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崩潰目光

晶系壁內的諸神，祂們無比強大的同時又目光長遠，朝生暮死的凡人往往無法理解祂們的思想。

眾神的目光穿透無數個世界，祂們或是被動或是主動的響應著一切信徒的呼喚。

凡世之中施展出的神術，就是祂們神力的證明。

但強大的力量並不意味著祂們會滿足信徒的一切要求。

祂們有著自己的思想與主張，同樣也有著自己的局限與不足。

就像泉水女神埃達絲，祂是一位和平主義者，在這位美麗的神之女士倡導下，祂的信徒絕不採取任何仇視他人的敵對行為。

哪怕遭遇外來攻擊時也是如此。

戰術性的撤退來使敵人陷入過度擴張的泥沼，這確實是一種手段，但它往往顯現的太慢了。

當埃達絲的信徒哭泣時，女神往往只是在自然之殿中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孩子。

祂是位不攻者。

祂信奉絕對的和平，因此祂願意通過自我流血來使他人的內心獲得平靜。

但是這種說辭只對好人有用，對於那些神智完全被扭曲的傢伙，埃達絲只是它們口中的一個笑話。

就像現在這樣。

黑血之民正在泉水女神的教堂中閑庭信步，而且滿身血水的野蠻人表現的愜意極了。

它們剛剛才飽腹一頓，並且現在看上去依然有胃口。

麗莎能夠感受到它們眉目間的蔑視。

泉水女神教堂並不大，如果這些瑪拉信徒真的願意加快效率的話，麗莎應該早就被發現了。

可它們就是以一種完全有恃無恐的態度在閑晃著，就像是挑撥著獵物的野獸。

「神選…，血肉……，味道，我聞見了！」

在所有滿身異味的野蠻人中，有一頭最為強壯的猛然開口了。

這傢伙看上去完全就像是筋肉堆砌起來的猛獸，它的鼻子或許是在激烈的戰鬥中受傷了，只留下兩個漆黑的孔洞。

「瑪拉……，我嗅到了！」

看著身旁似乎沒有意識到它話語重要性的同伴，這頭野蠻人接著咆哮著。

「找到…，味道！！」

就在強壯野蠻人的吼叫聲中，它的同伴也紛紛行動起來。

這些傢伙猛然加快了他們的腳步，就像嗅到血腥味的猛獸。

它們身上剛剛還可以看到的那種慵懶已經完全消散，腐臭黑血的味道又一次瀰漫在泉水女神教堂各處。

神選？

麗莎躲在祈禱室里瑟瑟發抖的時候清楚的聽到了這些黑血之民的咆哮。

泉水女神教堂里哪來的神選，這棟簡陋教堂中只有些埃達絲的普通信徒。

埃達絲教會的神職階級體系非常簡單，大約每十二位牧師由一位資深牧師領導，而安塔城裡的老牧師長正是這樣一位資深牧師。

即使是整個教堂內最為德高望重的老精靈，他也絕對不是泉水女神的神選。

那麼，這些瑪拉信徒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這個問題並沒有在麗莎的心中盤旋太久，修女很快就知道了問題的答案。

她看到了老牧師長的屍體。

這個不久前還對她十分嚴厲的老精靈，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屍。

他死的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屍體周圍的血液都已經開始凝固、發黑。

他是怎麼死的？

麗莎一片混沌的腦海中剛剛冒出這個問題，瑪拉信徒就已經替她解決了。

一把刀。

一把對於凡人來說有點過大的彎刀。

麗莎認得它，已經就在不久之前修女還曾經直面過這把魔刃。

追悔！

這個名字還是麗莎親口告訴巨人戰士的。

它在被修女送到老牧師長的手中時，還只是一把不甚安分的複製品。

但是現在顯然已經截然不同了，它正在老牧師長的屍體上歡鳴著。

就像一頭惡毒的野獸一樣，它把老牧師長的胸膛完全刺穿，鮮血從中流出，帶走了老精靈的生命。

老精靈是面朝下死去的，因此當瑪拉信徒拔出他背上的追悔魔刃時十分輕鬆。

「這把刀…，瑪拉，味道沒錯！」

野蠻的黑血之民打量著手中的武器，它甚至直接用自己骯髒的鼻子嗅了嗅這把彎刀的利刃。

這是隱秘之神的武器，和瑪拉有什麼關係？

當麗莎心中剛剛湧出這個念頭時，一個更加驚悚的想法在她腦海中出現了。

對了！

這把彎刀當然會有瑪拉的味道，畢竟當它被阿方索扔在地上的時候，它可是飽飲了整個梅林鎮中的血肉。

而就在當日被阿方索殺死的眾多敵人中，就有一位瑪拉的神選者。

麗莎還記得那頭狡猾的野蠻人，它本來應該是個強勁的對手，可是它不幸碰到了阿方索。

但是現在，泉水女神的教堂中可沒有阿方索。

一想到那位巨人戰士，麗莎心中又湧現出濃濃的失落感。

這種失落感是如此強烈，和之前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麗莎幾乎發狂。

她的情緒很不對，從入夜開始，她情緒就很不對。

彷彿是受了某種干擾一樣。

麗莎不安的看著四周，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著她。

而修女反應就像炸了毛的貓一樣，她只能自己嚇自己。

噗嗤…

麗莎紛亂的思緒被猛然傳來的聲音打破，她清楚的聽到了漏氣聲，就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樣。

而聲音的源頭就是老牧師長的屍體。

老精靈的屍身正在不斷變得乾癟，就像是一具風乾已久的死屍一樣。

就在麗莎的目光中，她清晰的看到了這種改變。

修女的思緒更加混亂，她口中甚至發出一聲尖叫。

她叫了嗎？她應該是叫出聲了！

否則那些野蠻人怎麼會猛然興奮起來，它們又一次在教堂的四周巡視著。

不能被它們捉到！

麗莎腦海中只剩下這麼一個念頭，她又一次瑟瑟發抖的躲在牆角。

修女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滿臉淚水了，她的思緒混亂的驚人。

總是這個樣子！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一直都是這麼沒用！

類似於此的自責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中，讓麗莎更加痛苦

踏！踏…踏！

野蠻人的腳步聲越來越大，它們簡直就像在用力的跺著地面一樣。

瑪拉信徒的每一次落腳聲都能讓麗莎微微顫抖，修女焦躁不安的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一切好像都來不及了。

她還是像之前一樣無用，還是只能躲在角落中暗暗哭泣。

麗莎幾乎已經完全否定了自己。

在死亡的巨大恐懼面前，她並沒有一直堅持下去。

她畢竟只是一個年輕的少女，沒有人能接受自己正當青春年華的時候就徒勞的死去。

而且就連自己的屍身也有可能受辱。

麗莎還在哭泣，時間似乎已經過了很久，又或許只是一瞬間，瑪拉信徒不知為何還是沒有發現她。

漆黑的深夜裡，祈禱室中精神近乎崩潰的麗莎拚命的向角落擠著自己的身體。

她知道這毫無作用，但是唯一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舉動了。

追悔魔刃依然在轟鳴。

瑪拉信徒當然不會立刻發現麗莎，畢竟這些野獸最喜歡玩的就是貓捉老鼠的遊戲。

隱秘之神也同樣喜歡，維克那最喜歡看到的就是善良之人墮入黑暗。

而現在在安塔城的泉水女神教堂中，顯然又有一出類似的鬧劇將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