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校董會
只差履行最後入職手續就將成為卡塞爾學院教授的秦楚,甚至還沒來得及去自己將要工作的地方看一眼,就匆匆接了任務,登上了返回他家鄉的航班。
四月而已,距離七月份還有著那麼點距離,任務時限也沒具體交代,更何況任務報告我現在就可以提交。
不就是在網吧打打星際,給文學社跑跑腿做出保證,時不時上QQ跟自己的堂弟進行點靈魂共鳴。
噢對了,還有上天台看星星看月亮,妥妥的血之哀啊。
哀得都不能再哀了。
不過本著工作要留痕的原則,秦楚沒有急於上報。
但他把原本飛往南方某城市的機票,直接改簽了。
這次,不如我們,一路向北。
最後再推自己一把。
飛機抵達太平國際機場的時候,正是傍晚七點半。
對於這座眼下還處在晚冬的城市來說,秦楚的穿著很合時宜。
擦黑的天空下是薄薄的雲彩,伴隨著飛機起落的呼嘯聲。
畢竟是曾生活過二十幾年的地方啊,秦楚掏出手機時想著。
打開的彈窗上,正有人回給他一個「見鬼了」的表情。
「你到底是誰?」
「我告訴你,你不會告訴別人吧?」
「不會。可也說不定,萬一你告訴我你是奧特曼,我還是可能會跟別人炫耀一下的。」
「不能對別人說我才告訴你,要保證。」
擺弄著老式IBM紅點觸控的路明非一陣蛋疼,他甚至開始懷疑屏幕上這個ID叫做「上帝視角」的傢伙也是個像自己一樣無聊,開著小號來作弄人的熟人了。
「保證不了,你愛說不說吧,知道了也不會怎麼樣。」
「那可說不定噢。說不定我能教你怎麼追求陳雯雯呢。」
夕陽的刻痕留下一串省略號,倉皇下線。
這個心理素質可不行啊,秦楚想著,朝灰掉的頭像又發了句。
「想練面試口語的話,記得找我,我專業的。」
然而此刻路明非真的下線了,他的1:1堂弟正急著用電腦。
去看夕陽的刻痕有無回復,他這幾天有點抓心撓肝似地著急。
路明非本想和那個長得很欠的熊貓說兩句話,也沒了機會。
早已知道身高160厘米,體重160斤的堂弟不會得到回應的他,默默走出了門。他沿著樓梯一路上到頂樓,像只靈巧的袋鼠,繞開明顯比施耐德教授狀況好不少的空調外機,跳過被人堆起在那裡的紙箱子和破傢具,走進了鐵門外的星光中。
他並沒有手機,不然他倒是不介意此刻在QQ和自己的堂弟聊幾句有的沒的。
只有在這裡他才是自由的,人自由的時候心情總會比較好,會更想為別人做點什麼。
吸了吸鼻子,這個季節,空氣好像也很香,帶著希望的甜味。
雖然並不知道自己的希望到底在哪裡,坐在天台邊緣時他想。
整座城都隨著夜幕降臨,顯得半睡半醒。
看著樓下的熙熙攘攘,路明非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準備蹦極。
他抬起頭,任由不涼不熱的夜風,吹進衣領。
就要高考了誒,也不知道自己能考成什麼樣。
不知道自己那不靠譜的爹媽有沒有抱有期待什麼的。
也可能是沒有期待咯,反正你們都已經是精英人士了,全世界地飛,滿世界地忙,簡直好像男女超人,是不是希望我就平平安安的也挺好呢?
他很想問問,但是卻都不知道該去問誰。
畢竟父母對他來說好像只是一筆接一筆被叔叔換成了小寶馬和高仿奢侈品們的生活費,是嬸嬸時不時暴跳如雷的導火索,是落款在信紙上的兩個名字。
……
秦楚走在這座北方城市的大街小巷,一幢幢建築陌生又熟悉。
他在嘗試找尋自己曾生活和存在過的印記,但很可惜,沒有。
來到全市最好的這所初中,他曾在這裡交到了人生中的摯友,也摔斷過自己的腿,還把自己的照片留在了榮譽牆上,但現在一切都已不見。
回到居住過的小區,冒昧地拜訪了曾無數次填寫在快遞單上的地址,可惜開門的並不是那兩張他期待已久的面容。
一切都好像沒變,但其實一切都已經變了,真變了。
終於,秦楚深深地吸了口氣,走進了自己曾常去的一間酒吧。
很好,既然是這樣,我現在和世界,就真的沒有羈絆了。
既然沒有該做的事了,那麼,活下去,然後做點真正想做的事吧。
叉起一塊半生不熟的西瓜,秦楚正式下定決心。
雖然尊重每個人的選擇,可我實在不喜歡BE,皆大歡喜不好么?
「夔門計劃」沒有開始,那對小情侶還在隱藏心緒互不順眼。
老唐還是老唐,有機會坐著灰狗去吃熱狗。
夏彌在逐漸熟練地模仿著人類,豐滿自己的形象。
象龜和繪梨衣真的情深意切地將那個人當「老爹」。
楚子航也沒有被人遺忘。
就連昂熱也是紅光滿面,完全看不出日後會被人一刀砍倒生死未卜,上個月還生龍活虎地跟自己談著條件。
希望這一次,遺憾不再成為遺憾。
甚至就連那個衰仔……想到這秦楚看了看手機,沒有消息,這小子估計在天台上躺著呢吧。
……
義大利,波濤菲諾。
豪奢的Splendid酒店后,緊靠山崖還有一座白色建築。
堅硬的白色大理石外壁,顯得這座建築好像個堡壘。
而窄長的窗子,又讓它看起來是座監獄。
從里往外閉合的門和古老厚重的鎖,似乎更印證了這一點。
但即便這是座監獄,也是座權力的牢籠。
籠子里,長桌盡頭的昂熱搖了搖手裡的黃銅小鈴。
「人齊了,校董年度會議正式開始。」
長桌上整齊地擺著燭台,火光明暗不定,晃得每個人都像吸血鬼。
四男兩女,兩個女孩都俊俏得好像漫畫里跳出來的,四個男人卻只有一個看起來還能自由行動。
畢竟其他三位都太老了。
坐在昂熱右手邊的是個臉色不太好看的老人,他和昂熱一樣的黑西裝,上衣口袋裡塞著深紅色的手帕,唯一不同的是,他手裡拄著拐杖。
沒等昂熱再說話,他已經躁動地搖起了面前的黃銅小鈴。
兩位女孩中較為年輕的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她身後站著位管家,聽到狂亂的鈴聲,不由得抬手捂住了少女的耳朵。
「弗羅斯特,我的老朋友,看起來你有些很急的事情。」
「哈,當然,因為我有點擔心你的精神狀況,我懷疑你是不是一百多歲已經老糊塗了!」
弗羅斯特的臉差點跟著他的唾沫星子,一起飛到昂熱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