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難得糊塗

元嘉二十一年八月，雍州府庫因為劉駿的優化管理，開源節流后算是緩過一口氣。同時荊州林邑稻大熟，糧草充沛，再加上林邑稻可以在丘陵山區種植，產量還相當不錯，大宋時下不管是朝廷還是各地世家都對周邊山區里打轉的「蠻族」投去了覬覦的目光。

那可是上好的熟田，上好的佃戶！

當南朝朝廷與世家意見達成一致時，連統一北方的秦壯烈天王都被掏空了家底養出的北府軍給掀翻了政權，更何況區區蠻族。

八月初十，一隊天使自建康而來，抵達襄陽城下，劉駿率刺史府官吏出城相迎。

一行人將天使迎入刺史府後，天使當眾宣讀了皇帝同意劉駿動兵的詔書。只是令劉駿沒想到的是，詔書中多了個人名，天使隊伍里也冒出了位壯漢。

「命北中郎將府【劉義隆六子劉誕受封北中郎將】中兵參軍沈慶之改任撫軍將軍府【劉駿將軍號】中兵參軍兼領襄陽太守......」

在天使宣讀完詔書後，天使隊伍里的那位壯漢向14歲的娃娃躬身下拜。

之前的襄陽太守徐湛之，因為會稽公主劉興弟病情加重，眼看著要不行了，劉義隆也不忍心讓姐姐看不到兒子最後一面，所以特地召徐湛之回建康守著老母，同時將對蠻族頗有戰績的沈慶之給調了過來。

「好了，建威將軍功勛卓著無需多禮。」

沈慶之多次出生入死的為老劉家賣命，雖說沈慶之效忠的是皇帝，可劉駿也要承這個情。沒有沈慶之，單憑朱修之那個拋妻棄子的廢物點心，雍州還不知道要糜爛成什麼模樣呢。

當然朱修之好歹是大宋當代蘇武，是劉義隆立起來的忠臣牌坊，劉駿只敢在心中腹誹一番，絕不敢說出來的。而且廢物點心這詞也太傷朱修之了。好歹當年朱修之元嘉七年北伐時守滑台，因為糧盡老鼠都吃完了才城破被俘。算是對老劉家仁至義盡了。

就是連雍州蠻族都打不過，軍事進攻方面確實廢物了一點。

以手虛抬，止住沈慶之行禮后，劉駿轉頭看向方才宣讀詔書的天使，之前宣讀詔書時，天使代表是皇帝，所以劉駿需要恭恭敬敬的對待，現在天使詔書宣讀完畢，劉駿便準備與其敘敘交情了。

「徽淵先生多年未見，風采依舊，英姿颯爽，不減當年。」

「武陵王謬讚，下臣愧不敢當。」

天使江湛微微躬身行禮，聽聞劉駿吹捧，面上並無半分喜色。

江湛出身濟陽江氏，是前吏部尚書、湘州刺史江夷之子。居喪以孝聞名，愛好文義，喜彈棋鼓琴，兼明算術。

因為出身不凡，江湛自步入仕途始便稱得上一帆風順，初為著作佐郎，后遷彭城王劉義康司徒行參軍，南譙王劉義宣左軍功曹。復為司徒劉義康主簿、太子中舍人。短短几年，成為建康數得著的青年俊傑。

不過仕途的一帆風順並沒有蒙住江湛的眼睛。靠著曾任吏部尚書老爹的昔日教誨，江湛的政治眼光相當犀利。當年堪稱江左支柱的司空檀道濟為子求娶江湛之妹，江湛不許。即使當時的頂頭上司劉義康出面說情，江湛更不從。

不過也因此江湛在建康傳出了不附權貴的名聲。

後來劉義康欣賞江湛的才能與品行，多次想與江湛交好。不過江湛似乎看清了劉義康的未來，一直堅持與劉義康保持距離，後來更是不斷上書請求外放。最後在劉義隆的安排之下，劉義康無奈將江湛外放為武陵內史。

當年劉駿在武陵王府內釣魚度日時，江湛正是當時真正掌握武陵權柄的人。也由此江湛與劉駿兩人有了一番交際。當然，交際歸交際，當時劉駿年紀太小，再加上王府里還有一位路淑媛，江湛為了避嫌，非必要時刻極少前往武陵王府。兩人之間交情也不深。

當年交情再不深好歹也有一份交情在，所以在劉駿的熱情相邀下，即使是江湛這樣「不慕權貴」的人都不好拒絕劉駿的宴席邀請。

一場宴會，在劉駿的百餘名名妓侍妾歌舞表演下，吃的賓盡主歡。唯一瑕疵的一點是宴席上劉駿沒有上酒，僅以果汁以代。這當然不是劉駿府里沒有酒，而是江湛這貨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劉駿可不想被他向皇帝打小報告說劉駿頂風作案，違法釀酒。

【元嘉二十一年春正月己亥，南徐、南豫州、揚州之浙江西，並禁酒】

江湛此次來雍州，除了身為天使傳達詔書之外，還擔任督軍糧侍御史，專門替皇帝盯著劉駿在雍州蠻族大戰時，會不會在軍糧上搞小動作。別看劉駿當下是南朝出了名的送財童子，可劉駿當下也是「眾所周知」的「違規」養了一批「五千人」的私軍呢！

對於皇帝老子的不信任，劉駿已經習慣了，江湛這算個屁。新軍里有柳元景、宗愨替皇帝盯著，府邸里還有那個陰陽人死太監盯著，便是劉駿府邸內的「歌舞伎町」，鬼曉得有沒有皇帝的眼線潛伏其中。

不然皇帝也不會對路氏的產業算計的那麼清楚，五千新軍耗費，近乎是卡著路氏產業屬於劉駿那部分利潤的極限。不多不少正正好。

另外，反賊小組成員，尤其是孔熙先這種「落魄戶」，當初口口聲聲說對劉義康密懷報效，這才密謀造反，實際還不是想有個人上的「進步」，不然造反小組也不會在「革命尚未成功」時便「密相署置「，還沒經過「新君」劉義康的同意就意淫朝廷官職。

皇帝老子劉義隆留孔熙先一命，不殺之恩已經是恩重如山了，要是私下裡再許諾些許好處，孔熙先秘密倒向劉義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說到底在這年月，皇帝一句話比劉駿乾嚎一整年都好使。

另外，在大宋這年月，忠義已經被司馬家給玩爛了，知識分子都是以「門戶私計」為先。便是皇帝多年不曾提拔過孔熙先，孔熙先不也反了嘛？孔熙先是有造反的膽子也有造反的能力。建康朝廷中，還有多少鬱郁不得志的人，是有心無膽，有膽無能，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這些事情劉駿也懶得計較了，凡事難得糊塗一些，日子也過得舒服一些，整日提心弔膽的，也改變不了現狀。要是行事過激了，反而還容易掉到坑裡去。

別的歷史劉駿不太清楚，反正李世民那個倒霉兒子李承乾，劉駿覺得挺可惜的。

太子李承乾與他老子李世民的處境不同。當年李建成與李元吉是奔著要李世民全家性命去的。而李承乾，只要政治上處置妥當，日常在東宮擺爛，哪怕不爽李承乾的人再噁心，皇位也是李承乾的！

至少在李承乾造反之前，李世民真沒想過要換太子。

當下也一樣，只要劉駿做事不太過分，劉義隆哪怕再不喜歡劉駿，該用的時候也得用。

誰讓劉氏血脈稀薄，根基不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