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十萬中原健兒
「是流民？」
「不，他們應該是抗遼義軍。」
只見城外的義軍士兵，一個個都扎著灰色的頭巾，穿著各種不同的衣裳，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的。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武器那是應有盡有。
甚至於連最普通的鐮刀、鋤頭、鐵鏟等農具，都被他們充當兵器使用。
毫無疑問，這是一支叫花子軍隊。
這個時代民間仍舊有著尚武之風，即便是普通人家，家中都可能藏著槍、矛、刀之類的武器，也有弓箭。
官府明令禁止私藏的是盔甲和弩，對其餘武器倒是沒有任何限制。
歷史上，直到宋太祖趙匡胤「杯酒釋兵權」之後，終宋一朝，重文輕武，這才導致民間的尚武之風大不如前……
華夏自古以來崇尚武力，故而每當有外敵入侵，國難當頭的時候，民間的血性男兒們都可以上陣殺敵，共御外侮。
如這一次契丹人牧馬南下，他們在中原一帶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終於激起了民憤。
中原的漢人紛紛自發的組織起了抗遼義軍，誓要殺光契丹人，讓他們血債血償。
那麼，進抵澶州城下的這一支抗遼義軍，打算做什麼？
「噠噠噠噠！」
城外的義軍人潮中，忽然跑出來一騎，背負白旗，顯然是有話要說。
「吁——」
來到城下之後，隔著一座弔橋，那馬背上的漢子朝著城頭立著符彥卿大纛的方向，高聲道：「符公，久仰大名！」
「在下徐州李仁恕！聽聞符公在澶州舉起了抗遼大旗，特來投奔，請符公接納！」
這是來自徐州一帶的義軍。
符彥卿德高望重，名氣極大，而且還是武寧節度使，轄境為徐、泗、濠、宿四州，範圍極大。
那裡民風彪悍，土地肥沃，人口也多。
楊驍要是沒有記錯的話，歷史上符彥卿歸降契丹后，就受了耶律德光之命，返回武寧軍鎮壓「徐、宋寇盜」。
當時就是這個義軍首領李仁恕領眾數萬進攻徐州，見符彥卿歸來，恭恭敬敬的行禮，然後撤去了徐州城之圍……
符彥卿的名氣有多大，那是可想而知的。
現在符彥卿挑起了抗遼大旗，李仁恕就不遠千里的率部前來投奔。
但，事情果真有那麼簡單嗎？
符彥卿皺了皺眉頭，沖著城下的李仁恕反問道：「李將軍，不知道你麾下有多少部眾？」
「符公，我義軍有四萬餘人！」
一聽這話，符彥卿身邊的符昭序、高懷德等將領，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倍感震驚。
這才一兩個月的時間，李仁恕就在徐州一帶拉起了四萬餘人的「大軍」？
滾雪球都沒那麼快！
「他娘的！」
高懷德罵罵咧咧的道：「父帥、符節帥，一定不能接納這麼多義軍。」
「咱們的糧草本就無多，再接納這四五萬人，實在養不起！」
「正是。」
「主公，李仁恕現在率部來投，分明是居心叵測。」
「依我看，他是在徐州、濠州一帶混不下去了，這才來投奔，請求咱們接納的。」
「他們分明是來混吃混喝！」
隨著高懷德的話音一落，在場的將領們都紛紛出聲附和。
四五萬人，他們怎麼養得起？
符彥卿沉默了一會兒，緩聲道：「如若我等不接納李仁恕的這支義軍，他們恐怕會流竄於中原各地，給萬千百姓帶來深重苦難。」
「而且，逼急了他們，說不定還會翻臉不認人，攻我澶州城。」
這才是符彥卿最擔心的地方。
誠然，這支叫花子一般的軍隊，戰力不強，符彥卿用幾千鐵騎兵就能擊潰他們。
但，這之後如何收場？
有損符彥卿自己的清譽且不說，還會禍害澶州周邊的黎民百姓。
這讓他於心何忍？
符昭序想了一下，便上前勸諫道：「父帥，要不接納他們吧。」
「契丹國主耶律德光將北歸，一定攜帶了堆積如山的錢糧。」
「若我們能截殺契丹人，繳獲其錢糧輜重，要養活幾十萬人都不在話下。」
聞言，符彥卿沒有立即決斷，而是將目光放在了高行周的身上，詢問道：「尚質，你意下如何？」
高懷德捋須長笑道：「哈哈哈哈，冠侯，大丈夫生於世間，有所為，有所不為。」
「難道，我們還怕了契丹人不成？」
「好。」
符彥卿的眼神堅毅，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
接納了李仁恕的四五萬義軍之後，符彥卿、高行周又在帥帳中召集了一眾將領，商議對策。
能參加這一次軍事會議的，無不是軍指揮使級別及其以上的將領，在這其中，唯獨楊驍是特例。
符彥卿格外的看重楊驍，故而讓人將他一併傳召到帥帳，賜座於末尾旁聽，順便參謀一下軍機大事。
「諸位，且靜聽我一言！」
這時，高懷德大大咧咧的站起身，環視一周后，便道：「我認為，跟契丹人一戰，我軍可謂是毫無勝算。」
「去年的滹沲河之戰，我中原大軍三十萬步騎，三十萬健兒，三十萬精兵強將都敗給了契丹人。」
「更何況現如今我軍半數以上，皆為羸弱之師？」
此言一出，在座的將領們都不由得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符昭序卻是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反駁道：「藏用（高懷德表字）將軍，你所言，未免有失偏頗了。」
「滹沲河之戰的敗北，那是統帥杜威（杜重威）怯懦、失責，而且他早有預謀，據說他早就跟耶律德光暗中媾和，有了密約。」
「杜威想藉助契丹人的支持，跟石敬瑭一樣建國稱帝，君臨天下，這才葬送了我中原三十萬健兒。」
「契丹人，也並非是不可戰勝的。」
頓了一下，符昭序慨然道：「其餘戰事且不說，這幾年來，戚城之戰，我中原健兒以少勝多，擊敗了十幾萬的契丹鐵騎。」
「陽城之戰，耶律德光率八萬精騎進犯，更是被我中原健兒打得大敗。」
「就連耶律德光也是匆忙之餘搶了一匹駱駝，這才能逃回北方。不然他早就死在了陽城！」
「現在我軍仍有萬餘鐵騎，十萬健兒，何不能重現昔日陽城之戰的輝煌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