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疊加態

「阿星，假期你準備做什麼？」

「去街頭唱歌。」

喬南星和葉湘倫並肩而行，走出了校園：「我還有一些歌曲，準備在假期里去街頭打磨一下，爭取早日出張專輯。」

「那你很快就會成為歌手了哦！」葉湘倫驚訝道。

托你的福！

喬南星心中想著。

「晴依來找你了。」葉湘倫忽然道：「我先走了，假期有時間一起出來玩啊！」

喬南星回過頭，果然看到晴依走了過來，眼神中帶著期待：「南星，今晚有時間嗎，我想……」

「晴依！」喬南星打斷了對方。

「我今晚還有些事情要做，不過還是謝謝你。」

「謝謝你晴依。」他又重複了一遍。

謝謝兩個字喬南星說的很認真，晴依似乎聽懂了喬南星的意思，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重新露出溫暖的笑容：

「……沒關係的。」

……

二十年真的太久了！

對於這個結局，喬南星並不傷心，他只是覺得有些遺憾，又有種說不上來的惆悵，或許還夾雜著幾分慶幸。

慶幸自己知道世事無常，懂得剋制自己。

這半年來，他真正體驗到了青春的感覺，但是他也在剋制著自己沒有和路小雨走出實質性的進步，其中當然有為了路小雨考慮的心思，但未嘗沒有替自己準備後路，他也怕自己真的入戲太深，沉溺在這虛無縹緲的影視世界中。

「小老闆，鋼琴現在要搬走嗎？」

夜色下的校園並不靜謐，反而有些吵鬧。

學校要趁著假期的時間早日翻蓋新的琴房大樓，所以在典禮當晚就讓拆遷隊入了場。

主導拆遷隊的是個黝黑漢子，知道喬南星的身份，在清理了雜事之後，來到了舊琴房詢問道：「琴房大樓所有人員已經開始清退，搬掉這架舊鋼琴，我們就要開始拆除了。」

「嗯，好的。」

喬南星點點頭：「去喊人來搬鋼琴吧。」

……

黝黑漢子出去喊人，喬南星重新坐在了這架舊鋼琴前，雙手輕輕拂過黑白琴鍵，眼眸中似有往昔畫面回閃而過，這些畫面里有現實世界的經歷，也有這半年來的校園生活，種種畫面彼此糾纏碰撞，像是要扭成一股麻繩，將喬南星的心越勒越緊。

「不要回去！」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喬南星微微一愣，轉頭看去，便看到葉主任正站在舊琴房門口。

但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不對，眉頭皺起：「藤原文太？？！」

「不要回到過去！」

藤原文太嘴裡依舊叼著煙，但是身上卻沒有絲毫的酒味，眼神清亮，來到喬南星面前。

他鄭重道：「回去並不能改變什麼。」

「你怎麼知……你……」

葉湘倫！！！

喬南星表情變幻，腦海中似有閃電劃過，瞬間想到了什麼！

藤原文太伸出手，似乎是想觸摸這架舊鋼琴，但手掌像是與鋼琴處在兩個不同的時空，竟然憑空穿梭進了鋼琴內部，沒有絲毫阻礙，彷彿眼前的鋼琴不是實體，只是一道投影。

「二十年前，不，應該說是現在……」

輕輕吐出口煙霧，藤原文太語氣平靜，表情木然，像是在闡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那時候的我和你一樣，在這一天來到了舊琴房，並通過琴譜穿越回到了過去，去往了1979年……」

「我到了更早的時候，那時候的路小雨還沒有發現琴譜。」

「我以為我的出現會改變一切。」

「但是我錯了。」

……

藤原文太，不，或許說中年葉湘倫更加準確！

中年葉湘倫看著眼前的喬南星，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我不懂時空的規則，或許是因為琴房被拆毀的關係，所有人都能看得到我。」

「我也停留在了1979年。」

「我本以為我可以平靜地生活在那個時代。」

「但是沒過多久，她還是發現了那個琴譜！」

「從那之後，她便忘記了我的存在，再次穿越到了1999年，然後歷史重演，死在了畢業典禮的那一天。」

「我想過改變歷史，我試圖撕掉琴譜，我嘗試砸爛這架破鋼琴！」

「但是如你所見，我做不到！」

他的雙手在鋼琴箱體中晃動，卻觸碰不到分毫。

「我彷彿成為了不存在的人，但我又真真實實的存活著，大概是因為歷史的不可改變性，我的身份變成了老葉的弟弟，但我不想再呆在這裡，於是我離開了台北，去了日本。」

「我記得你，喬南星！」

他轉身看向喬南星。

「你當年和我一同轉校進入淡江中學。」

「那時候的伱很囂張，不過沒多久就因為飆車意外身亡了。」

「我想和你一樣，於是就買了輛車，但是我沒有死，還意外成為了秋名山車神……」

「後來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所以在群馬縣見到你的那一刻，我還是很激動的。」

「還記得剛轉來學校時，你在琴房大樓里見到的人嗎？那個人不是老葉，那是我！」

「我無法改變過去，也看不見那時候的我，但是我看得見你！」

「於是我假裝成老葉，讓你叫住了那個時候的我！」

中年葉湘倫目光複雜的看著眼前與過往歷史中，性格截然不同的喬南星。

是的！

他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但是歷史仍舊在重演，只是那個人換成了眼前之人。

所以當看到喬南星和他一樣坐在了舊鋼琴前，他終於忍不住現身阻止。

…

琴房陷入了沉寂之中。

片刻之後……

「薛定諤的貓？」喬南星眉頭緊皺。

「什麼？」

中年葉湘倫愣了愣，沒太懂喬南星在說什麼。

「生與死的疊加態！」

「所有的可能性都存在於同一個時空里！」

「只要箱子不打開，你就永遠不知道哪種狀態才是最終的結果。」

喬南星眼睛犀利，逐漸亮起異樣的光彩：「但是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既死亡又存活』的貓，歷史線會自主修補漏洞，讓一切變得合理，所以你的身份會變成老葉的弟弟。」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以前刷短視頻時，有人曾經在評論區講過一種見解。

表示《不能說的秘密》中同時存在著多個路小雨。

1979年的路小雨每次穿越，都有兩種可能性，其中一種是繼續穿越，另一種是不再穿越，在第二種情況下沒有死亡的路小雨活到了1999年，並且在葉湘倫探望時，就在卧室里看著對方。

哎呀，腦子有點亂了……

喬南星皺了皺眉頭，讓自己變得冷靜，思考其中的關鍵。

也就是說，這半年來，路小雨的每一次穿越，都有一個疊加態的中年路小雨生活在1999年，並且說不定還在暗中觀察著自己和路小雨，只是因為無法干預，所以從來沒有出現過。

那為什麼對方最後沒有出現在自己的畢業典禮上呢？

是不想？

還是……忘記了？！

喬南星呼吸有些急促，瞬間想到了某種可能，並且很快做出了判斷！

…

「過去無法挽回，未來可以改變。」

他突然想起曾經偶然刷到的一段動漫台詞。

可在這種疊加態時空中，什麼是過去？什麼又是未來呢？

「如果琴房拆除……」

喬南星看著中年葉湘倫：「你是不是也就不存在了？」

如果沒有時空穿梭，所有的疊加態自然也不復存在，那麼處在疊加態的中年葉湘倫自然也會消失不見！

中年葉湘倫看上去似乎早就期待著這一天了，但是……

「拓海呢？」喬南星皺眉道。

「那臭小子……」看起來很洒脫的中年葉湘倫忽然就皺起了眉頭，無可奈的嘆了口氣：「活成那種樣子，還不如死了呢！」

喬南星：？？？

此話怎講？！

……

「命運真的會捉弄人，你頂替了我，但我也遭到了報應。」

中年葉湘倫煩躁的又點燃了根香煙：「上次你來群馬縣，讓拓海知道了夏樹的真面目，後來他雖然重振旗鼓，但狀態仍舊不好，還是輸掉了後來的秋名山比賽，被一個神秘的賽車手給打敗，並且還受了傷，從此變得一蹶不振，再也沒碰過那輛AE86。」

「臭小子傷好出院后，性情大變！」

「這半年來不但流連於各種歌舞伎町，最近居然還打算取個藝名出道，真是氣死我了！」

出道？出什麼道？

不是玩賽車嗎，怎麼還要當明星啊？

等等！出道！

喬南星目瞪口呆：「大木老師！！！」

「你怎麼知道？」

「咳……略有耳聞，略有耳聞……」喬南星掩飾道。

太荒謬了！

這究竟是哪門子野史啊！

神秘賽車手又是誰？原劇情中那個須藤京一嗎？

……

如果真是這樣，那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仔細想來，無論是葉湘倫還是拓海，看似十分純情，但在根上都遺傳了老葉。

而老葉私底下……

「小老闆，人已經來了，咱們現在……誒，你是誰？」黝黑漢子走了進來。

「離開這裡吧。」

中年葉湘倫並沒有回答，而是勸說喬南星離開。

喬南星思緒如麻，短時間內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懵懵懂懂坐在琴凳上，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等一下！」

眼看著工人們就要搬動舊鋼琴。

喬南星想到了什麼，急忙制止道。

他表情有些僵硬：「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那麼路小雨會怎樣？會平安喜樂的生活到1999年嗎？」

「大概率不會。」

中年葉湘倫面無表情：「或許她會死於某次哮喘發作，又或許她會被當做個妄想症患者。」

喬南星怔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