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文氏出使

第64章 文氏出使

第64章文氏出使

時家後人在立國設文辯一事已經傳到了立國王室之內,就連小皇帝都每日要聽聽那文辯的新鮮事,聽聞時飛白停了文辯,小皇帝復又著人去打聽究竟為何?那時家的文仆道,文辯當是與天下文豪較量,此後若非文史大士,他時家便不再應邀了。

這番話很快傳到了大淵之內,這一批準備再次挑戰時飛白的文士被這番言論激得暴跳如雷,唾罵這時飛白沽名釣譽,是想借著大家名聲裝點自己,才會設了這麼一個規矩。

此時,有人提出一個法子,那時家文辯頭兩輪是文仆上陣,若是他們也請一名大士壓陣,只需借其名聲,前兩輪由他們自己上陣,這樣既能讓時飛白應戰,又能全了眾人之心,只是這樣一來,能上場的人數便十分有限。他們須得自行篩選一番才行。

但最重要的問題還是,請誰壓陣?

前些時日,文淵老太傅親自開堂,眾人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他老人家,但是老太傅位高權重,自然不會那麼輕易答應他們。正在眾人苦惱之際,立國王室聽聞了大淵這邊的消息,小皇帝看熱鬧不嫌事大,親自去請那時飛白與大淵文士再辯一場,又因時飛白那人性子十分桀驁,也沒給小皇帝多少臉面,只道自己此前所言不可收回。

為此,小皇帝擬了一份國書,以王室之名請文老太傅前往立國一觀文辯的勝景。

有了小皇帝這中間的攛掇,此行便大概率成了。

文史司的人看著這份立國來的文書,也頗為難。立國王室多少有些觀戲的心態,大淵一向以悠久的文學底蘊和禮制涵養為傲,若是架了這麼大的陣勢卻沒能贏下來,便有損一國的顏面了。

蘇瓷斂起了眉目,拿著那份文書看了看,看字跡是那少年親自書寫,果然還是應了文史司的猜想,光從這龍飛鳳舞的筆記之中就能看出那少年的激動,但真是看戲的不嫌事大。

「文家怎麼說?」

如此此事已然不再只是民間之辯,事及大淵的顏面,又得如此關注,文氏自然不會拒絕,但有些姿態還是要做一做。

「老太傅道自己年歲高了,經不起這番折騰。」

換言之,這是要皇帝發話,請他出面。文老太傅是想借這兩大王室之請,來成就他文氏的名聲,這一點蘇瓷如何看不懂,無論他開不開這個口,文氏這一趟也必定成行。

蘇瓷將那國書放下,回到:「若是太傅要去便將我此前送他的畫帶去吧。」

眾人不明所以,但皇帝未說到底是請還是不請,卻提起了什麼畫。但此話還是準確地傳到了文氏的府中,蘇瓷未說一個「請」字,但畫卻已經送到了文府,因此文氏高調宣稱,此乃徽帝賜予的獎賞,將贈予文辯勝利之人。而文氏便是代行賞賜而出使立國。如此一來,既有了姿態,又有了名聲。於文氏是兩全其美。

文氏的回復公之於眾后,蘇瓷並未反駁文氏的話,只是此後有關立國文辯之事,他一概沒有了回應。

立國王宮之內,少年約莫十來歲的年紀,他半靠在寬大的椅背上,手裡晃悠著一塊切好了的果脯肉,嘴裡還嚼著半塊。少年看了看一旁站著的華髮青年,此人正是明錦院大掌柜,盧青山。

「寧姐姐在我這又借人又借地,如今這文老頭倒是幫她弄出來了,但我先說好,他的生死我不管,但可不能死在我立國境內。」

盧青山恭敬道:「王上放心,姑娘說了,必不會髒了您的地方。」

時飛白到立國之內連戰的三個立國文豪,其實是被收買的,如今那三人已然是時飛白身後百人謀士中的一員,當然他們會同意做此事,少不得立國國君的授意。但文老太傅畢竟是受立國王室邀請出使,自然不能在立國出事。

「蘇哥哥可知道她要做此事?」

「約莫是知道了。」

蘇瓷對阿寧十分了解,這一系列的動靜,蘇瓷定然會懷疑到阿寧的頭上。

「他不阻止?」少年聽聞蘇瓷對文老太傅頗為尊敬。

盧青山依舊帶著恭敬的笑意,道:「阻止不了。姑娘定了的事,便是要做到的。」

阿寧的性子便是如此,要麼不做,要麼就做絕了,蘇瓷阻得了一時,阻不了一世。

少年聞此頗有些玩味地咬了一口手裡的果脯肉,道:「此次我這般努力幫她,寧姐姐不能忘了我的好。」

盧青山低垂了頭顱,道:「姑娘正好有事想與您商談,她即將幫大成王庭與大淵商談通商之事,屆時會借道立國,姑娘想問您是否有心參與。」

大淵與大成各代表著一方廣袤的市場,不僅他們本國,還有周邊國家,聽聞這一個香饃饃自己也能分上一口,少年兩眼放光,立刻道:「好好,待她回來,我們細談!」

盧青山聞此躬身稱是。

「不過,這一次,那時飛白還能勝么?」

盧青山道:「姑娘說這就得看他的真本事了。」

聞此,少年有些不滿,卻聽盧青山繼續道:「文老太傅於文史一道上浸淫多年,自當是有些成就的。」

「文淵本不是什麼大才之人,早年是有些成就,後來的名聲全靠權勢的支撐,到底如今有幾斤幾兩怕他自己都不清楚。」這便是阿寧當時的原話。

文老太傅早年的成就並非虛妄,否則也不會被白家主看中送入宮中為皇子師。只不過時過境遷,人終究會變。越站得高,心就越硬,文老太傅見證了太多人和家族的起起落落,終究還是站在了權勢的漩渦之中謀事謀心,與聖賢之道相去甚遠。

「再者此事事及大淵底蘊、文士尊嚴,姑娘說若再作假,便當真辱沒了那些文士。」

看出了這少年的不滿,盧青山繼續道:「時飛白已然勝了那許多場,即便輸了這一場,他名聲已然大顯,有他在立國,亦算是為立國打響了名聲。」

這個理由倒讓少年勉強能夠接受,方點了點頭,又拿起一旁的果脯咬了一口。

「莫要看這小子年紀小,畢竟是蘇瓷一手教出來的,性子可不是那麼好相與,你仔細著些對待。」盧青山忽然想到了臨出發前阿寧叮囑的話。

立國這位小皇帝,年幼時便經歷過兩次宮變,性子反覆,此番若不是阿寧拿出了足夠的誠意,這小皇帝恐怕反手就將幾人的計劃抄送給了大淵帝宮。

文史司在文氏的授意下回復了立國的國書,並將老太傅即將遠赴立國的消息傳遞給大眾知曉。出使之時,大淵不少文士自發護送老太傅前往立國,從上京一路南下皆不乏相送之人,至最遠的邊城,眾人方才在關口處止步,直到老太傅的車駕緩緩駛出視線之外。

文氏的出使除了文人學子,在貴女們之間亦有一番言論,先是庄太后將文書意喚去,言語間對文氏頗有讚賞,亦贊她入宮這些時日行事妥當,又探了探她是否有離宮的意願。畢竟如今文氏名聲正盛,文書意倒是能趁好接這個時機離開帝宮,回去做她的文氏嫡女,有祖父的這個光環在,文書意從前的那些事即便有人記得,也不敢再多議論。

但文書意卻並無離宮的意圖,三兩句便拂了庄太后的好意。庄氏看著低眉斂目的女子,只道她母親即將入宮,放了她半日去陪陪母親。

待文書意離去,一旁的嬤嬤為太后呈上了銀絲羹湯,見庄氏面色不佳,復開口道:「太后還是莫要為年輕人多擔憂了。」

聞此,庄氏嘆了口氣,「本以為她該是本分的,如今這麼好的時機卻不願離去,心裡裝的是什麼真當眾人看不明白么。」說著又是一聲嘆息。

文書意這心思不知是否與文氏通氣,還是只是她自己的心思。無論是哪個,這個文書意都不能在宮中多留。

「她近日可有去過皇帝那?」

「娘娘讓人不用看著,就都沒怎麼注意,不過君上那裡有殿前侍衛長在,她應當也接近不了。」

「還是要讓亦舒多進宮與皇帝走動才好。」

庄氏說完方才抿了一口手中的羹湯,一旁的嬤嬤低首,似提醒般,道:「娘娘,君上向來敬重文太傅,但不親文氏之女,或許他有自己的主意,萬不要因此事與君上生了隔閡才好。」

嬤嬤此話一出,庄氏心中如有驚雷,她手中一頓,后又不動聲色地放下了手中的湯碗。自皇帝登基之後,後宮許多人員亦有調動,如今伺候庄氏之人多是皇帝後來指派,如今這嬤嬤的話到底是無心之言,還是皇帝有意的提醒?

「我亦是為皇帝著想。」

「娘娘自然是為君上著想的,只是如今您已身為太后,該享清福了,這些年輕人的事就交給他們自己去折騰吧。」

庄氏聞此淺笑著斂了眉目,皇帝這是要她當一個富貴閑散人。庄氏微微嘆了口氣,道:「我也只是操心慣了。」

嬤嬤順著庄氏的話,又多說了幾句寬慰的話,便將此話給揭過了。

而此番謝氏入宮,與庄太后的意圖大致相同。

文書意聽聞母親亦是欲要為自己向太后請辭,便甩開了謝氏拉著她的手,神色微凝道:「祖父此去尚未有定論,我若此時離去,若祖父此行未有成果,豈非前功盡棄?」

「糊塗!」

謝氏呵斥道:「你並非只有祖父,你還有父兄,還有整個文氏。如今你能借你祖父的聲望重新拾回你文氏嫡女的尊貴,那是家族予以你的福氣。從今往後,文氏有尊榮的一日,便有你尊榮的一日。」

謝氏性子常年溫軟,忽如其來的斥責讓文書意愣了愣,「你不藉此時返回家中,難道還要繼續再宮中低著頭做人么?」

帝宮之中唯有正牌的主子方能受他人尊拜,她文書意在這裡只有低首於他人的份。但文書意日前方才與紫薇殿的宮侍相熟,將皇帝的作息弄清,有了這般進展,她哪裡肯那麼輕易離去。

但謝氏今日前來定然是有文永昌的意思,作為文氏家主,文永昌此意是想在文書意行差踏錯之前將其挽回,莫要真失了文氏的體面。

文書意不願放棄宮中如今的機會,亦不願放棄文氏的庇護,兩項權衡之下,她換了副神情,對謝氏討好道:「母親,祖父此行尚需有些時日,待文辯有了結果,眾人皆論我文氏之功的時候,我再體面歸家,豈非更好?」

見謝氏對她這番話有些動容,文書意繼續道:「再者,太後娘娘剛誇我行事妥帖,若是這就離去,豈非拂了娘娘的面子?」

謝氏知她這個理,但還是為難道:「這是你父親的意思。」

「可我在這裡也正是祖父的意思。」

文氏之內,唯一支持文書意此舉的便是文太傅。文淵亦算是從底層爬出,他自知成大事須得不計一切代價。但文氏這一代的後人不曾經歷那些,他們是在文氏家族的光環之下滋養長大,學的是禮義廉恥忠孝義悌。家族的體面在他們眼中更重要。

而文書意能有底氣拒絕謝氏,憑的也是文淵太傅當日的授意。文書意道:「再者,即便祖父此行讓文氏恢復了從前的榮光,可是文氏的問題仍舊沒有解決。母親,文氏終究需要一個女兒來穩固家族的尊榮」

文氏這個氏族太大了,男兒之功在這樣一個家族之內如蚍蜉之力,難以再為家族帶來什麼,反而功高易折。他們唯一能存續下去的可能讓自己的血脈坐上那個位子。這便是文淵所想。而這個想法也深深印刻在了文書意的腦中。

「你祖父的想法並非就是對的。」

謝氏終於還是將這番話說了出來,文氏重禮孝,家族之內無人敢反駁文淵之言,但不代表他們沒有自己的想法。

聽謝氏此言,文書意冷聲道:「若父親與母親當真能超過祖父,今日出使立國的為何不是你們或者哥哥,還是他老人家?」

見謝氏接不上此言,文書意方道:「既然母親與父親都尚且承認無祖父之能,我一個晚輩更是自當不如。我只知我今日在此是祖父授意,在他老人家回來、首肯我歸家之前,我是不會離開帝宮的。」

說著又低身見禮,道:「還請母親離開吧。」

看著文書意決絕轉身離開的身影,謝氏發現,她好像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女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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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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