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大戰結束，丁鵬現身

木島主和鹿塵一起殺滅了公子羽。

一個人扣住他的咽喉，另一個則制住他的眉心。

三個人同時不動。

這個過程是靜謐的，但是精神世界中的驚天動地、大動干戈，卻是外人所不知。

公子羽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算計鹿塵的時候，鹿塵也在算計自己。

鹿塵把他當做誘餌，等待公子羽的真身降臨，到那時候再激起木島主的本來意識。

為求功成，他更將自己的極樂大悲咒，傳授給了木島主，使得木島主悍然覺醒了自我。

這是和公子羽完全不同的精神。

公子羽是吞噬，鹿塵是傳授。公子羽是將別人化作自己，鹿塵是讓別人理解自己。鹿塵對極樂大悲咒的逆練，是從頭到尾的倒行逆施，使得邪變成正，魔成了神。

在這個過程中，木島主也倏然之間，破除了種種俠客行神功的迷障。

無論公子羽怎樣反抗，都無法反抗到兩人的合力攻勢。

他瞪著眼睛，死死盯著兩人。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眼中流露出一種哀求的感覺。

他的意志，在這過程中也傳遞給了兩人，「我……我不甘心……求求你們……饒過我……我的性命是為了……是為了武功的世界……我的遠大志向……我的抱負……我的使命啊……」

「我願意為你們效力……鹿塵……你是我的剋星，我奉你為主……便無法反叛你……你饒過我，我忠心耿耿……忠心耿耿……現在亂世已至，你需要我這樣的臂助……」

鹿塵看在眼中，手卻沒有半點顫抖，仍是那麼穩定，不住輸送自己的真力。

「求饒……看來，就算是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到了生命的終末，也會感到威脅。你沒有人的感情，卻有任何生命對生死的敬畏，你已經可以算是一個活著的東西了。」

「除此之外，居然還懂得了審時度勢、能言善辯。沒錯，我現在麾下是缺人材，不過我卻不能如宮九一般，玩火自焚。」

「踏上這條路，是我的選擇。我若失敗了，今日留你性命，乃是大禍。所以，我絕不能留你。」

「你明白了么，我們之間的爭鬥，大於一切，絕無任何理由可以斡旋！」

木島主忙道：「鹿道友，快快動手！」

鹿塵點點頭，加緊真力。

公子羽瞪大了眼睛，終於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這大名鼎鼎的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恐怕是整個武者世界年歲最長、輩分最高，從遠古時期一直潛伏到今日的魔頭，在遠遠還沒有成長起來的時候，已經要面臨死境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思維意志，如同一點風雨中搖曳的燭火。

鹿塵是風，木島主是雨，遮天蔽日地將其吹打，但是燭火不熄，跳躍燃燒，公子羽仍在竭力掙扎維持生機。

直到某一個時刻，燭火熄滅。

他的意識徹徹底底的消弭了。

公子羽死了。

鹿塵和木島主兩人，同時收手。

面前的公子羽，倏然搖晃了一下，接著栽倒過去。

他們這一戰結束，立刻使得局面改變。

那邊廂，正在和龍島主相爭的宮九，卻見到這一幕，嘆了口氣。

精神世界的對決，到底和現實世界不一樣。

現實中，宮九倏然出擊，搶佔先機，以快打快，但要收拾掉龍島主，還是力有未逮。

精神世界，鹿塵先偽裝、欺騙、展露明王法身，又試探出公子羽隱藏在心神之外的真身，再結合蘇醒的木島主一起對付公子羽……

這個過程，十分複雜，其中千迴百轉，跌宕起伏，幾經波折。

但是在現實之中，也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瞬間而已。

宮九才剛剛取得上風，這邊便已經結束。

鹿塵和木島主已經有了餘力。

宮九隻好嘆了口氣，一掌將龍島主擊退。身子如同旋風，倏然在原地消失。

緊接著，又出現在十五六丈外。

另一邊，洪安通、原隨雲這兩人現如今赫然也不好過。

洪安通仍然攻不破周伯通的空明拳，甚至隨著拳勢盪開，將他席捲進去，洪安通的身子各個部分，都跟著轉變了形態。

像是整個人透過不同的哈哈鏡，眼睛縮小，宛若綠豆，鼻子放大，成了個大紅蘿蔔，四肢各有四種不同的大小，奇形怪狀得很，看起來十分滑稽。

不過，哈哈鏡是扭曲了光線，所以看上去如此而已。

空明拳卻扭曲了空間，洪安通的身體不變，但是承載身體的每一寸空間，或是延長或是收縮，變化極大。

周伯通一邊和他玩耍，一邊哈哈大笑，在他一顆赤子之心中，洪安通不過是自己的玩伴。

洪安通卻是大失威風，面色漲紅，出手也愈發艱難。

倏然間，周伯通大喝一聲，「乖乖的！」

雙手一合攏，宛若抱著個大圓球，一揉一搓。

洪安通立刻感覺，天地之間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大力，正包裹著自己，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

他大喝一聲，卻半點辦法也沒有。

那種力量，根本無法阻擋，根本無法反應，超越了一切武功。

那是空間本身的捲曲。

霎時間，洪安通無限的縮小，納入周伯通雙手之中。

彷彿神話傳說之中，被收入了「袖裡乾坤」「羊脂玉凈瓶」「紫金葫蘆」。

周伯通手中一捏，卻是個袖珍小人，一臉洪安通的模樣，大聲發怒喝問。

他嬉皮笑臉，把玩了一會兒，被洪安通一拳打在手指頭上，打得指頭紅腫。

周伯通生了氣，將其丟在地上，一腳踩死。

另一邊，原隨雲和黃藥師的爭鬥，已經到了尾聲。

兩個人都只剩下了兩顆頭，留在半空之中對峙。

四肢百骸，全都消失。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非常恐怖可怕的畫面。

原隨雲以其怨力、念力，將兩者之間的戰鬥，變成類似於傳說中的降頭邪術，刺小人、詛咒、鬥法一般的境況。

原隨雲是自己毀滅了，而黃藥師則是被原隨雲帶動跟著到了不見之見的世界。

原隨雲平靜道：「跟我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吧，黃島主。」

黃藥師搖頭：「要去你去，我才不去，我還要殺了宮九。原隨雲，你放棄吧，我已經想到了破解你武功的法子。」

然後，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原隨雲一挑眉，他看不見，也能感覺到，黃藥師的軀體、四肢，漸漸從虛空之中，重新顯現。

一道道光，一片片光，都包裹出形體的輪廓來。

所有本來看不見黃藥師的人，忽然都能再看見他的身體。

原隨雲一怔：「這……」

黃藥師說：「沒錯，我破了你的『蝙蝠無影、九天無蹤、九幽無明』大法。」

「這門武功，的確可怕之至，你等若是把一種毒素，叫做『蝙蝠之影』，傳染到了我的身上，使得我全身上下，都隔絕了光。」

「但是這一招，也不是沒有破綻。」

「我一直在想，這種隔絕光的效果，何以會界定在我身上？是誰來確定？我如果拿著一柄劍，這劍會消失，還是不會消失？」

「你看不到，所以界定這一切的必然不是你。」

他喃喃自語，道出答案：「那麼，就是我自己來定？」

「是了，你之所以要獻上相應部位，是為了在我心中種下一道印象，宛若要讓我想到一處蓮花，便首先要讓我看見一處蓮花。」

「所以，我的選擇就是，自己斷去自己的視力，也斷去對我自己的認識。」

原隨雲驚訝萬分。

對黃藥師的情況，他是能夠感覺的，但也只是感覺。

在某些細微之處，他終究和有眼睛的人不同。

只有那些有雙眼的人，才能看到黃藥師的雙眼，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是一片蒼茫迷亂。

黃藥師居然看不見了！

黃藥師淡淡道，「我臨時隔絕了自己的視力，我已看不見自己的身子，更把我腦子裡曾經對自己的一切記憶，都忘掉了。」

「現在，你我之間，沒有一個人能夠界定什麼是黃藥師，什麼不是黃藥師。」

「到了現在，我根本不記得我自己長什麼樣子，你的『蝙蝠之影』，已經失效了。」

原隨雲不可置信，但也終於是心服口服，「好、好、好……不愧是東邪，自破才能自立，你果然是學究天人、探究古今的人物，總能用稀奇古怪的辦法，我原隨雲輸得不虧！」

說完這番話，他嘆了口氣，腦袋便落了下去。

本來，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身體，將一身精氣凝聚起來，支撐在腦中，代替五臟六腑。

不過這樣一來，也就是一時有效而已，能夠正常說話，已經是靠著一股執念在那裡支撐。

現在這執念一去，一口氣消去，立即魂飛魄散。

黃藥師一晃腦袋，自「蝙蝠之影」一去，他也立即恢復了視力，也在腦子裡恢復了關於自己的記憶。

這些東西若是失去，也實在不方便。

宮九面色難看。

他沒想到，自己浩浩蕩蕩攜帶而來的聲勢，居然是這麼個結果。

鹿塵破公子羽。

周伯通收洪安通。

黃藥師解原隨雲。

三位大三合級數的高手，就這麼死敗。

宮九心中恨怒。

他好不容易集結而成的基業，現在居然就這麼毀於一旦。在一座小小的俠客島面前，折戟沉沙。

不過他也知道，恨怒無用，現在是大勢已去。

宮九隻好收怒斂恨，站定在了原地。

他的氣質，居然還是平靜的。

鹿塵、木島主、龍島主、周伯通、黃藥師，五個人圍攏了過來，對他虎視眈眈。

鹿塵道：「宮九，前些時日，你說要殺我，現在看來，是我殺你。」

龍島主、木島主對視一眼：「我們本來要饒過你，沒想到轉瞬之間，你出手狠辣，看來是我們兄弟太仁慈了。仁慈在這個時代，沒有活路。」

黃藥師亦道：「宮九，你奪了桃花島，使我妻子種下的桃花凋零時，就該想到今日這個結果。」

周伯通看他們左來右來，都和宮九有一番糾葛，自己卻沒什麼好說的，也是百無聊賴。

宮九面目沉靜，靜謐半響，彷彿下了某個決定，嘆了口氣，「好，我是輸了。不過，你們卻不要誤會，你們還拿不走我的性命。」

他仰天長嘯一聲，「丁鵬，你還看戲么？快出來吧！」

丁鵬？

鹿塵一怔。

在場眾人，皆是一怔。

其實在場眾人，誰都沒有聽過丁鵬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太年輕，也太沒有名氣了。龍木島主沒有聽過，五絕之二亦沒有聽過。

但是鹿塵知道。

話音剛落，在俠客島外，一座通天徹地的刀氣，倏然而至。

那道刀氣從天上降落下來，宛若一座山峰凝聚而成，氣勢恢宏，無法形容。

刀勢鋒芒畢露，大者無外，讓人難以抵禦，一刀斬卻，宛若要把整個世界一分為二。

卻又小者無內。

到了一種纖細、精緻、錦繡、琴瑟一般的境界，讓人一見此刀，立刻喚醒心中一種小小宅子之內，紅袖添香、風花雪月的景象。

有一股詩般的意境。

霸道如斬開世界。

精巧如詩畫風月。

這樣別開生面的一柄刀，赫然也是臻至破境的大境界。

——一個一滅境界，刀法自破自立、自成一派的絕世刀客！

圓月山莊莊主丁鵬。

這一招刀勢凝聚已久，早就是蓄勢待發。此時一經勃發出來，正是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時候。

如此驚艷一刀，卻不是朝著人攻擊過來。

而是朝著整座俠客島攻擊。

霎時間，整座俠客島幾乎就要被一刀從中一分為二。

龍木二位島主第一時間動了，他們多年來苦心孤詣，經營日久，最珍視的就是俠客行神功，怎麼忍心視其被毀於一旦？

周伯通、黃藥師也中了俠客行的迷咒，也跟著幫忙。

四個人同時發力，內力流經俠客島方寸之間，將這一整座島護住。霎時間，整座俠客島升騰起無窮無盡的金光。

看似摧枯拉朽的刀光一碰上他們四個人的內力，僵持一怔，卻也立即化為烏有。

但宮九那邊，卻乘著這一瞬間，飛退出去，宛若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鹿塵心中暗暗一嘆，知道剛才若幾人聯手，就算丁鵬出手，也能強行留下宮九。

不過丁鵬卻瞄準著俠客島動手，乃是攻敵必救。

從這一點看出，這個丁鵬在戰鬥上的氣質，只怕勝過宮九許多。

宮九說到底還是陰謀家。

譬如到現在，他其實還沒有顯露出自己的真本事，雖然他必定勝不過五人的合力，卻也沒有在絕境之中拚命一搏的打算。

丁鵬卻不一樣，他好像是個謀略家。

陰謀家和謀略家不一樣，前者是司馬懿，後者是韓信。

鹿塵從這一點就看出來了，丁鵬是韓信一般的人物。

他是看出丁鵬的打算了，卻沒有上前攔住宮九。

在那一瞬間，如果自己上前，只怕要被兩人合擊。鹿塵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距離兩人還有一段距離。

他絕不冒險。

所以，這事兒就這麼結束了，雖然稍有遺憾，但還是一場勝利。

宮九逃、公子羽死、洪安通死、原隨雲死。

也是一場酣暢大勝。

轟隆隆、轟隆隆……整座俠客島在刀氣餘震之下，顫抖起來，許久之後才將將消弭。

像是為這一場勝利鼓舞。(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