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付諸實踐
中山國的主體民族為鮮虞，屬白狄的一支，因其生存環境，其民多善遊獵，而非騎射。
趙章以騎制騎的想法、主要針對的還是代地以北的草原胡族。但這也只是初步的假設，因為他還未曾見識過中原騎兵同胡人騎兵交手的方式。
而以騎制步，以騎制車，除了游射襲擾，趙章發現將士們無論是在真實的戰鬥中、還是於此刻演練，將士近身後、亦善於使用隨身攜帶的短兵器去對敵。
這便意味著，騎兵的近戰當是一直可行的。至少在如今，就算沒有馬鐙，騎兵近戰的方式也一直都存在。
至於騎兵為什麼不去衝鋒，這個其實很容易理解，當然是不划算。
騎兵在面對複雜的戰況時，若貿然沖陣，戰損比肯定不會樂觀，而一個騎兵的金貴程度，遠遠非是一個步兵所能比的。無論是人，還是馬。
趙章身為這個國家頂級的食利階層，單從經濟的角度出發考慮，一個騎兵的培養成型、所花費的時間和金錢至少可抵得上十個步卒。
無論在那個時代，經濟都是是決定戰爭勝負的先決要素。
通過這次戰爭，趙章能深深體會到這種感覺。他所率的騎旅健兒每減員一人，都能讓他沉痛好一陣。
不過趙章現在所設想的並非是騎兵戰術轉變的問題。而是，既然近身作戰的情況一直存在，那為何不通過升級軍備，直接把短兵換成長兵，或者說是交戰時增加一把長兵，以備不時之需呢。
真的只是因為沒必要嗎？可製作一千支矛的難度，還沒打造幾套甲費的功夫多。
趙章盯著校場上奔騰的馬兒、沉思片刻，信步走下高草坪，朝著一側放長兵器的木架走去，幾個親衛武將跟在他旁邊。
一般騎兵操練時、根本用不著這些長兵器的，趙章特意讓人帶了幾把。
他從架子上拿起一根矛，長矛形制非常普通，一根削的不算光滑的木杆，外加頂端打磨的極為鋒利的鐵質矛頭，矛頭和木杆的連接處楔著兩顆鉚釘。
趙章目測了下矛的長度，木杆加上矛頭差不多超過兩丈（趙國一丈大概等於兩米三），整體的做工倒較為簡單，且用鐵極少。
木架上此刻還放著一把方戟，戟的形制也就是一邊戈刃外加個槍頭，戟的整體長度比矛還要長一些，主要是戟的槍頭更長。
趙章此刻把矛握在手裡，先試了試重量，槍頭與木杆的連接很結實，劇烈的運動中完全不用擔心脫落。他微微轉換身姿，一手把住矛柄的尾端、一手持中端，驟然往前一刺，雖然這一下沒有捅出破空聲，但氣勢還是有的。
趙章轉頭笑著朝身邊的武將問道：「可還行？」
眾將有些不解，但還是誠心的恭維了幾句，太子揮刺長矛的姿態自然是極為標準的。
趙章這時繼續調轉姿態，身體下傾，做馬步狀，將矛尾后三寸夾在腋下，然後單手把住木杆，肩頭驟然發力，猛地又是朝前一刺，隨即轉頭繼續問道：「如此呢？」
幾人似乎有些不解，樂毅做出沉思之狀，龐煖這時突然恍然開口道：「太子是在演練馬背突刺？」
趙章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讓人牽來自己的坐騎，縱身一躍、翻身上了馬背，接過龐煖遞來的長矛，方又道：「我觀二三子騎馬逐敵時，常因劍器過短而迫不得已近身搏殺，若吾等於馬上以長矛擊之，應該容易不少吧。」
說罷，就在眾將略微詫異的目光下，一手持韁繩、一手持長槍，沖了出去，他準備更直觀的親身演示一番。
趙章今日雖然穿了戎服，卻沒有著甲，頭戴著小冠、膚色雖然經過前些時日的奔波，晒黑了些，但總得來說膚色較於在場的其他人、還是過於白皙，這麼遠遠看去、著實不像一個上陣衝殺的武夫。這也是趙章上陣時帶面甲的另外一個原因。
趙章策馬向前奔了沒多遠，便調整好了狀態，刀槍劍戟他基本上都能熟練掌握，並且於宮廷中師從大家。
但把持長兵器騎馬衝刺，還真是第一次。
先按照剛才在地面上演練的方式、加速衝刺了一番，將身前的空氣當成假想敵，連續突刺兩下，馬力裹挾著矛頭髮出兩道破空之聲。或許是因為趙章基因里就有這種天賦，整個過程顯得行雲流水，毫無拖曳感。
不遠處的正在操練的親衛將士們這時也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太子的武藝他們自然早就見識過了，但對太子搞出的這出新花樣還是有點好奇。
趙章朝前沖了一陣便調轉馬頭，策馬再次往回衝去，這時他已經改成雙手持矛、轉換了對敵的姿態。他此刻雙腳后傾、大腿微微夾緊馬腹以借力，青鬃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命令，肌肉這一刻好似做出了調整。
但矛還是太長了，轉變動作的難度有點大。趙章感覺主要還是他的力量不夠，他怕武器脫手。
再度回沖一圈，翻身下馬，眾將馬上圍了過來，將長矛拋給龐煖，他用力的搓了搓手掌。
此刻他可以完全確定，馬戰就算沒有馬鐙，用長矛對敵的問題也不會太大。
當然若是配以馬鐙最好，有了著力點，騎士在馬上作戰自然更加得心應手。但相較於馬鐙可能會帶來的一系列隱性問題，騎兵的軍備名單里單單加根長矛無疑是淺易了許多。
這玩意不算什麼突發性的設想，趙章大概也不會是第一個認知到長兵器對騎兵的助力作用。但，以他後世的記憶，絕對是將這種設想研究的最透徹的一個，並且有能力將這種想法付諸於實踐。
趙章隨後又讓幾個親衛將領挨個體驗了一番於馬上運用長兵的感受。
隨即傳令下去，今後親衛騎士、每騎的標配武器多上一柄長矛。
雖然很多事情暫時還沒有辦法在戰場上驗證，但太子改動的也並不大，只不過是每人增加一柄長矛，武器獲取和戰術動作都相對簡單，再加上太子本身的威望，眾將皆紛紛贊同。
這是一個初步實驗，趙章決定拿他的親衛部隊先行實踐，他也知道騎兵初次運用長兵作戰必然會很多問題，譬如部隊的協調能力、陣型的重新組列，都要有所新的變動。
但若不走出這最難第一步，那他永遠也無法走出這既定的命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