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乞兒
敲門聲是在後門響起。
待顧青開門后，一個穿著樸素，渾身灰撲撲的少年人走了進來。
「阿威？」
「有消息了。」
此人本是乞兒，顧青與其相熟，自然是曾深入其中，如今脫離泥潭也沒忘記這個特殊群體。
岐山縣的乞兒基本都被他收下，成為他觀察外界的眼睛。
亂世中，流民的消息最為真切和快速。
乞丐與那些災民之間幾乎沒有區別，很容易套到想要的消息，當初能躲過破城之災，靠的就是阿威的傳訊。
「青哥，官府那邊今年又要加稅，消息一出許多農戶都遭重了，交不起田稅，只能充丁口勞作抵稅，縣尉抓了好多人。」
「都壓礦場那邊去了。」
「算過有多少人嗎？」
顧青眉頭緊皺，岐山縣的幾個重要地點，都有他的眼睛，第一時間得知這個消息也不奇怪。
「百二十數。」
「這麼多？鳳鳴府那邊呢。」
「和往常一樣，不過都是正常的剿匪告示。」
顧青眼珠子一轉，心中有數。
這件事八成是縣尉自己的主意，他和縣令穿同一條褲子，用稅收為借口，搞來更多的廉價勞動力，無非是要更多的利益。
而且冶鍊部門那邊招收了新的鐵匠。
這不就連起來了么？
「知道了，讓弟兄們繼續盯著，一有動靜就來通知我。」
「好的青哥，那個……」
阿威笑呵呵的，有些彆扭的搓了搓手指，臉紅的解釋道。
「糧價一直在漲，弟兄們最近過的都很緊湊。」
「我懂，等著……」
顧青又看了阿威一眼，心照不宣。
等他從裡屋出來，手裡多了一個包袱，裡面是二十兩白銀，私販兵器是個暴利行業，顧青又是主要打造者。
他手裡還有幾百兩白銀，養一群乞兒問題不大。
但是吧，窮人乍富，會認不清自己的地位和能力，這個阿威得防一手了，流浪的這些年他見識過太多白眼狼。
等其離去，顧青迅速出門往軍營趕去。
私販兵器這條線路上，他吃的比較少，大頭都在縣尉和縣令那邊，幾千兩都填不滿他們的胃口。
這種情況下，就得看看是不是出了問題。
正好，他還愁著怎麼跟趙家拉上關係，機會這就來了。
一刻鐘后，趕到軍營后。
路過的將士們依舊親切的稱呼他一聲顧師傅，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但到了冶鍊房，原本冷清的地方多了不少人。
短褂苦力搬運著一箱箱材料，進進出出。
裡面鍛錘敲擊聲此起彼伏。
待進到內里，他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庫管老宋低頭站在一人旁邊，點頭哈腰說著什麼。
那人正是縣尉，宋龍。
穿著束腰皮甲，腰佩垂穗寶劍，濃眉大眼，面額方正憨直，看起來極易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呦，顧老弟來了。」
看到顧青，宋龍連忙走了過來，一把攬過他的肩膀指著鐵氈前的幾名壯漢說道。
「鳳鳴府來的軍匠，精通甲胄打造之術，護心鏡的鍛造技術更是一絕，與老弟的百鍛刀兵之術相得益彰。」
「有你們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顧青見此，詳壯惱怒道。
「宋大哥，當初說好的東西，可是要反悔？」
「老弟何出此言？」
見顧青憤怒，宋龍也不惱火，依舊笑呵呵的解釋道。
「鳳鳴府那邊對軍械的需求一日大過一日，老弟還是好好努力，做好本分之事，否則統領大人那邊也保不住你啊。」
「你！」
「哼。」
顧青甩袖而走，絲毫不給面子，這種情況在他預料之中，那些憤怒之語，多為演繹，畢竟他才二十歲，又跟鳳鳴軍的統領有關係。
有點脾氣很正常。
待顧青離開，冶鍊房的氣氛變得安靜了很多，庫管老宋低頭說道。
「大人，那顧青有點不識抬舉了，要不要做掉？」
「你在教我做事？」
沒了外人，宋龍面貌冷峻了很多。
「那顧青不過是貪戀錢財的普通人，多了這些軍匠，他能拿到的銀兩會少的多，還不許人家有情緒了？」
「但他衝撞了您，如此不給面子……」
「呵，他可沒那麼簡單。」
宋龍沉默不語，剛才所見，顧青一身氣血精壯，面色紅潤有光澤，已是神足氣滿之相，所料不差已經突破武道第二境，搬血！
這個年紀，有望十年之後突破第三境——內氣！
屆時實力與鳳鳴統領伯仲之間，又有提拔賞識之情，比他一個困在搬血境的武者有價值多了。
「顧青那邊的份額照舊。」
「是！」
眾人都沒有意見。
視線回到顧青這邊，離開軍營后，他回到家不再出門，等到天黑月色初顯之後，穿上一件袍子。
悄摸來到趙府門前。
打鐵還需自身硬，武道境界的突破，不說岐山縣無敵，但自身的安全已經有了基本保證。
除了宋龍是積年的搬血武者，對他有些許威脅，其餘都很一般。
假意翻臉，藉此與趙府拉上關係。
宋龍那邊就會過來跟他協商，畢竟百鍛刀兵價值比一般兵器翻了十倍不止，說不定還是其討好鳳鳴府大人物的手段。
是不可能放棄顧青這顆招財樹的。
那般言辭不過試探一二，把這當作生意看就很正常了，又來有回嘛。
而趙府不過一土財主，勢力遠不如鳳鳴府那邊。
正常競爭顧青根本不會倒向趙氏。
可惜，人家的土特產正是顧青所需，以他的能力，兩邊合作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體現。
畢竟給官府工作還得收斂點。
隨著門房打開大門，幾句話之後，連忙跑進去通報，不一會兒的功夫，顧青就在廳堂見到了想要見的人。
趙家主事，趙懷義。
「趙家主。」
「顧師傅，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趙懷義五十有二，身材清癯，穿著鵝絨大氅，留著山羊鬍，眼睛炯炯有神。
「呵呵，趙家主應該知道我的本事，不知道對刀兵甲胄可有興趣？」
聞言，趙懷義愣了一瞬，口風極嚴。
「顧師傅說笑了，刀兵還好，甲胄可是朝廷嚴令禁止私鑄的東西，我趙家何敢觸碰天子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