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尉遲恭

好說歹說這才安撫住躍躍欲試的兩人，程處默並且言明已在軍報中提及鑿陣斬敵三千之數，無需為此等小事費心。

「接下來你當如何，大娃子，」回營帳途中，姜塵拍了拍情緒低落的憨厚漢子。

「姜大哥，我家就剩我與老娘二人了，我爹跟二弟早先便戰死了，如今老三也......」正說著，平日里只會傻笑的大娃子再也控制不住，跪地痛哭。

「大娃子，回頭你去把我的這份軍功分給老王幾人家裡，然後安生過日子吧，你家就你這獨苗了。」

「姜大哥恩情，我此生只能做牛做馬報答，待我回去安頓好娘，就為姜大哥鞍前馬後。」大娃子跪在地上連忙摸著鼻涕眼淚，生怕對方不同意，拽著姜塵的褲腿子就不撒手了。

「我說你先撒開，你這鼻涕往哪蹭呢？」姜塵一臉無奈，隨即想到日後如果做生意，定會需要人手，這種戰場廝殺存活下來的老兵，多多益善才是，「答應你就是了，褲子給我擦乾淨了！」

「好的公子。」大娃子立馬改口，胡亂抹了把臉，隨後又恢復一臉憨笑。

與此同時，涇川城東南方向160里處的官道上。

萬人精銳大軍浩浩蕩蕩奔赴涇川城，最前列黑壓壓一片的重甲重騎軍格外醒目，雖只有兩個方陣共一千人，但各個魁梧驍勇，氣勢凜冽，周遭散發出的威勢令友軍都頭皮發麻，不敢與之對視。而這，就是大唐耗費巨資打造出來的四大王牌之一的玄甲軍，編製上限五千人，可謂騎戰無雙，從無敗績。

「爹，你說這姜塵，當真那般勇武？」玄甲軍最前方的眾將領中，一個身材極為健壯的年輕軍官詢問道，此人身背金紋長槊，穿戴黃金明光鎧，地位先不論，家世定是不凡，就這身行頭，長安城幾套院子都足夠置辦了。

「突厥騎兵萬軍叢中，你可殺穿，摘得那上將首級？」說話之人剛一開口，眾人只覺一陣耳鳴，氣海翻滾，不由得皆面露苦笑，他們這大將軍哪裡都好，就是說話聲音極大，猶如洪鐘大鋁，震蕩周遭。

「應該不能吧。」年輕軍官瓮聲瓮氣道，「俺又沒試過。」

「你個兔崽子想讓老夫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不，就是老夫，也斷然做不到。」為首之人抬起蒲扇大手猛的一巴掌扇在年輕軍官頭盔上，隨即傲嬌的輕哼。

「尉遲大將軍勇冠三軍，蓋世無雙。」一名黑甲玄甲軍將領適時恭維道。

「老夫還沒到需要你們這幫臭小子維護的年歲，寶琳，傳令下去，大軍全速開拔。」言罷，龍精虎猛的中年大將軍一騎當先。

月光如水，灑在靜怡的古舊城樓上，繁星點點，猶如明珠鑲嵌在夜空中，為這寂靜的夜晚增添了一抹神秘。

姜塵再次接過大娃子遞過來的酒碗，居高臨下，延撒至城牆之外，「幾位兄弟，一路走好。」

大娃子杵在一旁默不作聲，繼續從懷中的酒罈蓄滿酒碗，直到酒罈見底。大唐軍律言明，行軍期間無功宴席不得飲酒，這壇酒也是姜塵從城內酒館高價所得，只為補上那一碗遺憾。

兩人重新圍坐在火堆前，一時相繼無言，柴火噼啪作響，為這靜默的世間添加上些許的生機。

「姜兄啊，姜兄。」不多時，程處默大呼著登上城牆，身後還跟著幾名身著鎧甲的將領，各個威風凜凜氣宇軒昂，為首之人更是霸氣側漏，目光如刀氣勢如虎，姜塵有種被獵人盯上的感覺，不爽的活動下手腕，隨即收回目光，繼續給火堆添加木炭。

程處默見這憨子沒搭理自己，也不生氣，隨即樂呵呵的上前，同樣一屁股坐到姜塵身邊，不再言語了。剛才本打算介紹一下眾人，但見這憨子興緻不高，加之為首之人輕微擺手，也就索性不討嫌了，要不真怕姜塵心情不好在揍自己一頓，那可就丟人了。

「小兄弟，老夫可否同座與此啊。」說話之人，底氣渾厚，雖以刻意壓低聲音，但還是嚇了大娃子一跳，剛才思念太過專註，才看清面前一眾人等，均是上將打扮，哪敢造次，馬上起身抱拳低頭立於一旁。

姜塵略顯不悅，又打量一眼為首說話之人，見他膀大腰圓肩闊體沉，面如黑碳雙目有神，最關鍵那一臉濃密的大鬍子，暗想此人莫不是門神，尉遲恭？

「這又不是我家城門樓，您老想坐誰又能說啥。」姜塵打了個哈欠，繼續裝傻，反正他現在是沒心情溜須拍馬，門神咋了，自己腦子又不好使。

「大膽！」說話間，一旁的幾名精銳親衛便要拔刀，定要教訓下這個不知禮數的年輕人，敢在大將軍面前如此無理，那還了得。

「別衝動，」程處默一見氣氛不對，馬上翻身躍起制止住拔刀眾人，無奈轉頭看眼老僧入定的尉遲叔父，這老將軍正一幅事不關己的淺笑，又看了看他那好兄弟尉遲寶琳，這憨子已經握拳了，此刻臉漲的通紅，眼看著就要暴走了。

姜塵不屑的坐起身，大踏步走到眾人面前，掃視了一圈，隨即抬手指向北方，大喝道：「咋？牛大發了？有能耐去割百十個突厥耳朵回來，我姜塵也敬你們是條漢子，在這咋咋唬唬的，唬誰呢？」

眾將領被呵斥的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血氣翻滾，有兩名親衛更是口吐鮮血，這才渾身舒坦些。其他人也均臉色蒼白，極力強撐著。好一手怒吼功，這可一點不比他們大將軍弱啊，甚至有過之，就這一手眾人在沒有小覷之心，各個忌憚的盯著姜塵。

「尉遲大將軍莫怪，小的一介布衣沒見過市面，加上從小腦袋不靈光時而犯渾，擾了大將軍雅興。」姜塵敷衍的抱了下拳，隨即又重新坐到火堆前。

「哈哈哈你小子既然識得老夫，還敢如此？當真覺得老夫不能摘了你的腦袋？嗯？」尉遲敬德爽朗大笑，隨即眯著眼一臉玩味的盯著眼前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