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測之日

何為入門大測？

過了，便可拜入九峰，成為內門弟子。

不過，則留前山自行修鍊，三年內若能築基，則可以進入內門，否則……

歸無宗不養閑人。

沒有補考。

乃為大測。

……

問智峰頂人頭攢動，三百五十七名新弟子齊聚於廣場中央，嘈雜聲不絕於耳。

人群間，每隔五尺左右就放置有一張小桌。

莫聞直奔致知塔。

將投稿塞進門口的信箱，莫聞視線掃過人群。

那日在小竹林后被小師姑單獨「約談」的熟人，一個都沒有。

「……他們都成了內門弟子，應該不會參加測試了吧。」

莫聞心中如此想著，頗有幾分莫名其妙的惆悵。

當初他們六人都是「內招」選手，結果現在只剩他一人還來參加考試……

看來不服從組織安排，在哪都是路途坎坷啊。

「莫兄？」

正這般感慨，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

莫聞轉身，只見付君與古君羨、文復禮正好走出塔門。

一月未見，這三人雖然相貌未變，但氣質卻已截然不同。

那是肉眼可見的靈氣充裕，一副鍊氣圓滿、即將築基的模樣。

「付君兄！」見到熟人，莫聞自然也開心，迎向三人，先打起了招呼：「古兄，文兄好。」

「哈哈哈！我就說今天肯定能遇到！」付君開心異常，上前便對著莫聞的肩膀捶了一拳。

但相比付君的熱情，後面二人卻只是對著莫聞微微點頭，肉眼可見的矜持，隨後古君羨望向付君：「付兄，那就等會再見了。」

言畢，二人便自行離去。

一愕之下，莫聞眉頭微皺，馬上也從二人身上收回視線，對著付君也來了一拳。

無非就是熱臉貼了個冷屁股，他這點世面還是見過的。

付君怔了一怔：「他們兩個是不是招呼都沒打？」

「反正又不熟。」

「毛！」付君瞬間揚眉：「你就說他倆那副叼樣是不是欠揍？」

說著付君便擼起袖子，準備上去追人。

莫聞連忙拉住他。

「心意領了。」

「……老子之前還以為這兩人是君子，沒想到是倆勢利眼……呸！」付君對著二人的方向啐了一口，收回視線。

他在中峰，宗主門下，自然能聽到一些風聲謠傳。

譬如他就知道，庄峰主對莫聞不拜丹霞峰特別生氣，當時差點一把火把宗門大殿都燒了。

為了平息怒火，諸多長老當即就表示，堅決不要莫聞，他就只能拜丹霞峰了。

而既然惹惱了庄峰主，那莫聞又怎麼會有好果子吃？

付君能聽到這些，自然古、文二人也能聽到。

付君越想越不爽：「不行，老子非得教育一下他們！」

「誒誒……大哥！我怕你了行不行？」莫聞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大測打架，你就不怕小師姑一根指頭捏死你？」

付君古道熱腸，莫聞自然開心，他左右摸了一下，卻發現自己掏不出什麼東西來送人——只摸到了那枚匯靈丹，只好呵呵一笑：「話說你們不是已經入了內門嗎？怎麼還來大測？」

「有宗貢獎勵啊！前十都有，第一名有三千之數！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不？」

莫聞搖頭。

他這一個月身份都是外門弟子，自然去不了主峰的宗門任務大殿。

「元嬰境任務才給3000。」

莫聞一驚：「這麼多？」

「三年才出一個狀元，我巴不得他給三萬呢。」

「也對——那提前恭喜君兄了。」莫聞呵呵一笑，又看了一眼已經沒入人群的古君羨和文復禮兩人：「詛咒那倆考場拉稀。」

如果不出意外，這前三定然出在他們幾個人中間。

「嘿嘿，如果真拿了第一，我請你去中峰搓一頓！」

「對了，你這一個月怎麼過的？是打算拗性到底，還是拜丹霞峰？」

「那說來就話長了。」

趁著等待入座的時間，兩人簡單聊了下這一個月各自的經歷。

付君是抱怨自己被宗主丟到了烈風淵受苦，莫聞則是講了自己的試藥經歷，又拿出了那粒「匯靈丹」問付君要不要拿去當個紀念，把付君嚇得直接倒退三步。

萬一不小心吃錯，那可是要道基斷絕的吶！

……

沒多久，一個沉穩的聲音自空中升起。

「所有外門弟子就位。」

付君與莫聞連忙分開，朝著第一排的兩個空位而去。

他倆都是聰明人，聊了半天，就是等著其他人把位置先找完，規律摸遍，那自然就知道該去何處了。

莫聞確認名字與入門牌后抬頭望天。

天空中，一位四十來歲的男子表情嚴肅，御劍滯空。

腳下靈劍青光吞吐，與霞光交匯，無比驚艷。

莫聞認識這位，問智峰下水韻門的門主，法名泗水逐浪真君，寒問松，寒師叔。

既稱真君，那自然便起碼是聚靈境往上，再進一步那就是長老。

「頒試卷。」

見眾人歸位，寒門主再次發令。

一干問智峰的內門弟子依次上前，頒布試卷。

莫聞不敢低頭，依舊抬頭望著長老。

「雲琉塔主，試卷已發，是否開測？」

寒門主轉身回望，對著身後的致知塔頂拱手施禮。

「可測。」小師姑聲音自塔中傳來，卻彷彿響起在眾人耳畔。

「諸弟子聽令。」寒門主御劍升空，聲如驚雷。

「我歸無宗第三百一十九次入門大測，正式開始！」

「大測有三，此為首測。」

「落座！執筆！」

……

莫聞盤膝而坐，右手執筆，翻開卷面。

卷面扉頁，是填寫個人名字，下方是欲拜何峰。

這是把志願和卷面合在了一起。

他先落下姓名，隨後閉目沉吟。

片刻后，他鄭重寫下「問智峰」三個大字。

既然這致知塔在問智峰，那他……理所當然就要拜問智峰！

而後，莫聞只粗略看了第一頁的問題，見只是一些修行基礎、常識后，他翻到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是一個只有2分的「大題」。

——天道無常，盈虧有數，人之凡軀、靈體亦循此道。

然妖邪妖軀亦可修行，亦有人族弟子逆天違道，修習妖法。

試問，十二正經外，可否亦有它途，可納天道正氣？

無論有無，皆明道原委。

莫聞視線瞬間凝固。

他下意識地望向致知塔頂。

他知道，這次的考題是小師姑出的，包括最後一道。

可自己的投稿還躺在信箱呢！

她這是預判了自己的預判嗎？

……

致知塔頂。

雲琉緩緩睜開眼睛，望向案桌。

案桌上，是那篇一個月前收到的典論信稿。

她凝望著典論中的某種字眼——胃氣逆奇經而行。

這一個月來，她一直在細細參詳。

她隱約察覺，這作者基於凡人病例，在十二條「天道正經」之外，提出了「奇經」這一氣機運轉體系。

但又沒有詳說。

雲琉眉間深鎖，緩緩起身。

她乃玄族真龍，自幼天資聰穎。

正如此，她便早早地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玄族無法成仙。

於是過去百年，她閱遍經典，試圖在化形后，以人軀覓一條大道。

可如今，她人軀境界卻依舊停在聚靈一境，遲遲無法化神。

眼前這經典中的奇經一說，讓她看到了些許曙光。

「奇經。」

「這會是我玄族的參天之道嗎？」

推開廊門，雲琉望向東方。

東去三百里，便是稿主的聯繫地址，莫家莊。

一個月前，她便寄出了回信，邀請那位叫莫聞的醫師前來問智峰談經論典。

她將掃榻相迎。

如今一個月過去，卻音訊全無。

「看來終究還是要尋個答案。」

雲琉自語著，緩緩踏步，腰間白凌化為煙雲。

下一秒，她御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