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軍營論劍

林峰帶著這七個匠人，就近在城南大街上找了家館子，進去吃飯，為了方便談話找了間包廂，親自點了幾個菜，紅燒肉，紅燒蹄膀，醬牛肉，白斬雞……上個熱湯，來幾壺熱酒。這幾個匠人，早就饑寒交迫，眼前滿桌重油肉食，又多月未沾葷腥，口水直流啊，但不敢動筷，戰戰兢兢，畏畏縮縮，半邊屁股虛座。這些匠人顛沛流離，餐風露宿，吃不飽，穿不暖，受盡白眼驅除，嘗盡辛酸苦辣，陡然給他們吃好的，喝好的，對他們好，不習慣，或許是對林峰的公人身份畏懼，害怕吃這個是不是斷頭飯啊，是不是有什麼圈套陷阱啊，看著情形又不象。大概意思就是林峰不把話說透，他們是不敢吃這個飯的。

林峰：「吃啊，都吃啊，愣著幹嘛。吃，吃，吃。春雨你們幾個帶頭吃啊。」

匠人：「大人們請，小的們不餓。」

林峰：「這一頓我請，吃好了，喝好了，有活給你們干，很多活等著你們干。」

林峰給匠人夾菜，叫妲雲等人過去招呼倒酒，喝起來，不要客氣。

匠人：「敢問大人是不是前些日子領著村民殺韃子的那個林峰，林都頭。」

林峰：「是我，你們認識我啊，那趕緊吃啊，我是好官，不會害你們的，不會賴你們的工錢，包吃包住。就像現在一樣和我們一塊吃，我們吃什麼，你們吃什麼，她們幾個都可以給我作證。」

年長鐵匠帶著幾個匠人離座，撲通給林峰跪下了，痛哭流涕，把林峰弄的莫名其妙。

林峰：「起來，都起來，我這不興搞這一套。」

鐵匠：「林大人，小的們與那韃子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林大人英雄虎膽，夜襲敵營，拚死血戰，為小的們報血仇，出惡氣，理應受我等一拜。」

林峰：「都起來說話吧，你們聽著，你們也都是有軍功的，不應該向我行大禮，我受不起啊。」

工匠：「林大人，小的們只是難民，何功之有啊？」

林峰：「淪陷之前，你們日夜趕製軍械，鞏固城防，就是軍功，城破兵敗和你們沒關係。世人皆知，蒙古大軍破城之後從不殺戮工匠，反而收留重用。但是你們心懷忠義，寧死逃亡，投效故土，即便是受盡冷眼猜忌，艱難委屈，你們也不投身資敵，換取富貴，這就是軍功。朝廷不用你們，我用你們，朝廷不賞你們，我賞你們。這頓酒菜就是你們憑著自己的軍功掙來的。來來來，趕緊起來，趁熱，吃吧，喝吧……」

林峰話說到位了，這些工匠哭的厲害了，滿臉熱淚，多少年了，沒人理解他們。韃子手工業極其落後，極其缺乏，所以看重工匠，優待工匠，尤其是掌握軍工技術的工匠，手藝越好，越受優待。即使在普通蒙古軍民心目中工匠也享有崇高地位，是上等民。蒙古人不殺匠戶，這些工匠用不著逃亡，但是他們逃亡了。他們不願為蒙古人效力，做蒙古人的上等民，製作軍械屠殺同胞族人，寧可拖家帶口，九死一生也要逃亡，也要南歸，去做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難民。他們確實是有功的，當之無愧……終於理直氣壯拿起了筷子，端起了酒杯，一邊抹著熱淚，一邊大吃大喝……

「來來來，我敬大家一杯，請，乾杯！……「

「……乾杯！……」「

「老漢敬林大人一杯，乾杯！……乾杯！……乾杯！……！」

「……乾杯！……乾杯！……乾杯！……！」

…………

將進酒，杯莫停……席間推杯問盞，賓客盡歡，酒不夠，菜不夠，林峰吩咐小二好酒好肉只管上來，看架勢一時停不了，吩咐鄧春雷去城門口瞅著把鐘不欺接過來。雖是殘席，鐘不欺早就是被磨得沒架子的人了，久經窮困，肚裡缺油水，更不多講究，大吃大嚼，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沒有半點斯文……

鐘不欺喝多了，喝高興了，意氣風發，放蕩形骸，耍酒瘋，一邊敲桌子，一邊大聲吟唱……本來鐘不欺是要拔劍起舞，邊舞邊唱的。包廂里太小，大夥怕他喝多了舞劍傷人，趕緊把劍給繳了，鐘不欺只好改為敲桌子……

唱的是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好，好，好………好，好，好………「一片堂彩聲……

…………

…………

曲終席散，林峰給每個工匠發放五兩銀安家費，以後月米1石，銀2兩，把他們徵用了，指派年長鐵匠齊茂盛為匠頭，負責管理這些工匠，需要什麼原物料直接和鄧春雷去商量如何採辦。這些工匠有些家眷就住在城南二十里的紅石村，還在饑寒交迫中等著他們帶食物回去。林峰又要了一大筐饅頭，幾包滷肉，將剩菜打包，分給他們帶回去，明天拿自己的名帖，帶上傢伙什去竹林村軍營報到。

天已近黑了，鐘不欺已經有些醉了，本來安排他在家睡一夜再走，但是鐘不欺非要隨林峰等人趕回軍營。

已近深夜，林峰等人才回到軍營，李虎仍在帶著隊伍打熬力氣，玩各種體能競技遊戲，摔跤格鬥……

星夜，幾座軍帳，幾束火把，幾堆篝火，一群衣衫不整，兵甲不全，直到深夜仍在撲騰訓練的士兵，歡笑聲，喝彩聲，掌聲……人數雖少，卻散發著蓬勃生機與活力……鐘不欺看到眼前的景象，似夢似幻，內心澎湃，眼前這支隊伍就是那支將要寄託自己全部志向，力挽狂瀾，收復中原的精銳雄師……氣氛熱烈，精神抖擻，就是人少了點……

林峰：「怎麼樣，說吧，別客氣，我的兵怎麼樣。「

鐘不欺：「個個驍勇，銳不可當。「

林峰：「有點言不由衷啊，是不是覺得人少了，下去玩玩，你不是會舞劍嗎，去玩玩吧。「

李虎：「頭，這人是誰啊？「

林峰：「剛招來的，交給你了，揍他，手不要太重，小心他會用劍。「

李虎：「好嘞，來吧，小白臉，咱倆玩玩。「

李虎過來把鐘不欺拖下場去，上去一頓廝打，來了幾個背摔……

鐘不欺被摔慘了，砸的暈頭轉向，酒水吐了一地，清醒了許多……

鐘不欺不擅長肉搏廝打，被李虎摔毛了，拔劍狂舞……李虎轉身就跑，不與其糾纏，鐘不欺仗劍追趕李虎……

林峰：「往我這邊跑……快跑……快點，快點……「

李虎閃到林峰身後，鐘不欺仗劍衝過來，見是林峰，收勢不及。林峰迎劍而上，閃過劍鋒，抱臂背摔……等鐘不欺爬起來，林峰欺身上步拉肘別臂，再次制壓……

鐘不欺不信自己仗劍打不贏林峰徒手，乾脆棄劍，在篝火邊揀了根正在燃燒的細柴棒刺向林峰……火光似流星，挑刺削砍拉出一道道火弧，輕靈洒脫，無懈可擊，很快就把林峰逼退，林峰再退，再退……鐘不欺得手不讓，一招快過一招，招招毒辣，步步緊逼，眼見一擊必中，一記重刺。林峰避虛不避實，閃過重刺，突然近身格臂肘擊，鐘不欺被擊倒了……

掌聲，歡呼聲……

「再來吧！「林峰上前把鐘不欺拉起來。

鐘不欺：「不必了，大人搏擊之術精湛絕倫，學生輸的心服口服。練劍十載，原以為可陣前殺敵，難道竟是花式……學生慚愧，請大人指點。「

林峰：「坦白說，你的劍術相當犀利，若不是你今天喝多了，我也未必能近得了你身。記住，你不是輸於劍術，而是輸於貪功冒進，決勝一擊不應讓對手看出來，懂了嗎。「

鐘不欺：「大人字字玄機，學生銘記在心，劍法如兵法，學生定會仔細參悟，謝大人賜教。「

林峰：「好了，你可以繼續修練劍術。我用人格擔保，以你的劍術上陣殺敵沒問題，畢竟戰場上像我這樣的高手是很難遇到的，就算是真的遇到了，咱倆還可以聯手合擊嘛，對不對。「

林峰對著士兵們說道：「但是你們不能練劍，刀如猛虎，劍如游龍，刀乃百兵之膽，劍乃百兵之君，劍是斯文人練的，不適合甲兵陣戰，所以你們要練刀。「

李虎：「頭，那我可以練劍吧。「

林峰：「閉嘴，你也不許練。「

林峰：「我為你們預備了一套刀法，威猛絕倫，天下無雙，擋者披靡，將來上陣砍韃子腦瓜就跟砍西瓜似的。今兒晚了，改日教你們。今天就到這裡，李虎，散了隊伍，回營休息。「

李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