感謝你。」
於是一號男瞎子大笑,三號男瞎子對二號男瞎子說:「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很理解你現在的感受。」
二號男瞎子白了他一眼,「你老婆也認為你死了么?」
三號男瞎子搖頭,「我以前倒是辦過這種事,回來后她直接跟我鬧離婚,我哄了大半年才好。」
一號男瞎子說:「活該!」
「我老婆會直接把我撕了。」二號男瞎子嘆了口氣。
一號男瞎子說:「活該!」
於是其他兩位男瞎子各賞了他一拳,三號男瞎子說:「英雄好自為之。」
二號男瞎子眉心跳動著一絲喜悅和焦灼,他摘下墨鏡,看著窗外的銀河,斜飛長眉輕輕皺著,俊美的臉孔倒影在玻璃上,不是熏又是誰。
此時此刻,死執官命運堪憂。
「黑蛇」轟鳴著降落在廢棄跑道上,高美一邊摘下墨鏡一邊走下舷梯說道:「沒在海關留下記錄呢,咱們可算是偷渡來的了。知法犯法什麼的,聽著真帶勁!」
高敏在後面踹了他一腳,「這是經過大校允許的,你給閉嘴!」
熏又在後面踹了高敏一腳:「你擋著我了!」
重新踏上熟悉的地面,熏摩挲著手機撥了一個電話,接通後知淡然道:「我回來了。」
「哦。」長十琅手裡拿著蘋果在廚房亂轉,說:「需要我先給你燒柱香嗎?」
「你只要不火上澆油我就謝謝你了。」熏冷冷道。
長十琅皺著眉喊:「什麼?你明知道幸災樂禍是我的一大愛好。」
「少作死就不會死。」熏說。
長十琅舀起一勺湯嘗了嘗味道,悠然道:「這句話應該是由我說給你聽。」
「再見。」熏掛了電話。
唐珞趴在吧台上問:「誰的電話?」
「一個**。」長十琅說,隨手把勺子遞到唐珞嘴邊,「嘗嘗看。」
翌日
左翼吃早飯時才知道十六月夜讓長十琅給殺了,不由得脫口而出:「就這麼死了?!」
kimiko也一臉驚訝,「就這麼死了?!」
長十琅不悅地冷著臉,「你們這樣反應是對我的實力表示嚴重的懷疑。」
「啊不不不……」kimiko連連擺手。
左翼說:「她不是很牛嗎?這麼簡單就讓你給弄死了?」
長十琅冷哼一聲,「再叼也是我教導出來的,特赫身邊的第一大忠犬翹了,看他還能忍得住氣不。」
「熏不了解現在的白旗班,你呢?」左翼問。
「加上十六月夜,昨晚死了十二個,都不足為懼。白旗班現任大統領柴聞,這個人還是早點殺了的好,還有一個叫沈沢的人,這兩個還有點搞頭,其他都是爛番薯臭鳥蛋。」長十琅囂張道。
左翼握著一杯牛奶說:「只是對於你來說吧。」
「我們這邊有蒼家族六個人,加上kimiko、我。」長十琅臉上出現一點不正常的神色,「還有那個誰,怕一個白旗班嗎?一看就是准贏的仗。」
「那個誰?」kimiko好奇道:「哪個誰?」
唐珞天真道:「龍己啊。」
「是、師、斯。」長十琅不爽地看向他,「你就這麼惦記龍己是吧?」
「你真莫名其妙!」唐珞還沒搞清楚現狀,滔滔不絕道:「你好像老是對龍己有意見似的,你知道龍己幫過我們多少忙嗎?他從來都不接國內的任務,我把他叫回來的時候他還在悠閑的度假呢,你能不能別搞得他欠你錢沒還似的!」
左翼和kimiko都默默地吃完東西撤離了餐廳,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對於唐珞這種自尋死路的話,換成他們自己就算面對烙鐵也應該會猶豫一下再說。
「唐珞犯二的時候真讓人覺得好笑呢。」kimiko不禁無奈地笑道。
左翼卻是十足十地苦笑,面對什麼他都再難以提起有波瀾的情緒了。
失事航班的處理程序還在繼續,所有當時在場的遇難者家屬都要經過警方和醫生的檢查,防止有人落下心裡創傷對未來的生活造成嚴重影響。
左翼每天都檢查更新的dna配對數據,警方在一個個的確認遇難者的身份,整架飛機上,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有。
這個新年,將會是很多人最難熬的一個新年,包括左翼。
這一晚的卧室,冷得如同冰窖。
左翼一身毛躁地起來到客廳去倒水,唐珞正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一看到左翼出來像受到驚嚇般連忙當著屏幕,「你你怎麼還沒睡?」
「你在看gv嗎?」左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去給自己倒了杯水,隨後在沙發上坐下來,胡亂對電視按著遙控器。
唐珞不知道在幹什麼,心虛地把電腦關了,「你不去睡覺?」
「反正也睡不著。」左翼目光恍惚地看著電視淡淡道。
唐珞沉默了一會,跑了出去,回來時抱了一堆的啤酒,「我們來喝酒吧,喝醉了可以睡了。」
「你不是胃不好么。」左翼說著隨手拿了一罐過來,嗤地一聲打開易拉環,仰頭灌了一口。他酒量不好,估計喝幾罐就要醉了,醉了也好,什麼都不用想了。
「沒關係,大不了明天胃痛唄。乾杯!」唐珞豪爽道,把手裡的易拉罐跟左翼手裡的撞了一下,仰頭咕嘟咕嘟灌下去,抹抹嘴道:「你要快點喝,這樣容易醉。」
左翼認同地點點頭,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罐一罐地開啤酒。
長十琅聽到動靜出來看了一眼,蹙眉道:「你們抽什麼瘋?」
「借酒消愁,人之常情。」唐珞說,眼底有一層薄薄的淚水,看著長十琅道:「你也來嗎?」
左翼悶不吭聲,他有點醉了,卻還是在一罐一罐地喝啤酒。
長十琅走過去隨手把一個喝空的啤酒罐捏扁,看著唐珞快要哭了的樣子不爽道:「怎麼了,想起死去的左游遊了嗎?每天看著我是不是覺得堵得慌?」
「長十琅,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左翼酒喝得多了有些醉意,聽長十琅說話這麼難聽當即就有些衝動了,「你又不是唐珞,你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有多愛你你看不出來嗎?」
「是嗎?我還真沒看出來。」長十琅不為所動,挑著眉看著兀自喝酒的唐珞,「你愛我還是愛左游游,你自己心裡清楚。」
「你真無聊,跟自己較什麼勁。」左翼打了個酒嗝,薄怒地瞪著他,「游游就是你自己!」
唐珞忽然冷冷道:「游游才不是他!」
長十琅不動聲色地挑眉。
唐珞醉得迅速,臉上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紅,他站起來醉眼惺忪地看著長十琅喊道:「我才不愛你!要不是你霸佔著游游的身體我才懶得理你!」
「……這是,酒後吐真言是嗎?」長十琅雙手環胸抱在一起,唇邊勾著一絲冷笑,雙手不自然地狠狠攥在一起,指甲幾乎要陷進血肉里才能抑制心底的一片疼痛,他淡然道:「很好,你們繼續喝吧,安靜點,別打擾老子睡覺。」
他說完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般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房門摔出一聲巨響。
左翼受驚地一震,只覺腦中一陣天旋地轉有種想嘔吐的衝動。他皺著眉歪在沙發上,醉得嚴重,都分不清自己是在哪裡。
唐珞吸了吸鼻子,大聲哭著咒罵,「游游才不會像你這樣整天只知道欺負我!你這個沒有良心的人!你眼睛是瞎了嗎!從來就只有你在玩我而已,你從來都沒說過你愛我啊!你愛我嗎!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我!」
kimiko也被驚醒了,穿著睡衣走出來,就看到左翼在沙發上莫名其妙地看著唐珞,而唐珞哭得一塌糊塗,一邊哭一邊嘰嘰咕咕地喊著什麼。
「這怎麼了?」kimiko連忙過去把唐珞手上的啤酒搶下來,拍拍他的臉,「你還好吧?」
「他失戀了。」左翼用力地想了想,終於想到了這句話。
「你為什麼不愛我!」唐珞忽然抱著kimiko哇地哭了出來,把眼淚全抹到她身上。
kimiko一臉「我是你媽」的表情把唐珞從身上拆下來,指著長十琅的房門道:「你認錯人了,去那裡吧,你應該去問那裡的人。」
唐珞哦了一聲,神經質地對kimiko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大著舌頭道:「對不起!明天我給你洗衣服吧!」
「……」kimiko對耍酒瘋的人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左翼伏在沙發上大笑,kimiko頭疼地過去摸了摸他的臉,兩個人都喝得不少,好好地抽什麼風呢。
正想著樓下大廳傳來開門的聲音,kimiko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來了,走到樓梯邊望下去,穿著黑色長風衣的熏正從容地走過來,她沒有任何意外,畢恭畢敬道:「先生,您回來了。」
聽到動靜的左翼疑惑地趴在沙發靠背上看著後面,熏踏著樓梯上來,一眼就看到了左翼,心頭一跳。左翼的半張臉都埋在了靠背後,雙手搭在上面露出半個腦袋,活像只從土裡冒出來的小鼴鼠。
kimiko尷尬道:「他喝醉了。」
左翼一動不動地看著熏,漆黑的眼睛里看不清是什麼情緒。
熏走過去蹲到左翼面前伸手摸摸他的腦袋,輕聲道:「老婆,我回來了。」
「我好像看到鬼了。」唐珞醉眼惺忪道。
kimiko連忙捂著他的嘴把他拖走了。
安靜地對視了一會後左翼小心地朝熏伸出手,熏把他從沙發上抱起來往卧室走,左翼莫名其妙地對熏這裡捏捏那裡戳戳。
熏將他放在床上,兩人面對面看著對方,熏溫柔笑道:「半個多月沒見,你不做點表示嗎?來親一個吧?」
「啊?」左翼歪著頭,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熏忽然將他拉進懷裡,低頭吻下去,舔開他的牙齒輕輕吮著他的舌尖。他用力的擁抱著他,這半個月來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再想著他,聽著他的哭聲心疼得幾乎要忍不住拋下一切馬上到他身邊來。然而他的堅強熏看在眼裡也是欣慰的,他們未來還有很多時間,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好奇怪啊,我好像……在和熏接吻啊……」唇分時左翼雙眼朦朧地說。
「可不是嗎。」熏捧著他的臉吻在他唇角。
左翼用手指戳著熏的胸膛道:「但你不是領便當了嗎?」他好奇地捏捏熏的臉,又在他唇上輕輕咬了咬,疑惑道:「原來喝醉是可以做好夢的啊……可是你怎麼跟真的一樣?」
熏啼笑皆非:「我本來就是真的啊。」
左翼忽然很委屈地哭了出來,抱住熏的脖頸,抽抽噎噎著,「我很想你,我很想你啊。」
「對不起,是我不好。」熏單手在他背心摩挲著,安撫著他。
左翼哭了一會又神奇的安靜了下來,他趴在熏的肩上,習慣性地在熏的脖頸上吮出了一個淡淡的吻痕。然後抬起頭和熏沉默地對視一眼,兩個人默契的湊在一起接吻。
左翼醉得天花亂墜,本著難得做個好夢的機會,親熱一下也是好的。
熏則是非常有自知之明,趁著左翼現在還不清醒,趕緊能吃一口是一口,未來可是要打持久戰!
——如此一夜纏綿后,翌日清早,左翼揉著微微發熱的雙眼醒來,一眼看到熏安然無恙地躺在自己身邊,又驚又喜,不由得撲到他懷裡抱著他叫道:「老公!我想死你了!」——以上都是熏的想象。
他深切的知道,這種畫面在明天太陽升起來后是不會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