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趕廟會
農曆十月十五,是古老的「下元節」,是農耕民族慶祝豐收的節日,非常熱鬧,忌屠宰,忌極刑,民間工匠祭爐神,家家戶戶要用當年出產,備好菜肴,享祭祖先,祈求福壽和豐年,農民要去三元廟祭典水神,趕廟會。
既然這麼多講究,那就入鄉隨俗吧,林峰下令「下元節」放假一天,讓戰士和工匠可以自由離營去參加傳統的祭祀活動,放鬆一下。妲雲和鄧春雨兩個女孩老早就纏著要林峰帶她們去逛廟會,看熱鬧。
林峰想的不是看熱鬧,廟會既是祭祀活動,也是一個大型的商貿會,人山人海,客如潮湧。眼下錢糧吃緊,士兵訓練量大,要依靠肉食來補充營養保持體能,伙食費開銷大,最近又購置了不少造軍械的原料,石炭,生鐵料,桑木料,牛筋……用度頗大。雖然還有些家底,但只出不進,終究是要坐吃山空的,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用錢如泥沙,林峰心裡缺底氣,原本打算從難民中招兵的計劃也暫時擱置了些天。
林峰決定去廟會上,擺個地攤賺點錢,說不定能乘機打開銷路創個牌子出來,拿定主意后,就籌備這個事。妲雲、鄧春雨兩個女孩子幫忙守攤子,自己吆喝做廣告,鐘不欺字不錯,寫招牌,一起去,賣過豆腐,擺攤做小買賣有經驗。李虎等人也要去湊這個熱鬧,林峰一想,也好,一起去撐個場子,廟會門前那塊地那也是商家必爭之地啊,萬一和別的攤位發生點摩擦什麼的,人多不吃虧呀。
準備就緒,一行人直奔陳家集廟會去,路上趕會的人絡繹不絕,到了地方,早已是人山人海了,趕會的特別多,賣者的吆喝聲,買者的討價聲,小孩的哭鬧聲,大人的呵斥聲,戲班的鑼鼓聲,牲口的歡叫聲匯成了節日的歡樂海洋。賣雜貨的小攤販擺成長溜,冰糖葫蘆、姜米團、油酥燒餅,還有那剛出鍋熱騰騰香噴噴的煎包,都讓人饞涎欲滴。玩的也很多,賣玩具的、套圈的、耍猴的、耍把式賣藝的……
這些好吃好玩的是妲雲、鄧春雨想往的,但是眼下都與她們無緣。林峰拖著兩個丫頭片子往人堆里扎,相塊人最多的好地,李虎等人上去擠擠,挪挪,從眾多攤位中擠出一個攤位來。招牌掛上,攤子撐起,賣雲南白藥,這裡叫百寶丹,也就是後世雲南白藥的原名。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外傷神葯,百寶丹……止血愈傷、活血散瘀、消腫止痛、祛腐生肌、排膿驅毒……居家旅行,必備良藥……」林峰吆喝了半天不開張,這年頭,賣狗皮膏藥的太多了,賣真東西還沒人信了。沒關係,林峰一招手。李虎把事先安排好的村民組織起來,一撥一撥上前去排隊買葯,買完之後,再把葯集中起來,悄悄送回攤位去,再接著去排隊買葯,依此循環,人為造就出搶購的人場,氣場。
這一排隊買賣就做起來了,做小買賣啊,就怕冷場,越冷場越沒人買,一旦打圍排隊,隊就越排越長,越是搶著買,買賣就越紅火。中國人就有隨眾的消費心理,愛扎堆,愛熱鬧,喜歡搶購。林峰這也是一試,結果證明了九百年前的南宋朝老祖宗們就愛排隊,愛扎堆,愛跟風買東西。
「這賣啥玩意呢,這麼多人排隊?」
「不知道,你排啥隊呢?」
「我這不是看人都在排隊買嗎,那我也買點試試。」
「…………」
「哎呀,林都頭,林神醫,你咋在這賣葯呢?」林峰終於被竹林村的村民認出來了。
「實不相瞞,本都頭從軍之前一向是以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為己任……」
「……林都頭是華佗再世,妙手回春……大家請看……看我這傷……」林峰又被另一個竹林村的村民認出來了,扒開衣服,向圍觀群眾展示已經癒合的傷口……接著又一個村民扒衣服……
「原來是林都頭在賣葯,那肯定是好葯啊……「
「那是啊,林都頭武功高強,行走江湖,刀光劍影,能不帶點好葯……「
「……「
鄧春雨:「大哥,葯快賣完了,怎麼辦呀。「
林峰:「我不是和你們說過要多準備點嗎,家裡還有沒有,叫陳自明騎馬回去拿呀。「
鄧春雨:「家裡剩的也不多了。「
林峰:「那怎麼辦,現在可正是搶錢的時候,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這廟會開幾天啊。「
鄧春雨:「只開一天,現在趕製也已經來不及了。「
林峰:「不管了,有多少算多少,你們誰身上帶著急救包,有葯的都拿出來賣了,趕緊的,一散場,就完了……陳自明呢,人在哪裡……給老子滾出來……「
……
憑著林峰的赫赫威名,竹林村村民造就的人場,氣場,傷者現身說法,品質確實過硬,百寶丹賣火了,供不應求,早早就斷了貨。收攤打烊,粗略估了一下,不到一天賺了有幾百兩銀子。林峰給前來撐場的村民及李虎,鐘不欺,妲雲等人每人發二兩銀子,給鄧春雨發五兩,其餘錢全部充公款,交給鐘不欺和李虎等人先帶回去。林峰就陪著兩個女孩逛廟會去了。李山,王勇兩個沒啥事了,就也跟著一塊去玩。
妲云:「大哥,憑什麼只分給我二兩銀子啊。「
林峰:「你不是不在乎錢的嗎,幹嘛還要計較錢多錢少呢。「
妲云:「那不一樣,春雨憑什麼能分五兩,我只有二兩。「
林峰:「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比較複雜,說了你也不明白的。」
妲云:「你不說,我怎麼會明白,是你偏心吧。」
林峰:「你們倆的職務不一樣,春雨妹妹是負責製作藥品的主管人員,責任比你重,藥品出了質量問題她是要負責的。而你是來幫忙賣的,不用承擔什麼責任。責任越重,獲利就應越多,這叫責權利相等,明白了沒。「
妲云:「不明白,就是你偏心。「
林峰:「這樣說吧,如果下次,咱們在廟會上賣燒餅,也賣的像今天這麼好,這燒餅是你負責做的,春雨妹妹幫你賣,客人如果吃壞了肚子就找你扯皮,對不對,那就是分給你五兩,分給她二兩。明白了沒?「
妲云:「你賣什麼,我就賣什麼,不給錢可以,要給錢就是不能比春雨少。「
林峰:「不和你說了,和你說話很累。「
鄧春雨:「妲雲姐姐不要生氣,我分你一兩半,那咱倆就一樣多了。「
妲云:「我不要你給,我要他給……「
林峰頭大了,乾脆自己貼三兩銀子,補給妲雲,扯平算了,女孩子的事,沒道理可講。
妲云:「我不要銀子。「
林峰:「你剛才說要的呀,怎麼一轉眼就不要了呢。「
妲云:「你現在才給,已經晚了,不要了。「
林峰:「那這個要不要,冰糖葫蘆,給你兩個,給春雨一個,這該扯平了吧。「
李山:「大哥,那邊好像出事了。「
林峰:「走,過去看看。你們兩個女孩子跟著我後面看,不許往前湊。「
真的是出事了,一群人在毒打一個小偷,林峰扒開人群擠進去,亮了腰牌,把打人者都攔開,李三,王勇跟上來撐開場子。
小偷很年輕,不到二十歲,衣衫襤褸,渾身上下被打得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林峰:「他偷了什麼東西?「
小販:「回林都頭,兩個燒餅。「
林峰迴頭橫了小販一眼,「兩個燒餅,就把人打成這樣?「
「這些個難民可不只是偷燒餅啊,那是見什麼偷什麼,有時還搶呢,可惡得很。林都頭,您可是萬民敬仰的大英雄,您可得秉公執法呀。「
「就是就是,這些難民最會裝可憐,到處偷東西,抓住了是死的,放了是活的。林都頭你可不要可憐他。「
「我們也沒打幾下啊,林都頭你可不能賴我們呀。「
……
北地逃難的流民,居無定所,食不果腹,偷盜搶劫時有發生,破壞治安,影響了當地居民的生活,矛盾由來已久。林峰眼下也顧不得去責怪打人者手重,先救人要緊。
林峰上去檢查了這個小偷的傷勢,全身上下傷痕纍纍,沒一處好皮肉,新傷疊著舊傷,許多舊傷口崩裂,流著膿血,慘不忍睹。看來確是慣偷,經常失手,被人追打,表面看上去沒有致命傷,但是極度虛弱下又遭重創蹂躪也是會致命的。
「還有葯沒有。「林峰知道雲南白藥剛才被自己賣光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妲雲等人搖搖頭。
「你們誰手裡有傷葯,從我這買去的百寶丹,誰有?「林峰對著圍觀人群說道。沒有人答話,或許有人有,但不願意把傷葯拿出來救這個小偷。
「這人快死了,你們誰手裡有傷葯,就趕緊拿出來,萬一這人死了,你們都脫不了干係,國有律法,殺人償命,拉你們去見官。李山,王勇,準備抓人,有膽敢拒捕者,格殺勿論。」
「是!你,你,你……還有你,過來……就是你……。」李山,王勇拉起架勢開始甄別剛才參與打人者,也記不太清楚誰打人誰沒打人了,點到誰就是誰,嚇的圍觀人眾紛紛往後閃躲,生怕惹禍上身,下元節忌殺生,從民間到官府都避諱,要鬧出人命來那是犯大忌。
「官爺,不要抓我,我有葯。「
「我也有……「
「我也有……「
林峰:「媽的,剛才問了半天,一個人都不吭氣。春雨,把他們的葯收了,給他們錢,叫他們滾蛋。「
林峰等人把偷兒挪到廟會場外,從附近打來水,化了包百寶丹給他灌下去,全身上下新舊傷清理一遍,裹上百寶丹調成的葯糊,包紮起來。這個偷兒已經醒了,掙扎著爬起來要磕頭,林峰把他攔了,見他傷勢已無大礙,給他點錢,留點葯,告誡他以後別再偷東西了,要做個好人,便帶上妲雲等人走了。又有好事者,看到這一幕,將林峰的仁義和百寶丹的神奇功效再度傳揚出去。
「大人請留步,小人賤命一條,死不足惜,蒙林大人垂憐眷顧,恩同再造,求大人再發慈悲,救我一村人性命……「這個偷兒踉踉蹌蹌追上來,搗蒜泥似的向林峰等人磕頭。
「起來說話,你是哪個村的?「
「青泥溝。「
「難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