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人生雖有離別日,山水自有相逢時。

第132章 人生雖有離別日,山水自有相逢時。

第132章人生雖有離別日,山水自有相逢時。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面對顧憲成這番『意味不明』的回答,張重輝先是輕輕笑了一下,隨後,他『也』故意似地反問道:

「你要是張居正,那我又是誰?」

「哈哈哈!」顧憲成突然大笑了起來,隨後又是玩笑問道:「有趣!有趣!難不成,你才是真的張居正?」

「什麼叫難不成?」張重輝驟然收起了笑意,這一次,他十分認真地看著對方,字字清晰道:

「我本來就是張居正!」

張重輝不知道顧憲成是從哪裡知道,他有裝張居正這個『前科』的。他只知道,與其遮遮掩掩惹人猜疑,倒不如大大方方接受!

因為這樣的話,反倒更沒有人相信!

「好好好,只有你是張居正,行了吧?」

顧憲成似乎並不准備拿『張居正』這麼一個『敏感』的身份,來『要挾』張重輝。只見他又是拿出了往日里那副完全遷就於別人的好好先生模樣,笑得十分寵溺,卻又滿是心機。

與此同時,張重輝也意識到了一點,像顧憲成這種通過『厚臉皮』來打斷事情發展的『手段』,總是能夠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處於一種『伸手難打笑臉人』的尷尬處境。

但當他在看到,張重輝不僅好端端的站在了紫禁城外,還跟顧憲成在一塊兒勾肩搭背時,年過六旬且腿腳不便的老漢登時便健步如飛,追了上來!

王錫爵知道,卻不以為然。

張重輝『更』似乎急著『被拐』一般,他比顧憲成還要急著上馬車。

面對王錫爵這番『以身』阻攔的質問,張重輝本來可以裝作沒聽見,然而他卻是專門轉過了身來,還問了對方一個問題:

「王閣老,你辭官了嗎?」

剛從皇極殿里跪完出來的王錫爵膝蓋還是軟的,本來走的正沒勁呢。

王錫爵其實是有些意外的,他本以為自己這樣長跪請辭,頂多讓皇帝陛下『勉強答應』讓皇長子出閣讀書而已。

如此誇張的一番作為,明顯就是在說假話。

「張重輝!顧憲成!你們倆究竟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真正目的!?」

聽到顧憲成答應的如此爽快,張重輝又是一臉欣慰,連連感慨道:「叔時啊,還是你好。這樣大冷天來接我也就算了,還如此慷慨。」

「所以你為什麼要來等我?就因為你與我父親是同年?」張重輝又是直接問道。

「什麼事?」顧憲成問道。

不出意外,絕對是張重輝這小子,給皇帝陛下出了什麼餿主意!

張重輝笑道:「你不是說,只要你能幫,就一定幫我嗎?而我要你幫的這件事,你是肯定可以做到的。」

「哈哈哈!好!」張重輝笑得開心,緊接著更是十分不見外的伸手搭在了顧憲成的肩膀上,儼然學起了對方那副自來熟的厚臉皮樣,道:

「叔時,既然你我是知己,那我就不跟你藏著掖著了,我現在有件大事,需要你的幫忙!」

張重輝又是欣慰笑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直接稱你叔時了?」

「來來來,跟我回家吧!」顧憲成說著便將張重輝往馬車上推,一副急著拐賣人口的既視感。

「你放心吧,過不了多久,皇上就捨得讓你走了。」

「啊?」顧憲成好似察覺到了哪裡有些不對,問道:「什麼慷慨?」

因為他知道,那些背後有勢力的人,是不會站在皇帝陛下這邊的。而那些背後沒勢力的人就更不用說了,背後連人都沒有,又能夠擋些什麼呢?

「呵!」王錫爵冷笑一聲道:「想老夫走?可惜咯,皇上捨不得我走!這內閣首輔,還是我!」

不是皇帝陛下轉性了!而是皇帝陛下中計了啊!

結果沒想到,皇帝陛下居然爽快到直接下旨立了太子!

本來還在奇怪皇帝陛下怎麼突然間轉了性子,可當王錫爵看到不久前還在詔獄裡頭的張重輝,此刻居然好端端出現在了紫禁城外后,他便差不多知道是為何了。

既然你我是知己,那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話不多說,你先給我一百兩周轉周轉吧,等我身上沒錢了,會再跟你要的!」

「什麼大事?只要我能幫,那我一定幫你!」顧憲成拍著胸脯,好像真將張重輝這麼一個跟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小輩』給當成了知己一般。

「既然你與我張家人關係不睦,那你為什麼要來等我?」張重輝又是直接問道。

面對張重輝這番『不要臉』至極的『討要』,顧憲成也是沉默了……

王錫爵話里滿滿都是得意,是的,他壓根就沒想過要辭官,之所以大老遠進宮長跪請辭,只不過是為了『威脅』他的皇帝陛下罷了。

這一回,王錫爵似乎被這句話戳中了什麼『痛點』一般,竟十分激動的罵罵咧咧了許久。

但很快,顧憲成卻是說道:「行啊,不過如今我身上沒帶這樣多的銀錢,不如你先跟我回府上過一夜吧,明日我親自帶你去錢莊取錢,如何?」

威脅他的皇帝:你要是再不讓皇長子出閣讀書,那我就走了!我走了,這滿朝!可就真沒人來替你這個皇帝擋刀了!

事實證明,願意替皇帝陛下擋刀的人,還是有很多的。

然而面對如此明顯的假話,張重輝卻是並沒有揭穿,反而還坦然接受了下來,只見他笑得既欣慰又『單純』,道:

「真的嗎?如此一來,你我不是能夠無視年齡,成為忘年交?知己了?」

王錫爵更是可以肯定,張重輝這樣做,絕對有著不可告人的最終目的!

「哦,原來是皇上捨不得你走啊。」面對王錫爵這番『自信』發言,張重輝卻好像沒什麼感覺一般,連連點頭后,卻是說了這樣一句話:

「可以啊。」顧憲成一臉無所謂地點頭道:「反正我不在意這些。」

「對哦,為什麼呢?」顧憲成頗為誇張的做出了一臉為難的『思考狀』,又突然醒悟一般,拍手道:

「我知道了!因為我覺得與你投緣!」

「哈哈哈,不不不。」顧憲成笑著擺手道:「我與你父親雖然是同年,可我跟他之間的關係卻並不和睦!不對,我跟伱祖父之間的關係,也不和睦呢!」

為了避免處於這種尷尬的處境之中,張重輝乾脆使用了『打直球』的方式,直接便是問道:

「所以,你到底是誰?」

然而,就算這倆人再怎麼『急』,終究還是被後頭那個『不怎麼想見』的人給追上了。

張重輝也不客氣,直接便是道:「好啊!」

面對如此『虛假』的單純笑意,顧憲成卻是很認真地點頭道:「自然。」

這一次,顧憲成也不扯皮了,抬手拱了一下后,笑道:

「我姓顧,名憲成,字叔時,號涇陽,南直隸無錫人。我與你父親張敬修是同年,同樣都是萬曆八年的進士。」

「當然是給我錢啊!」張重輝毫不掩飾,直接便是說道:

「我現在身無分文,又是入贅之身,身上最缺的除了錢以外,那就還是錢了!而你不一樣,瞧你這身打扮,你家裡應該很有錢吧?

然而,不論他怎樣逼問張重輝與顧憲成到底有什麼『最終目的』,這二人都是一副「茫然」姿態,似乎壓根就聽不懂王錫爵在說些什麼一般。

最終,自覺無趣的王錫爵,只好罵罵咧咧的走了。

王錫爵是走了,然而,又有人來了。

來人雖然一身宮女打扮,模樣和聲音卻並不像是一個真正的女人。他刻意避開了顧憲成,私下對張重輝說,要帶他去見一個人。

「誰要見我?」張重輝直接問道。

「小郎君去見了,不就知道了?」那宮女說道。

「去哪裡見?怎麼去見?」張重輝又問。

宮女還以為張重輝答應了,直接便說道:「你先與我換身衣裳,進了宮門,有人會帶……」

「我不去。」張重輝直接打斷了對方,事到如今,他已經知道那個要見他的人是誰了。

「回去告訴她,我不想見她。」張重輝直接說道。

那宮女聞言先是愣了一下,下一刻便是直接威脅道:「想來小郎君是已經知道了誰要見你,既然如此,你還敢不去?」

「為何不敢?」張重輝笑了一下,道:「她都想要我的命了,還要我上趕著去見她?」

那宮女似乎不太明白張重輝在說什麼,一心只還想要再作威脅,逼對方去見主子。

然而,話都還未說出口,張重輝就已經轉頭走了。

離開的同時,張重輝還撂下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回去告訴她,我生氣了。」

……

「生氣?生什麼氣?誰的氣?」立在不遠處的顧憲成聽見了這句話,待張重輝一走近,便問了起來。

「生你的氣。」張重輝如此敷衍回答道。

顧憲成卻像是看穿了什麼一般,突然笑得奇怪起來,卻是並沒有再揪著這件事情問下去。

「罷了。」顧憲成轉而望起了天,說道:「這場初雪這樣美,要不咱們還是別坐馬車回去了,改為步行賞雪回去吧?」

張重輝剛想拒絕對方的賞雪建議,然而顧憲成的手腳極快,三兩下就把那沈家的馬車給打發回去了。

「放心吧,我家不遠,就在這京師邊兒上。」

顧憲成還刻意說了這麼一句,似乎是在『安撫』張重輝一般。

張重輝卻也沒有拆穿對方,他倒是也想看看,這大晚上的,顧憲成孤身一人,到底想把他往哪裡帶!

……

慈寧宮。

「你說什麼?他生氣了?」

李太后秀眉緊蹙,似乎不敢置信這樣一個回答。

牛高馬大的宮女此刻已經換回了太監的衣裳,他雖然不知『全貌』,可見主子似乎生氣了,當即便是忙著附和道:

「娘娘,那小子也太猖狂了!依奴婢看,他就該死在詔獄裡頭才是,虧得您冒著這樣大的風險……」

「行了。」李太后淡淡打斷了太監的無用附和,「你下去吧。」

那太監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說錯了話,仍舊不知事情全貌的他只好默默退下。

人退下了,寢殿內,也只剩下李太后獨自一人了。

看著早就準備好了的『一切』,心感可惜之際,她也是只能無奈笑笑。

「老不正經的,還生氣了?」

嘀咕了那麼一句后,李太后『又』一次捧起了一旁的銅鏡,又一次仔細地照看起了她那被歲月格外憐惜的容顏。

銅鏡里的自己明明看著姿貌依舊,可李太后卻是越看越覺得不安,越看越覺得生氣。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張重輝之所以不肯來,是因為嫌她老了。

「張居正!我看你就是嫌我老了!」

李太后氣得將銅鏡拍在了桌上,體內那簇本就『旺盛』的『火』,此刻非但沒有如願以償的得以『熄滅』,反倒是越燒越旺了。

「簡直可惡!」李太后越想『火』越大,心中更是暗暗發誓著:

「老小子你給我等著!老娘早晚要把你給吃了!」

……

顧憲成似乎格外欣賞這場『提早』到來的初雪,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得很是入迷,所帶的『路』更是猶如無頭蒼蠅亂竄一般,毫無目的可言。

似乎……是在刻意拖延時間,等些什麼?

「誰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風雪送一人,重輝,你來對個下對吧?」

顧憲成眉飛色舞地說著話,雙手更是好像患了多動症一般,時不時便要抓一下空中飄飛的雪花。

四十歲的人了,看起來卻像是個十幾歲的愣頭青一樣,毫不正經。

兩相對比之下,一旁步履從容,面容平靜的十三歲少年,反倒更像是一個『大人』。

「我文盲,不會。」張重輝直接回道。

「文盲?我不信,你一定會!」顧憲成一臉不相信,還不忘調一句侃道:

「你可是張居正啊!張神童怎麼可能不會呢?」

張重輝本來是不想回答顧憲成的,可當他在看到不遠處撐傘走來的那個熟悉的身影后,竟不自覺地吟了一句:

「人生雖有離別日,山水自有相逢時。」

「嗯?人生雖有離別日,山水自有相逢時?」顧憲成復念了一遍過後,眼中逐漸亮起了光芒。

大力拍手稱讚的同時,顧憲成還生怕『有人』聽不見一般,又十分大聲地誇道:

「不錯不錯!不愧是張神童!出口便是成章啊!」

「誒?這不是申閣老嗎?這麼晚了,你也出來賞雪啊?」

顧憲成像是才看見申時行一樣,頗為好奇地說道。

申時行卻好似沒聽到顧憲成的話,更好似沒有看到這個人一般,只默默走到了張重輝身旁,說道:「跟我走吧。」

話音才剛落下,顧憲成就跟搶著一樣說道:「這怎麼能行,他可是我的忘年交知己,說好了今夜要去我家裡住的。」

申時行仍舊沒有搭理顧憲成,他只是看著張重輝說道:「明日,我就要回老家了。」

此言一出,不僅是張重輝沉默了,顧憲成也沉默了一瞬。

但很快,顧憲成就極有『眼力見』地道:「哎呀,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罷,便是拱手要離開。

只是在離開之前,顧憲成深深地看了申時行一眼,儘管對方的眼中並沒有他。

……

「你怎麼跟他走一塊兒了?」申時行皺著眉頭,似乎對顧憲成的意見頗大。

「顧憲成是個什麼樣的人?」張重輝看著顧憲成離去的背影問道。

「你難道忘了?」申時行奇怪問話間,將手中的傘傾向了張重輝。

張重輝笑了笑,回道:「我又不是真的張居正,怎麼可能記得?」

張重輝本以為申時行會笑一句「你終於不裝了?」

然而,對於此『實』話,申時行卻是沒有再追問些什麼,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張重輝很清楚,申時行這是要送自己回老丈人趙士楨的家裡,再看看顧憲成那匆忙『逃』去的背影,思索片刻后,他沒有拒絕,只跟在申時行傾來的傘下,一同走去。

……

這一路,二人之間的談話雖然沒有停過,卻也是斷斷續續,無頭,也無尾……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忘了。」

「這也能忘?難不成孟婆的湯太好喝,讓你貪杯了?」

「你做過連環夢嗎?就好像在夢裡頭,剛一開始時,明明什麼都不……」

「你在說什麼?」

「算了,跟你說不明白。」

「那你還記得我嗎?」

「我都說了我不是他,怎麼可能記得你?」

「這樣嘛……算了……反正你也不是他……另外,我勸你,你離顧憲成遠一點,他不是什麼好人。」

「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申時行沉默了,望著前方,又嘆了口氣后,他無奈地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了張重輝,道:

「這個,或許對你將來有所幫助吧。」

看著那蓋有紅印的紙張,張重輝雖是愣了一下,卻也接下了。

「到了。」

申時行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持著傘的他望著眼前的高牆,目光有些惆悵,情緒更有些複雜。

張重輝知道,這是老丈人趙士楨家的牆,也知道自己今夜得翻牆進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了。」

張重輝將申時行遞來的那『紙張』揣入了懷裡,轉身便要翻牆而入。

然而,就在張重輝剛翻上牆頭的那一個瞬間,申時行卻是又一次喊住了他。

「等等!」

張重輝停了下來,還未轉頭,耳邊就傳來了申時行顫抖的聲音。

「你……後悔嗎?」

這一次,張重輝仍舊沒有回頭,翻身下牆另一面的同時,他回答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我不是『他』,我不知道。」

話音落下,人以翻然不見,只餘一扇空蕩蕩的牆,與那片白皚皚的雪。

申時行獃獃立在了原地許久,好似未曾反應過來一般。

半晌后,還是一陣突然刮來的北風刮動了這位執政十年之久的『首輔』大人。

「誰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風雪送一人……」

「山水雖有相逢時,人生更有離別日啊……」

申時行收起了傘,任由這皚皚白雪,蓋落於蒼白髮間。

再次抬頭,『再次』望著這朦朧的大明日月時,他只能惆悵一句:

「太岳……你要保重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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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開局被抄家,反手燒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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