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4第4章

看了秦承釋的眼神,穆書榆心下有些驚疑,她知道自己的樣貌不俗,但對於見慣了各色美人的秦承釋而言應該並不算稀奇啊,何至於就這樣看著自己,也許是自己眼花了。

只是天子問話不能不答,穆書榆只好說道:「臣妾見福欣懂事乖巧才一時忘形,面見君王必當肅穆端莊,方才是臣妾失儀,還望皇上恕罪。」

「太妃何罪之有,你與朕本就是至親,如今平慶王去了,朕自當為太妃解憂才是。」秦承釋看著穆書榆只是笑,趙輝已然是死了,穆書榆自己當然要好好照料,莫讓這朵面若芙蓉貴若牡丹的絕世之花飄零凋謝了才是。

正說話間,皇后郝氏已經是帶著一眾過來請安的妃嬪迎了出來,一大群人紛紛跪地請安。

「都起來吧。」秦承釋隨口說了一句便往皇后的正殿走了進去,等他坐好了,皇后也在旁邊坐好,穆書榆和其他妃嬪才又按位份落座。

「皇上今天興緻這樣好,這個時辰就到臣妾這裡來了。」皇后給秦承釋奉茶笑問。

「昨天朕在玉充華處歇了一晚,玉充華想過來見見太妃,正巧朕也多日未曾過來看看皇后就一起過來了,你身子可好些了,要時常注意保養,不可為一些小事過於認真,有什麼煩心事只管說與朕聽,朕給你作主。」

郝氏聽著秦承釋的關心,內心既激動又高興,面上仍是端莊:「臣妾知道了,謝皇上體恤。」

穆書榆趁著帝后兩人寒暄之際,朝坐在末位的穆書燕看了過去,只見剛才還氣勢高昂的穆書燕臉臉上已是帶了失落,這也難怪雖說秦承釋帶著她一起到了皇后這裡是很風光,只是一落了座就看出位份高低了,方才的得意也就算不上什麼了。

「朕昨晚去玉充華那裡,未見太妃,聽玉充華講太妃是到了皇后這裡,不知何故?」秦承釋語氣一轉便又對了穆書榆。

穆書榆收回目光,只覺這個問題更難回答,說出原由來未免尷尬。

皇后解圍:「回皇上,太妃到臣妾這裡來一是陪臣妾說說話,再一個太妃甚是喜歡福欣故而常來,昨天時辰晚了,怕打擾皇上安歇,所以才留宿在臣妾這裡。」

秦承釋點頭:「皇后想得周到,正好今兒個人齊全,朕有話要說。平慶王太妃,乃朕表叔遺孀,論輩分除了住在外面的高太妃和其他先皇留下的人不算,現在宮裡朕只有太妃一位長輩,表叔在時朕便思慮不能經常見面厚待,如今太妃既在宮裡,朕只囑咐你們要待太妃以上禮,解太妃之煩悶便是為朕分憂,如若誰惹太妃不痛快,便是與朕為難,懂了么?」

眾人見秦承釋突然如此嚴肅地訓話,都有些惶恐,齊齊起身行禮遵命。

「朕既然如此說,那便從朕開始做,玉充華品性仁厚且為王太妃之妹,位份不可過低了,皇后也在今天朕便進封玉充華為玉昭儀,賜和寧殿居住。」

這就是正式將和寧殿賜給穆書燕住了,而且一下子從妃嬪末流直接進封到了從三品的位置,這也太快了!所有人都驚嘆著穆書燕的好運,又想著裡面的原委,看看自己差在哪裡,人家又勝在哪裡。

穆書燕驚喜異常,皇上不僅讓自己隨駕一起到了皇後殿里,還當眾封賞自己,這份榮耀和臉面太難得了,於是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起身跪地謝恩,表現得落落大方。

起身之後,不無激動地看了自己的姐姐穆書榆一眼,只見穆書榆也正看著自己微笑,在回以一笑之後又坐到了已經被宮人提到中間位置的坐椅上。

果然一進封充華太妃便高興了,秦承釋餘光瞄見臉上又有了笑容的穆書榆知道自己這一步是奏效了。

「朕還有事,你們自己找樂子吧,皇后讓人今晚在紫香閣設宴,朕要宴請太妃。」郝氏連忙答應,一行人又起身恭送秦承釋離開。

秦承釋走後,其他妃嬪紛紛給穆書燕道喜,唯淑妃與文妃未動,淑妃還好只是與皇后說話,文妃便不同了,嗤笑一聲道:「書燕妹妹當真高明,只一晚便哄得皇上這樣高興,聽聞玉浮有奇書專寫些後宮妙用之術,不知妹妹可願意拿出來與姐妹們分享?」

其他人聽完都笑而不語,這文妃分明是諷刺穆書燕用了狐媚之術,順帶著連玉浮國也貶低了進去。

皇后郝氏眉頭微皺:「文妃慎言,皇上的旨意你沒聽清楚?太妃還在這裡你就敢口出不遜。」

文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連平慶王太妃一塊貶損進去,立即起身請罪。

穆書榆卻不在意:「未進宮時便已聽聞文妃娘娘快人快語,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只是玉浮並未有何奇書,想必還是玉昭儀合了皇上心意吧。」

文妃聽后只福了一福,又瞪了穆書燕一眼才沒好氣地坐了回去。

皇后遣散眾人,只留穆書榆與自己說話。

從皇后處出來后,文妃便去了淑妃處。

「這穆書燕真是好手段哪,只一個晚上不但正式的宮殿有了,連位份也提得這樣快,姐姐可知曉這裡面的原委?」她確實是想不明白,本來侍寢一次之後就不受注目的穆書燕怎麼會有這樣的際遇。

淑妃輕笑:「這你還沒看明白?皇上昨天晌午是怎麼去的和寧殿,不就是遇到了太妃嘛,平慶王還在時皇上就多加禮遇,續弦時還特意在虞陽安排了大婚典禮,又派人四處去尋人,可見是重視這個表叔的,更何況平慶王本就是先皇舅父之子,對先皇忠心耿耿立下汗馬功勞,皇上能不在意?平慶王四處遊玩,皇上想盡點孝心也沒個機會,如今又這麼突然沒了,皇上自然要高看穆書榆,她們穆家姐妹兩個無非是佔了平慶王太妃這個身份的便宜。」

文妃點頭,然後又氣道:「我只是看不慣穆書燕得意的樣子,跟著皇上去了皇后那裡有什麼可神氣的,無非侍寢兩次便這樣目中無人,將來說不定要怎樣的猖狂呢。」

淑妃看著一臉怒氣的文妃嘆氣:「可不是,穆書燕有平慶王太妃這個保護傘,咱們再急也是沒辦法,我看這以後專寵於皇上都是可能的,妹妹你還是小心些不要得罪了人家,不然可是沒好果子吃。」

「笑話!我堂堂正二品的妃位,她小小一個昭儀能將我如何,我不找她麻煩她就應該燒香了,難不成我還得恭敬著她?就算是有她姐姐依仗著,也沒有王太妃能干預後宮之事的道理,再說王太妃雖是皇上的長輩,那也是名外戚,我可是皇上的人!」

淑妃仍是搖頭:「妹妹,你怎麼還想不明白,這事兒不是你不招惹她們就能了事的。你想想平慶王可是病死在了你們紀國,難保王太妃不將醫治不力、年少守寡的憾事遷怒到你身上,要我說你呀還是收斂些,躲遠點兒方為上策,太妃雖是外戚可皇上是一心要將對平慶王的孝心移轉過去,我看穆書燕可是要憑著這個姐姐飛上枝頭了。」

文妃聽完恨得直跺腳:「幸好有姐姐提醒,要不我哪會想到這一層,那個穆書榆明明是她自己命不好,先是嫁不出去,現在又守寡,還想將這事兒硬賴在我身上,她也不想想要是沒我們紀國平慶王的屍首都不一定扔在哪兒呢。姐姐不必擔心,我已是想明白了,穆書燕要是發跡了肯定是要對付我的,不如我早些提防,我就不信以我們紀國之力在皇上心目中抵不過彈丸玉浮!」

送走文妃,淑妃的貼身宮女知卉給她換了杯茶,奉承道:「娘娘真是有大智慧。」

淑妃輕蔑地說道:「段香萱就是個炮仗,點火就著,正好為本宮所用。穆書燕不足為懼,只是穆書榆頂著個平慶王太妃的名號才是難辦,玉浮以為豁出去一個嫡長公主就想自保,真是笑話,遲早是我岩炙的囊中物。」

「可不是,皇上待娘娘這樣好,後宮中雖然妃嬪眾多,可除了皇后您就是獨一份兒了,什麼好東西不是僅著您先挑,更別說皇上對娘娘的娘家岩炙有多照應了,哪次不是都依著您的心意。」

淑妃笑了:「你慣會說話,這墜子賞你了,好好為本宮辦事,好處多著呢。」

「是,奴婢為娘娘之命是從。」知卉是慶幸自己跟對主子的,以和羲後宮的規矩,凡他國送進來的公主世家之女,無論位份多高都不允許自帶伺候的人進宮,所以一應奴役均出自和羲後宮,這樣被隨意分配的宮人要是能攤上一位得寵的主子,那一應事宜自是不必說了,以自己為例能貼身伺候淑妃這樣位高得寵的妃子,平日里在宮中行走時誰見了不是客氣地招呼兩句,更別提有事求見的人給的好處了。

穆書榆直到皇后午歇後才回了和寧殿,與穆書燕一起慶祝今日之喜。

「妹妹,皇上已經是對你上了心,你定要好好把握,不可任性為之,今晚要是有機會再能讓皇上留宿一晚就更妥當了,我在這兒多有不便也不能總去皇後宮中借宿,依我看今日晚宴后趁宮中未落鎖之前我便回王府去,你新得進封,我不能久留宮中惹人非議。」

穆書燕有些捨不得:「我能有今日之榮耀,還不是全憑姐姐之力,本想姐姐能多陪我幾日,也好再教導教導我,不過姐姐說得也有道理,那我就不強留了,我讓人給姐姐準備了幾件首飾姐姐等喪期過後再戴著玩賞。」

穆書榆知妹妹想表達謝意,於是也不拒絕,直接說好。

兩人說笑之際,已是有皇后及諸嬪妃差人送來了賀禮,更有親自前來道喜的,穆書燕讚美逢迎的話聽了一籮筐,饒是再自重也不免面露得色。

到了傍晚時分,凡是有頭有臉的妃嬪皆盛裝打扮帶著宮女太監去了紫香閣,一時間滿屋子的珠釵粉黛香氣撲鼻,諸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好不熱鬧。

「難得她們能這樣高興,本宮也就不拘著她們了,等皇上來了之後再立規矩不遲。」皇后郝氏也覺高興,飲著茶和穆書榆話家常。

穆書榆一向好靜,在玉浮時有這樣的場合她早就以心口疼為理由不到場了,今天實在是沒辦法,這是統德帝為自己設的宴,誰不來自己也不能不到。

又過了一會兒就有小太監跑進來跪地稟報說秦承釋已經到門口了。

屋子裡一下就安靜了下來,眾人各自整理自己的儀容屏息等著秦承釋的聖駕。

穆書榆也站在了皇後身后垂頭等候。

等秦承釋進來后,所有人都一起拜了下去。

「朕特意不讓人提前稟報,為的就是不想讓大家立規矩,今天是家宴都起來吧。」

郝氏笑道:「皇上體恤,可也不能亂了規矩。」

「皇后說的是,今天是為太妃設宴,太妃就坐在朕旁邊吧,淑妃陪在下面。」

淑妃立即嬌笑:「皇上只會在這時才想起臣妾,太妃是客臣妾自當服侍好。」

秦承釋見穆書榆坐在了自己右側才又笑道:「後宮里誰不知朕的淑妃海量,更何況太妃乃朕的貴客,這陪客之職唯有淑妃當得起啊。」

淑妃臉色紅潤,皇上能在皇後面前如此高抬自己,她自然高興。

「朕先敬太妃一杯。」秦承釋舉起了杯。

穆書榆趕緊端起自己的杯,對著秦承釋行了一禮便飲了杯中酒,秦承釋見此也全乾了。

正式開宴后,鼓樂齊奏,場中有舞姬紛飛,氣氛頓時又熱鬧起來。

淑妃先是敬了穆書榆三杯,便暗中給知卉比了個手勢,知卉立即往下面走去。

不多時,就有其他妃嬪輪番過來給穆書榆敬酒,穆書榆苦不堪言,她前世也是有些酒量的,工作方面應酬不少,只是也不曾這樣一刻不停地舉杯豪飲過,不過今天這種場合事關諸妃面子,不喝就是不給人家面子,所以只能硬挺。

淑妃吃了口菜才拍手說道:「哎喲,我今天就不應該坐在這兒,瞧瞧這些人搶著給太妃敬酒,我可不是占著地方兒了,你們挨個兒來吧,我可不討人嫌了。」

說著便帶著人找別的地方坐了,心中暗笑:先給你點苦頭,讓你知道本宮的手段。

方才她給知卉的手勢就是讓知卉去鼓動下面的妃嬪給穆書榆敬酒,其他妃嬪雖知道這樣做非把人灌醉不可,但既是知卉來了那自然就是淑妃的意思了,誰肯為一個外面的王太妃得罪位高權重的淑妃,因此只好挨個兒端著杯過來敬穆書榆。

秦承釋也與幾位數得著的妃子飲了幾杯,皇后給他夾了菜便不讓人再來敬秦承釋,自己則是陪著眾人慢飲說笑。

秦承釋轉身去瞧穆書榆,只見她人已經是半軟了還在撐著與人碰杯不覺好笑。

「你們看不見太妃已經是醉了,還敬什麼酒。」

後面的人聽了,立即低頭退了下去。

「太妃可是飲多了酒?吃些菜緩緩,朕讓人再端解酒湯來。」

秦承釋看著眼神迷離的穆書榆,見她面色艷若桃李,只覺此女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萬種風情,說不出的韻味,忍不住挨近了幾分。

「回皇上,臣妾一時高興多飲了幾杯,心中煩悶,還請皇上允許臣妾離席回去歇歇。」穆書榆頭昏腦脹地還要守禮,手扶著案幾怕頭暈失態。

「太妃想回哪兒去,朕送你。」秦承釋心裡發酥,不著痕迹地拉過穆書的手,將她手中的杯子拿開了。

穆書榆努力穩住氣息,睜大眼睛說道:「臣妾一會兒就回王府去,不敢勞煩聖駕。如蘭,你去和寧殿看看,她們把東西都收拾好沒有,趁宮門還未落鎖趕緊出宮。」

秦承釋聽了穆書榆的話,臉上的笑容減了不少,皇後知道皇上是有多重視這位王太妃,要不哪能讓自己親自設宴,於是急道:「太妃何故這樣急著離開,難不成是本宮有慢怠之處,如要有不當之處太妃儘管說來,只這樣匆忙出宮,皇上豈不是要怪罪於本宮!」

穆書榆腦袋不清醒,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應對皇后的話,她是真想回王府過段逍遙的日子再回來戰鬥不遲,既然有一輩子的時間,自己總該勞逸結合吧,在這宮裡說話處事不是一般的累啊。

「回皇后,太妃自小便有心口疼的毛病,想是今個兒酒飲得多了老毛病犯了,還請找個安靜地方讓太妃歇一歇。」穆書燕見姐姐為難,忽然想到了一個好借口。

「太妃這毛病要不要緊,可曾看過太醫,來人,去召兩位太醫進來。」秦承釋立即擔心起來,這心口疼的癥候可大可小,為這個送命的他也不是沒見過。

穆書榆趕緊阻止:「陛下千萬不要請太醫,臣妾這是打小兒的毛病,在玉浮時看了多少名醫都只是瞧不出來,只讓吃些個補藥強身罷了,只讓臣妾靜靜就好。」

秦承釋見穆書榆確實無大礙,便讓於忠讓派人送穆書榆去後面的小暖閣休息。

穆書榆躺到榻上,等其他宮人出去后又吩咐如意:「你去看看如蘭那邊怎麼樣了,快去快回不要耽誤時辰。」

小丫頭如意立即點頭小跑著去了和寧殿。

穆書榆長出一口氣,總算是清靜了,等回了王府就是自己的天下,可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了,於是閉著眼睛等如意回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穆書榆感覺到旁邊有人,只當是如意回來了,也不睜眼,開口問時嗓子還有些啞:「怎麼樣了,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太妃就這樣急著離朕而去?」

穆書榆聽到這個聲音渾身一機靈立即睜開了眼,只見正是秦承釋坐在榻邊挨著自己低頭微笑,那張好看的臉離自己已是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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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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