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是衰敗，也是興盛
翌日下午。
伴隨著泥土的潮濕味道拂面。
不同於沙漠族踏上未知的旅途，也不同於利修爾尋找傳說中的大海。
在日出之地的山原下方。
發現輪車製造方法的卡溫，卻是來到了他們心目中的地方，那就是王城。
等來到這裡。
他也在一位戰士的邀請中，走向了遠方符文石殿的方向。
他的父母，伯伯、還有前去通知他的堂兄，則是去往了城內的另一側。
而在路上。
卡溫也在打量著這裡的一切，卻看到王城內的外圍，其實和他的家差不多。
簡單的木柵欄，還有附近的樹木、河水、奔跑的動物，以及不時建造在附近的房屋，組成了城內外圍的一切。
卡溫看到這些，是有些奇怪的。
因為在他的心裡，王城裡應該都是石頭房子，而且還有強壯的戰士搬起大石頭，在外圍壘成一圈石頭牆，阻攔著一些可能會出現的野獸。
他覺得這樣才對，不像是他們家裡的人少，搬運大石塊壘牆比較吃力。
但他卻不知道。
方圓十里余的王城面積，除去中心三里區域內的巨神祭壇與山峰以外，剩下也是有很大很大的地方。
再減去遷移到城外的族人。
那麼對於剩下的幾千族人來說，在修建地下城與供應食物之餘，是根本沒時間去壘一圈數十里的高大石頭牆。
相對的，人太少，地太廣，讓這裡的房舍顯得也不是很多。
使得稍微向外的城邊這裡，必然會摻雜著野生的樹木與小溪。
若是從天空中整體看上去，王城邊上還會顯得有一些雜亂，像是族人們在森林內穿插。
但偶爾坐落的房子，還有來往的族人們，也已經讓這裡有了石頭城邦的大致雛形。
並且隨著卡溫帶來的輪車，方便了阿爾人運輸以後。
現在王國內也在討論一件事情。
那就是房舍再蓋一蓋，讓整個王城的建築都和王殿附近的建築差不多，都有一個非常漂亮的規範。
當然，漂亮是其次。
最重要是隨著幾十年前，阿爾人徹底穩定以後，開始繁衍以後。
曾經在那個時期出生的族人，如今也已經到了生育的年齡，甚至有的族人孩子，孩子的孩子，也已經到了生育的年紀。
接下來必定是人口增長的快速階段，那麼製造房屋也是大事之一。
尤其為了讓車輪的便利施展的更為全面，更好的通行。
長者會議中的眾人，還又重新規劃了房子的建設，以及大部分主道路的平整。
這使得如今一些相連的房屋，都被取下符文後推到重建。
這樣可以確保有一條可以徑直環繞王城的道路。
到時候牛車從城外攜帶石塊與食物，環繞王城時，就可以為周圍的房舍和族人提供所需。
城外，則是繼續種植與圈養。
這是一位長者會議中，一位年邁長者的構想。
他的這個意見，也得到了大部分長者的贊同，還有新王森羅與小多克同意。
雖然實行起來會麻煩一點，畢竟要和族人們商量著拆他們的屋子。
但只要建設好以後，會便利許多，也讓王國顯得更加整齊一點，讓族人們更好的生活。
所有人都是同意的，也是嚮往的。
並且這裡還有一件事情，也加快了一些建設的速度。
那就是他們把曾經用來推滾木的溫順野獸，用來牽引輪車了。
這種野獸是四肢行走，皮膚呈灰色，長相像是犀牛，但不算尾巴，體長足有四米，高有兩米三四。
被這些高大犀牛所拉著的輪車，也被阿爾人稱之為牛車。
關於牛車。
卡溫在去往石殿的路上，就已經見到了許多輛。
輪車大多都是三米左右，上面是粗糙的木板，下面是兩對車輪。
木板和車輪橫杆之間的鏈接方式，是一種結實的幾股藤蔓栓起。
只不過卡溫也有些失落的看到，這些牛車走著走著，大多輪子都陷進了雨後的土坑裡。
也有的是輪子被沉重的石頭壓壞了，讓整個車子停在了半路。
或者木板與藤蔓斷裂。
這樣的情況比比皆是、不時發生。
阿爾人對此也沒有一點懊惱，反而覺得運送了一段距離后已經很好了。
然後，他們又用了老方法，拆開輪車，再用滾木搭上木板，推著石塊繼續前行。
這一路推過去，再墊上一些碎石，也變相把路給推平整了。
但附近也有『嘎吱嘎吱』的聲音，是被堅韌符文所強化的牛車。
它們在高大犀牛的牽引中也非常穩固。
哪怕再大的顛簸，也沒有影響輪車的行駛。
這就是卡溫想見到的。
也是在這樣的觀望與觀測中。
卡溫來到了符文石殿的附近，也從這裡的位置，看到了附近的建築變得整潔起來。
他打量幾眼，本來還想問問旁邊的戰士叔叔，想問問他們離符文石殿還有多遠。
但就在路過這處石屋，朝左邊走上幾米，再踏上幾節石台的時候。
朝前方望去的時候。
他就看到了數裡外的中心山峰，看到傳說中的天神之眼！
當看到這古老與神秘的巨大石刻。
卡溫把所有問題都忘了，只剩不由自主的向山峰方向虔誠的行禮，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失語與震撼。
嗒—
有腳步聲在遠處響起。
從前方石殿內走出的小多克，當看到卡溫行禮的樣子時，也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仔細打量這位小小的大師，而是同樣向著天神之眼行禮。
這一刻，小多克，卡溫，還有帶他來的戰士，都獻上了身為阿爾人對於永恆天神的最高信仰。
直到禮儀結束。
小多克才仔細打量這位大師，也看到這位大師因為見到天神之眼，而激動到臉色漲紅。
目光中對於天神的崇拜更是呼之欲出，就這樣崇敬般的望著山峰。
於是小多克也沒有多言，也沒有讓旁邊的戰士打擾。
直到石殿內的一位符文師，當看到小多克老師一直不回來，於是出來尋找。
他的腳步聲，將卡溫喚回來了神。
看到卡溫漸漸從激動中恢復以後。
小多克這才說起了自己的身份，「這裡是符文石殿，我是小多克。你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來這裡找我。」
小多克說完，也算是見過這位大師了。
並讓這位大師認了認符文石殿的路徑。
『他是符文大師！』
只不過對於卡溫來說，從剛見到天神之眼的震撼中漸漸回神，又在此刻受到了尊貴符文大師的接待，見到了一位只存在於父親故事中的人物，真正在眼前的人物。
這又讓他剛安靜下去的內心，再次激動的難以自已。
但在此之前，在小多克大師開口之前。
他是看到了這位老人，可以為這位老人也是路過這裡，然後一同向著天神敬拜。
除此之外。
他真不知道前方就是符文石殿，也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平凡老人，就是傳說中的小多克大師，是獨自為王國解開兩道神秘符文的英雄般學者！
而小多克看到卡溫聽到自己名字，又再次變得有些緊張的時候，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道：「回去吧，我為你們家族送去了禮物，快回去看看吧。」
「嗯！嗯！」卡溫激動的只剩點點頭，並且又好奇禮物是什麼？
只是下一刻，當他看到符文大師轉身回往石殿的時候。
懂事的卡溫就沒有再說話打擾，而是恭敬的行禮以後，在旁邊一位符文師的微笑相送中出了王殿區域。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知道這片工整的房子區域，就是王殿的範圍。
「卡溫大師，我還有些事。」符文師送到這裡以後，就歉意告別，又讓一直默默跟隨的戰士繼續相送。
他則是要快點回到石殿，繼續挪動之前研究到一半的符文。
不然離開時間太長的話，元素在無指引中亂跑后，很可能又要重新匯聚。
畢竟符文師是很忙的，每一刻的時間都很重要。
尤其是對於元素石塊缺少的現在來說，加速恢復符文的研究，是王國內目前最為緊要的大事。
重要到新王森羅過來觀看進度時，符文師們基本都不會太多的理會，更別說相送。
這也是王刻意和他們說過，不要讓自己的到來，耽誤了符文的推演。
雖然一點點禮儀也耽誤不了什麼。
但森羅也覺得能不耽誤，還是盡量不耽誤。
新王森羅就是這樣，除了上次受到小多克的支持，繼而改建地下王國以外，平常做事基本都是很小心。
他就怕自己辜負族人們的期望，對不起自己爺爺為自己帶來的阿爾王身份。
而如今。
符文石殿內的符文師們，之所以送卡溫，也是表示著禮儀，以及感激卡溫帶來的重要輪車發明。
當然也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卡溫是第一次來到王國，很可能不太清楚王國內的大事，也不清楚他們符文師都不送新王的事。
再加上卡溫大師說到底，是『小孩子』。
於是，性格再怎麼沉默的小多克，也知道一些禮儀，更怕讓卡溫大師傷心，怕卡溫大師覺得自己等人不重視他。
所以，這當然要抽出時間交談幾句。
況且符文師們也覺得，用一些時間來表達禮儀，也沒什麼不對。
只不過是新王森羅多慮了。
但恰恰就是這樣的禮儀。
讓卡溫回去的一路上都是開心的。
開心今天看到了傳說中的英雄人物，也見到了神話中的天神之眼。
並且等他回到堂兄家裡的時候。
他還發現了更讓他驚訝的事情。
那就是符文大師派人給他送來了三枚堅韌符文與三枚鋒利符文。
面對神奇的符文。
卡溫是在第三次激動之餘，卻也有些沉默了。
因為他之前或許會想要，可當今天跟隨那位戰士叔叔走了一路，聽了一路后。
聽到王國內的族人們交談，以及話語中偶爾會談起的符文緊缺。
他就知道這些符文的珍貴。
珍貴到，他不想要了，甚至想讓護送自己的戰士叔叔把符文送回去。
可畢竟是放在了家裡。
如今走進屋內的卡溫，又見到父親、母親、伯伯、堂兄，都在沉默的望著自己。
其中父親的手中還拿著異常精美與神秘的符文之語。
一副像是『不想交出來』的意思。
卡溫本來到嘴邊的語言，也說不出來了，怕家裡人生氣。
於是就在一家人的沉默中。
那位戰士也是感覺到了哪裡不對，就告別離開。
就這樣，等戰士離開了一小會。
卡溫才看向了自己的父親，想看看自己父親的意思。
但卡溫的父親，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人。
不僅長得憨厚，心裡也是憨厚的覺得這是王國所賜予的神奇造物，而自己一家又用不了，那不如交還給王國，讓至高永恆天神所賜予的語言，有一個真正能綻放光芒的地方。
對天神虔誠的卡溫父親，感覺這才是符文之語最終的歸宿，而不是自己的孩子手裡。
可是這位父親又不想傷了孩子的心，更是覺得這是王國賜予孩子的榮耀，是屬於『卡溫大師』的，他是不能私自做主。
所以先前他們回來的時候，有人送符文之語的時候，他就先替自己的孩子接著了。
並且在卡溫沒回來之前，他們幾人還商量等卡溫回來，交給卡溫做主。
此刻，當孩子回來，又看到孩子望來。
沒外人的情況下。
卡溫的父親是在卡溫不解的目光中，直接把符文交到了卡溫手裡，也沒說話。
「啊？」卡溫沒看懂什麼意思，不由看向了自己的堂兄。
他覺得堂兄見多識廣，應該知道怎麼做才對。
「你看我幹什麼？」堂兄看到自己這位堂弟望來，則是先看了看自己的戰甲與放在牆邊的武器。
他是覺得自己已經擁有了符文，所以對於符文去留的看法，也沒有太大的心情波動。
但堂弟既然問了，又因為自己這位便宜堂弟，自己才能再次回到符文戰士中。
再加上長輩們都望向自己。
他還是仔細想了想以後，才試探性的說道：「我..算了！還是堂弟決定吧！
在你回來之前，我和叔叔嬸嬸已經說過了，就是交給你做決定！
但你要是問我的意見..那麼..我是覺得要交還給王國。」
他說到這裡，是先看了看堂弟，又看看叔叔，最後還看了看自己的父親，想知道自己的說法對不對？
要是不對，或者任何一位親人有不滿意的表情。
那麼他可以毫無原則的再次改口。
「嗨..」堂兄父親看到他的這個樣子，毫無符文戰士該有的堅持與認真，倒是忽然嘆了一口氣。
「我就不參與了。」母親是溫和的望著卡溫與卡溫父親，她不在意符文，只在意家人。
卡溫父親是一直沒有說話，但心裡實際上是想讓孩子交還給符文石殿，交還給王國。
「說吧！」伯伯是比較開朗的人，在嘆息之後，是笑著說道：「不管你做出什麼選擇，我們都會相信你的決定！」
「選擇..」卡溫看到長輩們都不說話，都看著自己。
一時間卡溫心裡其實是緊張的，倒是沒有什麼被看重與備受關注的感覺。
相反他感受到了家人的目光中，給自己帶來了一種很奇怪的壓力。
對於經常聽起祖先們故事的卡溫來說。
他覺得這或許就是那種『責任』。
是一種可以耍孩子氣的推脫不答，但卻會讓所愛自己的人失望，也會讓自己很難受的感情。
最後。
卡溫還是決定交還給符文石殿。
只是等他晚上在堂兄的護送中，來到符文石殿，見到小多克大師的時候。
小多克大師正在與掌管地底建設的索絡斯長者交談。
並且就算是抽空聽了他所說的事。
小多克大師也沒有收回他的符文，反而是和藹的為他引薦了索絡斯長者。
也在今晚。
卡溫成為了索絡斯長者的學生，開始學習建設與管理技巧。
而隨著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
經過二十年的時間。
在數量最多的年輕一輩阿爾人長起來，又有新的子嗣。
阿爾王國的人口，也迎來了最大的增長，達到了三萬族人！
這讓王國內的建築也不是那麼冷清，反而在大街道的附近，漸漸形成了一種類似『聚集地』的熱鬧。
在這些聚集地旁邊，主道上不時就能見到改良過的牛車經過，帶來城外的食物和果子。
也有的族人專門從城外進來，在附近叫賣。
其中不僅有血淋淋的肉塊，也有一些剪裁過的獸皮，或是一些果樹的種子。
想要買下它們，就需要買的人拿出賣家覺得合適的東西用於交換。
這些東西可以是種子，也可以是不一樣的食物，或是一些牲畜。
以物換物，就是阿爾人的買賣方式。
並且也是他們這些賣家的聚集，還有買家的前來，讓這座石頭城邦里，形成了最原始的集會。
甚至也有十幾位甲鼠族的族人，在附近揮舞著兩隻爪子。
阿爾人明白，這些膽小的夥伴們，是要幫他們修繕房屋。
工錢，就是幾頓能填飽肚子的食物。
「我！」有的阿爾人正愁自家的三個孩子長大了，房屋就顯得太小，此刻當看到這幾位甲鼠族人，也是笑著帶領他們過去。
並且還有一位甲鼠族人跑開，追上了已經跑遠的牛車，指了指車上的石頭，示意他們需要。
「在哪裡？」駕駛牛車的阿爾人，也是笑著讓甲鼠族帶路，看看車上的石頭夠不夠，以及他們還需要多少。
能看出甲鼠族雖然會的語言不多，甚至都不怎麼會，但哪怕是簡單的肢體表達，也讓他們融入進了阿爾人的族群與集會裡。
阿爾人熟悉他們要表達的意思。
並且在此刻的今天。
甲鼠族的數量也達到了七萬多人，在城裡也有房子，不單單隻是地下里的坑洞。
只要甲鼠族想住城裡，阿爾人都是盡量幫助，甚至是拿出了越發稀有的溫暖符文。
對待幫助過自己的種族，建設王國的種族，阿爾人給與他們足夠的敬重，而不是單單把他們當成奴隸般的附屬種族。
包括不善言語的甲鼠族，也是用實際的行動在儘力的表達著自己的感恩，努力的為尊貴的阿爾人修建地下城。
就這樣，三萬阿爾人，七萬的甲鼠族。
兩個族群一共十萬人的數量，組成了這個世界上最為強大的國度。
阿爾王國。
但長者的人數，依舊是十二人。
不過其中也有變動，那就是分管下面的人更多了。
就像是曾經被稱為卡溫大師的小卡溫，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
而是一位相貌雖然還是普通，但氣質上卻顯得成熟與睿智的大人。
他如今三十歲，就已經掌握了王國內所有的牛車與輪車的管理。
身邊的近衛也不是自己的符文所招攬，而是王國每五年為他提供十枚符文。
他可以用這些符文招攬屬於自己的近衛，也可以繼續把符文還回去，讓王國為他指派十位強大的符文戰士。
卡溫，算是以普通家族誕生的身份，做到了很多普通族人都走不到的地位。
他的堂兄甚至都受到了卡溫地位的影響，成為了符文戰士里的五人小隊長。
同樣也是卡溫的事情，還有一些身具高位，能帶動整個家族發展的個別事情。
也讓越來越多的阿爾人，覺得自身一人的力氣與付出，對於十萬人的王國來說真的很渺茫。
除非是像卡溫一樣有了大發現，讓整個族群受益。
不然的話，還是先用自身的地位，提拔家族中的人，先讓自己家人得實惠。
這也使得這幾十年過去，阿爾人便逐漸從整個族群的大局中，逐漸轉換成了自身家族的概念。
十二位長者，也從很早以前的所有族人共同選取，變成了類似於王位的家族傳承。
只要不出大差錯，看似就會這麼一直下去。
包括如今已經年老的新王森羅，也對這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越發小心甚微的他，不想因為一個身份，就讓王國中出現矛盾，影響了現在的興盛。
至於如今一百歲的小多克，就更不會管這些事情了。
恢復符文一直沒有解答出來，再加上他已經手指顫動，無法再解答符文的事情，就已經讓他糟心透了，他哪裡還會去順理這些瑣事？
也或者說，符文石殿的特殊地位，符文師的特殊身份。
阿爾人始終不變的對於永恆天神的虔誠，對於符文之語的讚美與歌頌。
讓身為符文大師的小多克，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家族與貴族的事情。
小多克考慮的是符文，是全族。
同樣，新王森羅也與小多克一樣，雖然一個小心甚微的不想得罪，一個是根本不在意家族，但身為老一輩的他們，同樣在乎的都是整個族群的興盛。
雖然可能處理的方式有些欠妥，但他們已經儘力了。
他們為了阿爾人，已經用一生中自以為對的方式，做到了他們一切中能付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