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麻石嶺，誘蜂
方鴻安背著竹簍，拿著一把鋤頭，在蘭文繡的目送下，走出了矮小的土磚房。
這個小村落名叫石灣村，除了往東南去是一道灣口，其餘三面都是山嶺，全村大概150戶，人口將將超過500人。
除外嫁進來的女性，村民絕大多數多為方、謝兩姓，其中又以方姓最多。
這年頭的房屋還不像後世那樣沿著馬路往外建，房子都比較集中，多為青磚瓦房，但也有不少「大戶」，已經蓋好了紅磚房，像方鴻安他家這種土磚房，只是零零星星的有一些，並且……這其中還大部分是用以關豬、牛、羊之類的牲房。
因為靠得近，方鴻安這身行頭一出門，立即就被不少人看在了眼裡。
「喲呵！鴻安！這是準備上山去挖葛？」
一路走過，不少人對著方鴻安打出類似的招呼。
語氣，是關切的有、純粹招呼的也有。
還有一些，就帶有一些揶揄的譏諷意味了。
挖葛，指的是挖葛根。
葛根是野葛藤的根，模樣跟木薯和淮山有點兒像，澱粉含量比較高，既可以挖來打粉也可以直接削皮用來煮著吃。
這個年頭，打粉的話損耗太重，所以大多都是用來煮著吃。
水煮后的葛根塊硬且多筋，口感和味道都遠不如淮山，但勝在可以充饑，所以糧食少的時候，上山挖葛的人就會很多。
那些人語帶譏諷，也正是因為如此。
去年的那種光景，石灣村大部分人家都是歉收，從初春的時候開始，上山挖葛的人就已經是絡繹不絕了。
這周遭五里以內的葛根怕已經是被挖絕了。
這時候上山去挖，實在是不趕趟了。
方鴻安一路笑著走過。
關心也罷，譏諷也罷，這些都不是他眼下關心的。
至於他這次上山本就不是為了挖葛，倒也懶得去解釋。
沿著出村的大路拐上了一條小道，方鴻安往那片叫麻石嶺的走了過去。
麻石嶺距離石灣村有近三里山路，嶺上多是亂石和刺苔（一種農村野外常見的帶刺灌木狀植物），既沒有葛根挖也不適合放牛羊，就連柴都沒有什麼打。
在石灣村，麻石嶺並不是個受歡迎的地方。
不過，方鴻安卻很清楚，在這些刺苔下的亂石間，藏有真正的「寶貝」！
他也正是為此而來。
三里路看似不長，但因為是山路，方鴻安趕得又急，等爬上嶺的時候，方鴻安的額頭上已經掛滿汗珠。
來不及抹汗休息，方鴻安放下背簍，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掉漆的搪瓷杯，又拿出一個裝著琥珀色液體的小玻璃瓶。
把玻璃瓶中琥珀色液體倒出了一小半到搪瓷杯里。
整個過程，方鴻安都特別的小心。
這瓶子里裝的不是別的，正是兩月前得知蘭文綉懷孕之後，方鴻安的一個姑姑特地送過來給蘭文補身子的蜂蜜。
不過，蘭文綉一直不怎麼捨得喝，都過去近兩個月了，還剩下不少。
這次為了找到方鴻安心中的寶貝，也就帶了一些過來做誘餌。
既然是誘餌，也就是夠用就行，可不能浪費。
把瓶蓋塞緊之後，方鴻安又拿出水壺，往搪瓷杯里兌了一半水，然後環顧四周，很快找到了一個相對開闊通風的地塊，走了過去，用手沾著搪瓷杯里蜂蜜水往石頭和茅草上撒。
隨後，方鴻安扯一根草根嚼在嘴裡，靠在旁邊的石塊下的陰涼地，耐心的等了起來。
大山裡五月還算不上熱，山嶺上徐風陣陣。
潑灑出的蜂蜜水在微風的吹拂下，氣息很快撒播開來，方鴻安靠在一邊，都隱隱嗅到了空氣中那一絲絲誘人甜蜜的氣息。
吞咽了一陣口水，方鴻安目光緊盯向那些潑灑了蜂蜜水的區域。
眾所周知，人類的嗅覺在在動物界中並不算特別優秀，別說犬類了，就大部分昆蟲的嗅覺的靈敏性都遠勝人類。
在方鴻安的注視下，一些潑灑的蜂蜜水的區域已經有竄動的黑色身影。
大多是螞蟻，其中也夾雜著一些甲蟲。
方鴻安不為所動，這些……都並不是他的目標。
他目光上移，以向上的視角朝天空仰視。
他的目標在空中。
或者，準確的說，他等待的目標是從空中飛過來的。
而沒有讓方鴻安太久，大約三分鐘之後，方鴻安視野中出現了幾隻飛行小黑點，飛行速度並不算很快，等飛近了之後，隱隱能聽到「嗡嗡」的翅膀振動聲。
「來了！」
方鴻安身形一震，眼中頓時有了光芒！
這體型、這飛行的姿態、還有這標誌的嗡嗡聲。
方鴻安已經可以確定，這飛過來的幾隻小黑點就是他要找的野生蜜蜂。
蜜蜂喜食花蜜，對帶甜味東西感知異常靈敏，根據方鴻安前世的經驗，這種潑灑蜂蜜水誘蜂的方法，最遠甚至可以吸引到一公里以外的蜜蜂。
當然，方鴻安潑灑蜂蜜水誘蜂，目標也並不是為了捕捉這些蜜蜂。
近幾十年來，石灣村就沒有養蜂人。
山裡田間的蜜蜂都是土生土長的野蜜蜂，野蜜蜂會在山裡建巢，而在蜂巢里，就有著在這個年代彌足珍貴的野生土蜂蜜！
方鴻安此次的目標，就是這些蜂蜜。
這年頭，甜食都是稀罕物。
天然的蜂蜜，尤其為甚。
不僅可以拿去輕鬆換到米，還可以拿到國營收購站去賣錢。
也是方鴻安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眼下困境的辦法。
不過，想取蜂蜜，先得找到蜂巢才行。
野蜜蜂的蜂巢大多在泥土石縫中，出入口相當隱蔽。
光憑肉眼去這滿是亂石、雜草和刺苔遍生的山嶺上找，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所以，就得找到關鍵的「帶路人」。
而眼前這些被引誘過來的蜜蜂就是「帶路人」的最佳「人選」。
灑蜂蜜水誘蜂，是方鴻安計劃里的第一步。
嗡嗡嗡……
在第一批蜜蜂趕到之後不久，伴隨著翅膀震動聲的加大，陸陸續續又有很多波蜜蜂振翅而來。
這一片潑灑了蜂蜜水的區域，儼然成為了一個歡樂的覓食場。
方鴻安注意到，亂舞的群蜂間，已經有部分蜜蜂開始起飛飛離這一片區域。
方鴻安豁然起身，準備開始計劃的第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