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瘋狂挖寶
「鑿子,給我遞把鑿子。」
「二狗子對著這邊的肉割,用點力!」
當村民們來到時茂昨夜戰鬥的地方,親眼見到那黑蟾老母的屍身時,所受到的心理衝擊極大。
在昨天,黑蟾老母還是封鎖了煙靄村所有活路的大妖怪,一夜之後,這人力不可敵的黑蟾老母卻變成了一座死寂發臭的肉山。
村民們的腦子裡無法想象出,這一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只能把腦中紛亂複雜的思緒,轉變成投向時茂的各種念頭。
他們只知道,自從煙靄村有土地神之後,整個村子突然就有希望了。
煙靄村的人均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畢竟在這個時代生活,村民們攝入的營養肯定比不上三次工業革命之後的世界。
而且在農村,五六歲的小孩子就得學著大人幹活了,十一二歲的孩子基本上就在接觸重體力活了,在這種情況下普通人家很難出一個長得又高又俊的後生。
本來就平均身高就不高的村民,現在聚在有屍身都有近兩丈高的黑蟾老母身邊,更顯得的像一群小矮人了。
「嘿,二狗子你還沒這大蛤蟆的一根爪子長嘞!」
「這是妖精,我再吃十年飯也沒法和妖精比啊。」
村民里有人一邊幹活,一邊和賣力拆分黑蟾老母的二狗子開著玩笑。
時茂弄死黑蟾老母后,他直接瀟洒離開案發現場,把處理屍體這個費時費力的工作直接外包了出去。
本來貓貓狗狗的嗅覺就比人類強很多,時茂作為精怪五感更是比普通貓貓強上十幾倍,這黑蟾老母的傷口上一直在向外滲出腥臭無比的膿血,這屍體方圓五百米內,對於時茂來說完全是臭氣熏天。
愛乾淨的時茂,自然不想在這附近多待,更不想再接觸黑蟾老母的屍體。
但對於村民來說,讓這具屍體繼續留在村外的道路上,是件相當危險的事情。
這座龐大肉山如果放著不管,在黑蟾老母殘存不多的法力全部流失乾淨后,一座滋養瘟疫的腐敗肉山,就會成為周圍幾個縣的噩夢。
瘟疫對世俗社會的破壞力,可比什麼匪災之類的人禍可怕多了。
為了儘快把黑蟾老母的屍體處理掉,村裡的漢子們只能用樹葉團塞住鼻孔,又往臉上纏繞一圈遮擋口鼻的粗布,拿起木工石匠的工具,拆解起了黑蟾老母龐大的身軀。
在黑蟾老母死後,她那烏金一般的皮膜沒了法力加持,也失去了刀劍難傷的特性。
雖然還是堅韌非凡,但凡人們至少能沿著時茂之前用貓牙匕首捅開的破洞,使用類似吹豬的技法,搭配著各種工具一點點破開黑蟾老母肚子上的皮膜。
會殺豬手藝的村民,成為了本次黑蟾老母屍體拆解的總指揮。
殺豬匠不懂蛤蟆的身體結構是個什麼模樣,但他殺過豬,知道殺豬時刀在豬肉里怎麼遊走,才能以最省力的分開豬肉,拆解豬骨。
他就這麼指揮著村民,一點點摸索著黑蟾老母的肌肉結構、骨骼鏈接……
短短半天時間,黑蟾老母癱軟的屍身上,居然被村民們架起了兩個粗糙的腳手架。
原本兩丈方圓大小的黑蟾老母,硬是小了一圈。
「又是兩擔子肉,快挑去土地廟前放著。」
牛長世年紀大了,他沒有那麼多氣力去幫著拆解屍體,只能成為後勤大隊長,帶著人送水送乾糧。
他謹記著從夢中聽到的消息,囑咐著村裡人千萬不要去吃這些從黑蟾老母身上拆下的碎肉,生怕鬧出煙靄村食物中毒事件。
當然,煙靄村內還是有一些村民,對村長的安排頗有微詞。
整個村子里一百來號人,總有幾個的特別短視、特別愚昧的傢伙,這些人往往只在乎眼前可見的利益,全然不管即將發生的危險,和更長遠的收益。
「村長,現在灘涂上的黑蛤蟆還在,我們也沒有船了,咱這下頓吃食還沒著落呢。」
有人在村裡鬧騰了幾句,但這些聲音還沒來得及擴散開,就被牛長世安撫了下去,他這個村長還是很有威望的。
「大傢伙別急,今早已經有人去縣城裡購置糧食了,如果路上沒啥耽擱的話,今晚就能見到消息。」
好不容易打通道路的煙靄村,自然不會把全村精力都投入拆解妖怪屍體上去。
一大早就有三個還算壯實的漢子,帶著村裡湊出來的零碎錢物,前往長風縣買糧了。
除了遠行買糧的人以外,村裡那些七八歲的半大小子,也被牛長世動員了起來。
這些小傢伙拿著魚竿,通過這條被打通的道路,去距離村子不遠的一處礁崖上碰碰運氣。
牛長世對這群小孩子沒有什麼太高的要求,能帶回充足的漁獲更好,沒啥收穫也行,權當是個煙靄村煥然一新的添頭。
時間就在牛長世井井有條的安排調度中,悄然流逝著,感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色又暗淡了下去。
「嘿,之前村子被封的日子那叫一個難熬,沒想到這剛一解封,日頭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快了。」
呆在黑蟾老母身子上忙活了一天的二狗子這麼說了一句,他沒啥文化,說不出『度日如年』、『時光飛逝』之類的高級辭彙。
但當他把手裡的鑿子往肩上一抗,踩著黑蟾老母屍身的他,在遠方落日紅霞的映襯下,硬是有種又土氣又帥氣的感覺。
「先歇息吧,這妖怪的身體也忒大了點兒,估計得明早才能把這堆肉塊拆完。」
殺豬匠吆喝了一聲,帶著村民們收工回村。
也是在這個時候,之前去縣城裡買糧的漢子,和那群去礁岸邊釣魚的半大小子,也出現在了村外的土路上。
「村長,今天我們運氣好得不得了,你快看這麼些魚!」
扛著魚竿的那些小小子一個個是樂開了花,這七八個娃娃,或是手提或是肩抗,又或者把漁獲掛在腰間,儼然一副大豐收的光景。
他們中收穫少的人,手裡都有兩三條魚,收穫多的人那更是手提肩扛一身漁獲。
「好小子們,現在村長教你們一個詞叫『苦盡甘來』,是專門說我們這種情況的。」
「這詞啥意思啊,村長?」
「就是說我們之前受了苦,現在該享福咯~」
簡單幾句話,這群收穫頗豐的孩子們更是樂得直冒鼻涕泡,他們決定現在就帶著這一身漁獲,滿村子跑上一圈,讓所有人都看見他們的收穫。
對此,牛長世只能感慨一句,小孩們真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但要是時茂在這裡的話,他定會感慨一句,小小年紀就得了釣魚佬那套釣完魚找不到家的怪病,長大以後還怎麼得了?
「村長,縣城裡的糧食價格不對勁。」
和孩子們笑呵呵的說完話后,牛長世看向買糧隊伍的眼神重新凝重了起來。
早在買糧隊伍回村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了漢子們買回來的糧食數量,比他預估得要少得多。
「城裡的糧價漲了三成,在入冬前估計還會繼續漲,咱們村裡的錢,估計是沒法買夠過冬的糧食了。」
「先別著急,我們慢慢想辦法解決過冬的事情,回村吃飯吧。」
縣城裡的糧食價格,相比起往年來說上漲了不少,這絕對不是一個好信號。
牛長世的閱歷告訴他,只有世道艱難時,糧食價格才會明顯上漲一大截。
這種情況下,不只是煙靄村這一個地方會被過冬糧食給難住,整個地區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而且,因為今年煙靄村被黑蟾老母困了近一年的時間,一年沒營生的村子,肯定沒法和其他人比財力,去買那些加價糧食。
但這些難處,牛長世不能直接說給村民們聽,現在的村子才從懸崖邊上拉回來。
如果因為這些不好的消息,讓村子里好不容易聚起來的人心散了的話,今年冬天就別過了。
大家互相扶持著,這日子磕磕絆絆還能繼續往下走,如果村子里人心徹底散掉的話,整個煙靄村各家只管自家事,那明年開春時煙靄村裡估計也只剩十幾個活人了。
「別把這消息說出去,至少這兩天不能說。」
「村長,我們曉得。」
牛長世重新回到村子中,眉間悄然多出了一縷旁人難以察覺的褶皺,被名為『責任』的擔子壓著,牛長世註定活得不輕鬆。
『土地爺啊土地爺,小老頭我這輩子已經活得夠久了,但村裡還有那群沒長大的小鬼頭,還有各家漢子、各家娘們……我能在入冬前弄到過冬的糧食嗎……』
胸中所憂慮之事,牛長世沒法直接告知旁人,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念叨著時茂這個煙靄村土地神。
只不過,牛長世心心念念的這個土地神,此時此刻正在地下賣力打洞,對於外界的事那叫一個全然不知。
「捏喵喵滴!這口破井下的寶貝,究竟埋得有多深!」
在枯井中挖了整整一天的時茂,終於綳不住了,在枯井深處仰天大叫。
煙靄村內有兩口井,一口是現在煙靄村村民正在使用的活水井,另一口則是一百多年前就廢棄的枯井。
大地深處的水脈並非一成不變的,隨著時間流逝歲月輪轉,水脈會悄然位移,地脈也會增長削減,這是自然天理。
世間凡物對這些自然轉變並不敏感的原因是,凡物們的壽命實在是太短了,短到來不及見證周圍景物的悄然改變,所以凡物們才說,山川湖海是永恆不變的。
但這些改變卻又是真實存在的,正所謂滄海桑田,沒有足夠漫長的壽命根本無法見證這等奇景。
凡人們總喜歡把自己的情情愛愛,寄托在各種各樣的天地意象之中,比如把象徵愛情的山盟海誓刻在石頭上,希望這塊石頭能夠在帶著這幾個字永遠長存。
但雕刻者永遠也不會想到,當天災或者什麼其他的意外發生時,這象徵山盟海誓的石頭,也會碎得很快。
就像是煙靄村內這口能夠強行給凡物增加境界的枯井一樣,在黑蟾老母還未開智之前,這口井還是村民們的唯一水源。
但在一百多年後,煙靄村的水源地變成了另外一口井,而這口井也因為乾枯而荒廢,最終被填土掩埋掉了。
「我說你過了一百多年,還能循著記憶找到這一口被填埋的枯井,也真是記性好。」
時茂挖累了,癱在井底把玩著手裡的一顆金色珠子,並對著它自言自語著。
這顆珠子是黑蟾老母的妖丹,對於時茂來說,這顆珠子是他從黑蟾老母身上所找到的唯一有價值的東西。
「你也是真離譜,買不起其他法器就算了,連肉身法器都捨不得祭煉一件。」
像時茂這種當精怪的,在修行時沒啥財物是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精怪的腦子一般都不夠用,哪怕是渡過了開智境也是一樣,很多時候思維方式轉不過那個彎,就會白白錯失不少機緣。
同時,精怪們的傳承也不成體系,大部分精怪都是野路子出身,不懂人類修行者那些打造法器的手段。
所以,精怪們多會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祭煉成肉身法器,發揮自己這個種族的獨特優勢。
虎豹精怪多會把自己的犬齒祭煉成環首大刀,牛馬精怪一般會把自己的蹄子祭煉成戰錘,毒蛇之類的精怪就是把自己毒牙祭煉成細劍,或者把鱗片打造成甲胄了……
黑蟾老母估計是想把自己的皮膜祭煉成一身甲胄法器,但可惜的是,以她的龐大體型,祭煉這一身皮膜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直到黑蟾老母的甲子劫即將到來,她也沒把肉身法器祭煉成功。
對於黑蟾老母的過去,時茂沒啥興趣,最多也就是總結總結她的失敗經驗罷了。
一直拿著黑蟾老母的妖丹,是因為這妖丹中束縛者黑蟾老母的生魂,時茂能夠通過這生魂的氣息,和埋藏在井下的秘寶遙相呼應。
但他在地底搗鼓了一整天,那能給凡物灌輸境界的異寶還沒見到半點影子。
「我都向下挖了七百米了,為什麼這寶貝的氣息還是沒有半點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