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心咒 第十章 樹洞

它為什麼會突然發燙？這時平台上的藤蔓開始緩緩移動，發出沉悶吱嘎聲，像是老舊的門正在開啟。我趕緊縮向一邊，抱緊身邊樹杈，看著藤蔓四散盤旋，中間露出一個大大的黑洞。

很快，藤蔓停止了移動，我又等了一會，才從樹杈上爬下去觀察這憑空出現的黑洞。黑洞周圍的藤蔓有些溫熱，摸起來像剛失去生命的屍體。我感覺一股神秘的力量召喚著我把頭向洞口探去，裡面像是布滿了黑色的煙霧，陽光照不亮洞內的任何一寸。

我打開手機電筒功能向洞內照去，裡面的黑霧似乎能夠吞噬光線。我將手伸進洞里，試著把光從洞內向外打來，手機的光在洞內只是一個微弱的小光點。突然上方一股強風向我襲來，我重心不穩，趕緊抽手想要把住周圍的藤蔓，不料胳膊肘被撞到，手機從手中脫出，我絕望地看著小光點消失在盛滿黑暗的樹洞，十多秒后發出「咚」地一聲，也正是這一聲證明了洞下沒有水。

我氣得向罵人，這部手機跟隨我不到一個月，怎麼能就此棄我而去？最主要是這幾天拍得照片全在裡面，要知道照片里的人難得湊在一起，對我來說很珍貴。我得回去想辦法把它給撈上來。

想到這裡，我趕緊爬回樹杈找落腳點下樹。身後吱嘎聲再起，我回頭望去，那樹洞四周的藤蔓像復活了一般正迅速朝洞口聚攏，樹洞瞬間恢復原樣。這時褲兜里的玉鎖燙得我發疼。我一時玩心大起，折過一根樹枝掛上玉鎖向洞口伸去，樹洞上的藤蔓立刻像逃離般四散而去。我收回玉鎖，樹洞又立即閉合。原來玉鎖是開啟樹洞的鑰匙啊，有意思。

這又是什麼原理呢？如果把這件怪事傳出去，必定會招來不少專家長篇大論。我收回玉鎖不打算為這種事傷腦筋，還是趕緊回去想辦法營救手機最重要。

爬下樹太陽已經西斜。我全身不自在，總有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可四下望去連個鬼影都沒有。

我有些沮喪地穿好鞋往回走，遠遠看見趙爽騎了一輛老式自行車過來，他披著件黑色運動外套，沒有系拉鏈，揚起的衣角搭配老式自行車別提多麼怪異。

「你怎麼來了？」我緊了兩步上前招呼道。

「幹嘛呢！打你電話不接！」趙爽停下車，一條腿支在地上，另一條腿仍踏在車鐙子上，望著我身後問道。

「我手機掉樹洞里了，咱得想辦法給撿上來！」我有些難為情地撓撓頭，突然想到滿手是土又趕緊放下來。

趙爽的眼神暗了暗，調轉車頭說：「上車！回去再說！」說著蹬地騎車緩行。

「這破車能載得了玉樹臨風的我嗎？」我追上兩步問道。

「你上不上！」趙爽有些不耐煩。

我沒轍只好跳上車橫坐，生鐵車座咯得我屁股疼，腳窩放在車輪邊的鐵架上，又不敢把力道全放上去，半抬著生怕鐵架直接被踩爛掉。

「你不會跨坐嗎？」趙爽低吼一句，車頭因為我上車時的慣性搖擺不止，掉進了一個淺坑。

「跨坐？老子的蛋蛋就得放在這生鐵上，你他媽想害老子斷子絕孫嗎？」我窩在車座上本來就不舒服，你小子還敢吼我。我生氣地在他腰上狠擰了一把，趙爽疼得挺直了腰。這小子的腰上硬邦邦，昨天一起洗澡看盡各種肌肉，今天擰到手裡還真是貨真價實。我有點心煩地抓了一把自己鬆弛的肚子，打定主意回家后健身。

天邊泛起火燒雲，紅彤彤一大片，太陽的餘暉又為火燒雲鑲上金邊，這樣的美景可遇而不可求。火燒雲像是燒暖了我的心，心情突然大好。看著趙爽冷硬的背影，突然想把好心情傳遞給他。於是我犯了二，一把攬過趙爽的腰，唱起了《甜蜜蜜》。

趙爽全身一僵悶笑了起來，他笑了好一會我才發現，《甜蜜蜜》里坐在後座的是女角，我他媽的是挖坑自己跳啊。我抽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趙爽聽到笑得更歡了。

我們沉默了一會，坑坑窪窪的地顛得我有些受不了，想了半天還是以唱歌來分散注意力吧！不要辜負了此刻的美景。於是我晃動著腳唱起了《自由飛翔》。

「你嫌路不夠顛是吧！」趙爽笑罵道。

我沒理他，一路上把我所聽過的廣場曲目都唱了個遍，趙爽偶爾也跟著哼上兩句，看來他也遭受了不少廣場舞的荼毒。

趙爽沒把我載回大奶奶家，而是直接去了二姑家上香，這個二貨真是跟我頗有默契。有些話不必明說他也能一清二楚，這就是兄弟。

回來時天已抹黑，和大奶奶一起吃了飯我們連澡都沒洗便回房休息。趙爽仰躺在床上，皺眉不知在思考著什麼。我提著自己的隨身包坐到他身旁：「今天，我把時空膠囊給挖出來了。」

他雙臂彎曲撐起腦袋仰看著我，也不回應。我徑自從包里掏出挖回來的寶貝。

「松香應該是白雪的，小刀不用說一定是黃宵的。」我拿出小布包掏出鈴鐺在趙爽眼前晃了晃：「這個鈴鐺是你的？」

趙爽看見鈴鐺「噌」地一下坐起身，一把搶過鈴鐺握在手中。我見他如此緊張鈴鐺調笑道：「是女孩子給你的定情信物嗎？說來聽聽。」說著還用手肘戳了戳他。

趙爽眼神迷茫地看著我，準確說是盯著我的耳畔在看。我左耳有一處胎記，墨色細線狀的胎記像藤蔓般從耳垂盤旋至耳輪。上初中時因為這胎記沒少被老師叫進辦公室教育。「你一個學生，不好好學習，凈學社會青年，還弄上紋身了，明天叫你家長過來！」後來我去醫院弄了張證明才安穩度過了初高中。

上大學時，不少女生對我這處胎記羨慕不已。「哇！好特別的紋身，紋在耳朵上一定很疼吧！」我通常都只是笑笑，不作回答，因為我知道這些女生哪裡是對紋身感興趣，分明是對我這幅皮相感興趣。

趙爽盯著我許久，久到我有些不自在。我抬手拂過胎記輕聲問道：「怎麼了？」他才回過神小心翼翼地把鈴鐺收進自己的包里。

「你在時空膠囊里放了什麼？」他沉聲問道。

我趕緊從褲兜里掏出玉鎖，像獻寶似的拿給他看，並聲情並茂添油加醋把今天的經歷說了一遍，當然著重表現我的英勇機智。

趙爽一聲不吭微微蹙眉，接過玉鎖在手中摩擦細看。

「明天我打算買些裝備營救手機，你去么？」我湊近趙爽想看他是否看出什麼眉目。

「樹洞有多寬？有多深？」趙爽突然抬頭看我，嚇得我往後一縮。

我用手比劃著：「寬得有一個八仙桌那麼大，洞口基本呈圓形，並不特別整齊。深嘛……我手機掉下去大概七八秒才落地，粗略估計50米，你說呢？」

「嗯！如果有50米深要找登山用繩。」他把玉鎖遞還給我，想了好一會才繼續說：「回來時我見到有人在跟蹤你，你最好不要單獨出行！」說完他恢復頭枕雙臂仰躺的姿勢。

聽他這麼一說，我肯定了在槐樹下被人盯著的感覺不是錯覺。可是這種話題聊起來必然沉重，而且也聊不出什麼眉目。於是我調笑道：「警察叔叔你可別嚇我，小的可是良民。一定是因為小的英俊瀟洒，玉樹臨風，剛到此地幾日便招來瘋狂愛慕的姑娘，你可得保護我不受騷擾啊！」

趙爽背過身懶得理我。今天爬樹時不知是什麼蟲子在我腳趾處叮了個包，現在正癢得難受。我故意用趙爽的背來蹭癢，他像被電擊中了似的猛跳起來給了我一腳，又迅速躺回去。

我嬉皮笑臉湊過去道：「就是說你會陪我嘍？」見他還不理我，我只得收好玉鎖，從他身上跨過靠牆躺了下來。

「嗯！」好一會他才悶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