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玄冥教
由於還早,街上並無許多人影。
天空中揚著小雪,兩人的頭頂遂都沾了些雪粒。
姬如雪提著劍,回頭看了許多次,直到再也看不見老農那宅子……
蕭硯看在眼裡,心知她是在記後面回去報答時的方向。
不遠處,集市中響起了略顯嘈雜的喧囂聲,有人拉著一車冬菜從他們身前過去,趕向了集市。
「依慣例,玄冥教的人一般不會在城中立分舵。」姬如雪將劍抱在懷中,道:「據收集到的信息來看,他們會擇一寬大的墓室,再將之掘空,充當分舵所屬。這也是常人難以尋到他們分舵所在的原因。」
「實是有些喪心病狂。」
蕭硯皺了皺眉,問道:「這玄冥教是有什麼癖好不曾?」
「我也不知,據傳聞,這教中有實力之人出行,都是掩藏在棺材中,由教眾抬出來的……」
蕭硯有些訝異,繼而搖了搖頭,道:「那可有快速尋出他們的辦法?」
姬如雪實際也不知,這麼多年,她大多都只待在鳳翔,沒有過如此經歷,遂建議道:「闖進官府問問?」
「不妥,按你所言,怕是連官差也不知道他們的駐地在哪裡。」
蕭硯沉吟了下,道:「先出城去近郊查看一番,依此教喜歡裝神弄鬼的風格來看,他們多半是掩藏在亂葬崗這類極煞之地。」
……
作為大梁腹地,碭山縣的城門口幾乎沒有設防,兩人尋本地人問了亂葬崗的方向,便一路出城過去。
亂葬崗傍著一片密林,距離管道卻甚遠,僅有一陡峭的山路容人通過。
在山路外,姬如雪用劍柄挑起了一根樹杈,用其撥開了一片積雪。雪下面,顯露出了一堆馬糞來。
因被落雪蓋著,馬糞尚還濕潤。
「方嚮應該沒錯。」
蕭硯虛掩著眸子四下張望了番,欲向亂葬崗的方向過去。
此時,姬如雪卻是喚道:「先等等。」
回頭看去,便見她神色警惕的側耳仔細聽了片刻。接著,她便出聲道:「西面,有兩個騎馬的人過來了。」
蕭硯並不懷疑她的能力,當即就遁入了密林中,用層層的樹影將自己的身形掩藏住。
少女亦跟在他身後。
果不其然,僅在須臾之後,便有兩道內著黑襖,外套紅邊皮甲的身影駕著馬遙遙馳來。
單看其外形,真如傳聞中的陰兵也似,渾身散發著死氣,讓人遠遠的就想要避開。
在山道邊,兩人下了馬背後,徑直就將兩匹坐騎招搖的拴在路旁,渾然不懼有偷馬賊。
蕭硯身旁,姬如雪將手肘撐在樹榦上,低聲道:「這般大膽,分舵無疑就在這座山頭了。」
接著,她小聲向前者詢問:「如何做?」
「先不動他們,免得打草驚蛇。」
蕭硯略微探出了一點身形,循著那兩人的方向跟了上去。
……
山道不長,不過片刻就走到了盡頭。
兩個玄冥教教眾皆罩了兜帽,臉上佩著獠牙面具,此時一人正在大為不滿的抱怨。
「曹州不過住了位廢天子,何至於搞的如此興師動眾?元聖閻君領了他們分舵的人馬還不夠,還非得要本舵出人出力,到時候聚了這麼多人手,別又搞得像幾年前追查龍泉劍那樣,最後還不過一場空。」
「行了,聽你念了一路,不剿滅這前朝餘孽,你我哪有這般多的油水撈?」另一人走到一座無碑墳墓前,將墓旁的貢品台扭轉了下。
在等待地面的墓門向兩旁開啟的途中,他繼續道:「上面估計也是這個想法,眼下江湖平定,連聲勢浩大的天師府都被咱們差點滅門,若不鬧出點動靜,冥帝恐怕就得在陛下跟前失寵了……」
「剿個前朝餘孽剿了多少年了,還有甚麼油水撈,待明年,老子定要脫了這身皮……」
隨著墓門重新合攏,兩人的聲音亦漸漸模糊。
直至最後,一切恢復了原樣,好似從未發生過這事一般。
蕭硯與姬如雪從樹上躍下來,停在這無碑墓前。
四周掃視過去,皆是高矮不一的墳包,大多掩藏在密林中,終年想必也無人祭拜過。
姬如雪蹲下去,打量著那座焊在地面的貢品台,抬頭詢問:「怎麼說?」
「你在外面守著。」
「守?」姬如雪蹙起柳眉,不解道:「你去哪裡?」
蕭硯扭動了那座貢台,繼而看著緩緩打開的墓門,便將身上略顯臃腫的絮衣脫下,使他自己只著了一身素白色的窄袖交領長衫。
「待會若有人逃出來,你便將他們盡數處理乾淨。」
話音落下,他已踏上了向下去的石階,身形亦緩緩深入進去。
墓門合攏,姬如雪捧著蕭硯的衣裳,有些發愣。
————
頭頂映下來的光亮消失后,墓室便顯得有些昏暗。
下了台階,雖看見甬道兩側凹進去的燈台立有燭燈,但此時大多卻是熄滅的。
地面略顯潮濕,角落裡散布著爬蟲,偶有老鼠的叫聲傳來,卻不知藏在何處。
放眼過去,這墓室確實極大。
只是環境著實讓蕭硯有些不喜,他不能夠理解,玄冥教中立下這個規矩的人是怎麼想的。
好在,這裡馬上就可以清理一遍了。
越向里深入,他眸中的靛藍色光亮便開始灼灼騰燒起來。
轉角處,一獠牙面具適才顯露出來,其主人就瞬間被一股大力拽住,繼而還在目光眩暈之中,他的腦袋便已被重重拍在了石牆上。
鮮血伴著白花花的腦漿迸濺而出,卻在距離蕭硯一指之際,被散發而出的罡氣震開。
眼見這陰兵的屍體無力的順著牆根軟癱下去,蕭硯伸出手,將其腰間的佩刀抽了出來。
裡邊,兩個捧著案牘的陰兵見狀一愣,但甬道太過幽暗,讓人看不真切。一人便伸過頭來,罵道:「何人鬧事?」
但他的話音未落,便見甬道之外,一道身影飛急閃來。
繼而,一抹寒光亮起,也照亮了那雙不斷明亮的靛藍色眸子。
兩人大駭,急欲向後躲閃。
但馬上,兩團血霧噴薄而出,於刀光中,盡數灑在了牆面上。
……
主墓室內,此方分舵的頭目坐在長形條案后,將之前二騎送來的手書丟在一旁。
「元聖閻君徵調半舵人手入曹州,是何事?」
「稟舵主,曹州那邊的消息,是發現了前唐不良人的蹤跡。閻君的意思是,或能借著這條線,重新尋到那龍泉劍。」
「不良人?」頭目嗤笑一聲,哼道:「不良人滅了有三十年了,誰還打著這名頭鬧事?罷了,你取我的令牌去各縣挑人吧。」
「額……閻君是想讓舵主親自帶隊前去,消息說,曹州可能還有通文館亦或幻音坊的人。」
「真是混賬!同為舵主,他不過只是頂著個閻君的名號,竟也能如此隨意號令本舵主?」頭目氣急敗壞,這時又忽聽外間好似不斷響起有嘈雜聲音,便唾罵道:「反了天了?鬧騰什麼勁?」
馬上,嘈雜聲驟然而止。
頭目皺起眉,從條案後站起身來。
主墓室外,一道身影輕輕推開了室門。
骨碌碌……
一個配著獠牙面具的頭顱順著滾了進來,繼而,便是一柄染血的刀,緩緩從門后探出來。
外間,濃郁的血腥味亦隨著那修長身影完全顯現,不斷向主墓室蜂擁而入。
頭目驚疑的向後倒退一步,沉聲詢問:「汝是何人!」
蕭硯掂了掂手中的刀,笑道:「剛剛才聽你說過的。」
「不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