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面具
天光逐漸由藍轉亮,暖色的陽光碟機離著早上的清冷色調。
車廂內沉默著。
半晌后,克蕾雅抿了下嘴唇,說道:
「大學區依卡希姆街翻新了大片住宅,越來越多的大學生都選擇在那邊租住,其中大部分人都有漿洗衣物的需求……你們可以考慮在那邊工作,租屋的話,那邊的小隔間價格和這邊相差不大。」
埃莉卡小心翼翼而茫然地抬頭看克蕾雅,皺著深深的抬頭紋。
「我……」她嘴唇囁嚅著。
她不知道克蕾雅說的的這件事情是好是壞。
聽著像是出於善意的建議,但這種變化對她來講實在是太大了。
大到難以理解。
雖然現在又辛苦又常常吃不飽飯……
但她更怕選擇去改變的話,會讓她們連現在這個微不足道的家都沒了。
會讓她們不得不像那些更悲慘的女人一樣去挨餓、去站街、死在城市中某個蟲鼠混雜的角落裡。
埃莉卡許久說不出話來,最後重新陷於沉默。
抵達高文老師的住所,在埃莉卡下車前,克蕾雅嘆氣道:「考慮好了,你們可以來找大學區依卡希姆街20號來找我。」
金髮白鬢的高文站在指導著克萊恩練習步伐,看到克蕾雅的到來,露出詫異神色:「我以為你至少會休息幾天。」
克蕾雅組織著語言,打算說著比較高端的醫療手段。
但高文卻立即補充道:「不需要向我解釋。」
看來高文老師隱約地知道她這種警隊成員的特殊。
畢竟高文會訓練到她這種非凡者警員,而且也跟斯維因那邊的黑擂台有著聯繫。
隨後便是日常訓練。
在結束基礎動作的練習后,高文對克蕾雅說道:「從今天還是加練注重步伐的斯特里流派,她能讓你在不同情況下有更多的選擇。是站穩腳步攻擊,或是前進或躲避……」
高文先從訓練思路講起,一邊講著一邊演練動作,尤其對步伐的變化富有經驗地做出指導。
時間因充實而過得很快,克萊恩今日的練習時長足夠后,在盥洗室收拾一番后換了衣服,徒步離去,去找距離這邊十多分鐘路程的公共馬車。
克萊恩離去后,高文當著陪練幫克蕾雅熟悉斯特里流派的實戰效果。
就在這時,一輛疾馳的馬車停在鐵柵欄大門前。
這動靜驚動了高文,他叫停了訓練,看著那邊馬車嘴角僵硬地笑了下。
克蕾雅看到趕車的車夫,就是昨晚在惡龍酒吧包間看門的捲髮青年。
身材魁梧的斯維因披著件破舊海軍軍官外套,從車廂側門走了下來。
捲髮青年留在門口看護著馬匹。
高文迎了上去。
斯維因凌空向高文拋來個由繩子系著開口的小包。
高文抬手接住,拉開口中。
跟在旁邊距離不遠的克蕾雅都聞到了鈔票油墨味。
是錢?難道是打敗斯維因得到的錢?打了斯維因還真能拿到錢?
克蕾雅心頭蹦出一個又一個疑問。
高文從包中取出三張1鎊紙幣,然後將小包遞給了克蕾雅。
克蕾雅看到小包中還裝著9鎊的紙幣。
斯維因看著穿著騎士訓練服的克蕾雅,粗聲道:「小姑娘恢復得不錯,這兩天,明天晚上或者後天晚上,要上擂台嗎?」
克蕾雅此時像個淑女般很含蓄地笑著:「今晚就可以。」
「也行。」跟克蕾雅打過一架的斯維因是一點都不嘴硬了,爽快答應道。
「那就先適應下這個。」斯維因向克蕾雅遞過來一張薄紙般的面具。
克蕾雅接過來,看著有點像面膜。
斯維因笑道:「貼在臉上。」
克蕾雅並沒有動。
斯維因撓著頭,「第七組的心眼子真多。」
斯維因從克蕾雅手中拿回薄面具,往自己臉上一貼,面具像是溶解到臉上一般,令斯維因的臉型變得圓了些,嘴角弧線也下扯。
最終變成一副面目陰沉的中年男人臉。
斯維因瞥了眼高文,向克蕾雅解釋道:「這是易容面具,方便我們這些人出現在擂台上。」
高文沉默著轉身向更遠的地方走去。
看著高文走遠,斯維因解釋得更詳細些:「缺點是會限制佩戴者一部分非凡力量,是我們代罰者某件專門針對非凡者囚具的仿製品。但這缺點剛好能更好地幫我們新人在擂台上歷練。」
說著,斯維因摘下腰側金屬酒壺,往掌心倒了些酒。
沾著酒水的掌心揉搓在臉龐邊緣,斯維因將面具搓了下,搓下來後面具破破爛爛的,「這種面具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好在材料都比較常見。想要卸掉必須沾點酒水。」
示範完,斯維因又掏出一張遞給克蕾雅。
克蕾雅這次貼在了自己臉上,面具在吸食著她的靈性,但與此同時她感受到能控制面具的改動。
弄好后克蕾雅掏出懷錶,利用懷錶中的小銅鏡看到自己改變后的模樣。
沒有任何特色的一張三十多的女性面容。
跟她想要的效果一模一樣。
此外,克蕾雅還感受到不止靈性被壓制了,連喝了魔葯后增強的身體素質都有一定程度的下降。
克蕾雅目光掃到斯維因身上。
斯維因笑:「想動手試試?來,這次我真站著讓你打。」
克蕾雅換了更熟練的斯特里流派,或掌或拳,盡數被斯維因格擋下來,沒能讓斯維因腳下挪動寸毫。
白天身體素質弱了近半,又戴上面具,讓她在白天的戰力不足夜裡的三分之一。
測試完,斯維因將酒壺拋給了克蕾雅,克蕾雅倒出一些,解下了面具,有著解封的快感,讓她渾身細胞都在打開呼吸似的。
斯維因說道:「等會回去我就放出今晚的擂台預告,神秘女騎士對戰『海怪』。」
「海怪?」克蕾雅聽著還以為是超凡生物。
「是我們代罰者中一名隊員,在擂台上的稱號是『海怪』,你的稱號也定下了,就是『騎士』,嘿,高文那老傢伙腦袋開竅了。」
「高文老師很缺錢?」克蕾雅問道。
「他啊,有多少錢都不夠他花的……他資助了家孤兒院院,二十多年了。以前人數還不多,只收留了些他那些戰友的遺孤,他那時候在擂台上也能賺些錢,就維持得還不錯。」
「後來收留的孤兒多了,他年齡也大了,就有些力不從心。要不是他以前養的那些孩子都有點良心,時不時地資助著,他那間孤兒院早就關門了。」
「但那些孩子也都有各自的困難,幫不了太多。所以他現在才急了……」
「別這樣看我,這瘋狂操蛋的世界里誰都苦,我一個爛命酒鬼,可幫不了他這種濫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