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花家

入冬的江南，陽光依然明媚。

寬闊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斷。熱鬧之處，不弱京城。

百花樓，二樓，一年輕書生，周身陪伴著鮮花，手持摺扇，微笑著感受著人世間的美好。

遠處一絕色女子，在人群中閃轉騰挪，不時地看著後方，似乎有恐怖的追兵。

突然腳尖一點，飄然飛向書生，可惜差了一點點，腳踩空了。

書生出手奇快，女子剛要下墜，便將人摟住，一轉身，安安穩穩地將人放下。

女子嫣然相謝。

追兵趕到，手持鐵鎚的漢子與兩人爭執了幾句，沒有達到目的，便憤然出手。

書生見不得有人受傷，何況是一個女子，便出手解圍。只靠兩根手指，就將來勢洶洶的鐵鎚，盡數擋住。逼得追兵，落荒而逃。

那是兩根神奇的手指，可攻可手，靈敏玄奇。能接住任何兵刃，那柄鐵鎚，被夾住時，不能動彈分毫。

樓下包子鋪，香噴噴的熱氣，勾引得過路之人食慾大增。

趙啟炫了五個肉包子，喝了一碗豆腐腦，又看了一場好戲。

滿意地拍了拍肚皮，起身走向百花樓。

旁邊鐵傳甲，留下銀子，緊隨其後。

正在撩妹子的書生，突然心中一驚，看向剛才追兵逃跑的方向。他明明感覺到有兩個人從樓梯上來了，卻只聽到一個人輕微的腳步聲。

趙啟看著風度翩翩、溫文儒雅的書生，微笑道：「剛才使得是靈犀一指么，你怎麼沒有四條眉毛？」

書生溫柔笑道：「陸小鳳是我的朋友，正是他教我的！」他的笑容充滿真誠，並沒有因為是陸小鳳的朋友而得意。

能學到陸小鳳的得意之作，又是這樣的裝扮，只能是花滿樓了。

趙啟笑道：「有陸小鳳這樣的朋友是很麻煩的！」

花滿樓笑了笑，道：「他的確是一個愛惹麻煩的人！閣下與他認識嗎？」

趙啟道：「只是神交已久，本官趙啟，想找他幫忙，卻找不到蹤跡，只能先來找花公子！」

花滿樓聳然動容，「原來是七殺魔刀」。然後又嘆了嘆氣，道：「看來，他又有麻煩了！」

趙啟笑道：「他那樣的人，不惹麻煩，麻煩也會找上他！」

花滿樓道：「我也很久沒看到他了！」

趙啟道：「無妨，他會來找你的，只是需要借花公子一物！」

花滿樓玩笑道：「要是借我的腦袋，我可不借，還要留著他喝酒賞花！」

趙啟笑道：「一個人若是不能喝酒，那也太無趣了，我只是想借花公子的連心鎖一用。」

花滿樓笑了笑，沒有猶豫，摘下腰間的連心鎖，扔了過去。價值千金的連心鎖，像扔垃圾一樣。

趙啟穩穩接住，還未說話，旁邊的女子急切道：「你這當官的，好生無賴，說借就借，也不打個欠條。」

趙啟眼神一冷，女子只覺得渾身冰涼。怯生生地躲在花滿樓的背後。

花滿樓柔聲道：「姑娘，趙大人這般人物，不會有借無還的！」

趙啟笑道：「你也想要嗎，可以，找到陸小鳳以後，先把他帶到這裡來！」

女子眼神閃躲，撅嘴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趙啟淡然道：「我從不給別人第二次機會，這是第一次！」也不見他抖腕，連心鎖繞過花滿樓，恰巧落在女子手裡。

花滿樓微微皺眉，他明白過來，這個女子，也要找陸小鳳。只是趙啟在明，女子在暗。

當然，他不會從惡意的角度去揣測女子的行為，只是覺得她有難言之隱，輕聲道：「姑娘，你快去吧！」

百花樓，滿院奇花，色彩斑斕。

每一盆都精心培育。顯然主人是一個極有耐心，熱愛養花的人。

陽光暖和的讓人想睡覺。

石桌上，一盤花生米，一碟醬牛肉，一碗鹵豬耳，還有辣鴨腸。都是下酒的好菜。

趙啟端起酒杯，聞了聞酒香，抿了一口，笑道：「水為酒之血，曲為酒之骨，綿柔清香，這是洋河大麴！」

附庸風雅的事，有錢有時間才能慢慢形成。所謂見識，吃得多，見得多，也就記在心裡了！

花滿樓笑了笑，道：「趙兄果然是愛酒之人，請。」舉起酒杯，遙遙相敬。

趙啟一飲而盡，笑道：「叨擾了三日，酒喝了不少，見識也漲了不少。百花樓藏得酒，比李園更全更好！要是我大哥來了，也會醉倒」

花滿樓臉上露出心馳神往的模樣，動容道：「要是能讓李探花一醉，百花樓也可以引以為榮了！」

趙啟笑了笑，望向遠出，笑道：「那是，要是陸小鳳也一起，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光景。」

花滿樓也轉頭望去，笑道：「那我得準備足夠的好酒！」

有時候趙啟不得不佩服花滿樓，一個盲人，卻比正常人看得遠，看得清。

趙啟拎起酒罈，搖了搖，嘆了嘆氣，道：「這最後一壇，陸小鳳再不來，就沒得喝咯。」

花滿樓笑道：「估計他戒酒了。」

「我就算了死了，也不會戒酒，不喝酒，就不是陸小鳳！」一道身影，從院牆外翻了進來。開口說話時，似乎還很遠，說道「陸小鳳」三個字，已經拖住了趙啟手中的酒罈的壇底。

酒罈紋絲不動，陸小鳳一驚，就算是西門吹雪手裡的酒，他也能搶到。當然，西門吹雪不會為了一壇酒出劍。

趙啟笑道：「從一個酒鬼手裡搶酒喝，可不是一件好事！」手一松，酒罈就落在陸小鳳手裡。

陸小鳳緩緩坐下，道：「你絕不是酒鬼，酒鬼不會放棄最後一壇酒！」

趙啟笑道：「好心相讓，還不領情，我這就搶回來！」五指成爪，如閃電般探出，抓向酒罈。

陸小鳳身形一動，又回到座位上。只是將酒罈到左手。這一退，一進，換手，眨眼間一氣呵成。

笑道：「從一個酒鬼手裡搶酒喝，可不是一件好事！」

趙啟哈哈大笑，「你的確是酒鬼！」

陸小鳳笑容自得，很滿意酒鬼這個稱號，自顧自飲了一杯。「花滿樓，你真是不夠朋友，我滿世界找你，你卻在這逍遙，喝酒都不等我。」

花滿樓怔了怔，道：「不是那個姑娘帶你來的么？」

趙啟笑道：「他應該是被人騙了，而且騙他的人還是一個絕世美人。」

陸小鳳訝道：「不錯，我只看到花滿樓的連心鎖，跟著她卻沒找到花滿樓！」

細微處見感情，陸小鳳能記得那麼清楚，不管不顧就去找他，花滿樓很感動。

趙啟道：「果然，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

陸小鳳眼睛一亮，笑道：「這句話絕對是真知灼見！」

趙啟笑道：「不漂亮的女人，伱絕對不會相信。」

陸小鳳赧顏道：「你不也被騙了！」

趙啟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相信她，我只是相信你肯定能找到花滿樓！」

陸小鳳道：「你不僅霸道，也很聰明！」

趙啟笑道：「看來，她在你面前說了我很多壞話！」

陸小鳳點了點頭，「不錯！」

趙啟並不生氣，有足夠底氣的人，就算被污衊，只會淡然一笑，「難怪你風塵僕僕，滿臉疲憊。」

花滿樓心中流蕩著一股暖意，對陸小鳳微笑道：「你要是不來，我的酒還能多喝幾天！」

陸小鳳笑了笑，「有酒喝，我怎麼會不來！」

院子里進來一陣輕風，幾片花瓣飄蕩。

砰砰砰

院牆破了三個大洞。

三個漢子，直接穿牆而過，施施然走了進來。

他們的神情很從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像三個大洞不是他們撞開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