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青舟連綿

春光嫵媚，草長鶯飛。

蒼茫雲海翻滾不息，奔涌交柔，令韻味悠揚起來。

灼灼燃燒的太陽星，將充滿希望的光輝，悄然散落在狼牙海域。

海面，波光粼粼，光輝絢爛。

數朵碩大的花團鯽魚，在凜冽海域中蕩漾漂浮，隨著波光慵懶搖曳著身軀，排列長隊，形成了光怪陸離的海底彩虹。

這種花團鯽魚，屬於觀賞性水族，平日里會棲息在淤泥中，唯有在春日時節，會出現在海面進行繁殖，它們的鱗片顏色多變，形狀像極了盛開的花朵，能汲取陽光存儲，在黑夜閃爍，以此來誘捕小蝦。

距離長耳的上次講道，已經過去了足足百日。

海風陣陣，咸苦新鮮，肆無忌憚的掠過海面，捲起無數連綿的粼粼波光。

這裡是深海領域，所以，並沒有出現珊瑚的蹤影，但是，卻有數百片寬拓的青舟，在翻滾的海面漂浮著，不動如山，散發而出的青翠，和湛藍互相輝映，迸發出春日裡特有的清新景象。

海洋是如此的遼闊，彷彿能囊括天地，無邊無際，以至於寬敞的百座青舟，都顯得極為渺小。

青舟精緻絕倫，堅不可摧，底部雕琢粟玉，稜角點綴丹青，邊緣承載秋盞，尾部搖曳羽櫻，在汪洋中乘風破浪，勇往無畏。

青舟之上，用典雅的翠竹鋪設地面，縫隙里則栽種著水葵，這些果實肥碩的水葵簇擁著，組成數個碩大的座位。

數千位外門弟子，分佈在數百青舟之中。

此時，他們正興緻勃勃，議論紛紛，領略著東海的風光。

這堂課，是教導這些外門弟子，如何使用秋水劍術，陷陣殺敵。

長耳背負雙手，懸浮在空中，面前浮動著兩個螺殼，將他的聲音擴大數倍，能輕易的覆蓋所有青舟。

「諸位，秋水劍術，是截教的象徵，金鰲島的標誌，這就像是闡教的藏雲術，西方的金剛手，血海的天神子，僵族的不死身，不但承載著教派源遠流長的歷史，更多的還是對於天地運轉的總結。」

「像這種標誌性的手段，絕不會死板獃滯，會隨著心性和感悟變化，你們且好好看著，仔細觀察，下面，我會親自演示，如何催動秋水劍術進行攻伐，如何防禦抵擋，不喜歡劍道的弟子，同樣要集中注意力，這種經典的施展方式，可以將其運用在別的派系之中，適用的範圍非常廣泛。」

說到這裡，長耳就緩緩伸出右手，掌中忽然萌發出柔光，就像是落葉般淡雅悠然。

他的五指輕輕抓取，微微彎曲，將手掌對準海面，令在場的數位弟子，都能看到掌心的靈韻流淌。

「劍道的修行，和陣道非常相似，可以直接催動靈韻施展，還可以煉製寶物承載靈韻，威能會隨之提升數倍不止，諸位現在囊中羞澀，還不用急著煉製寶劍，以免耗盡家財以後，發現並不適合走這條路，要多加磨練和契合，再做出決定。」

「秋水劍術的運行軌跡，比上清仙法完全相反，後者是海納百川，融合天地，劍術是傾斜、爆發、揮灑，隨著體內靈韻運轉，將劍光逐漸凝聚在掌中。」長耳循循善誘，悉心教導，直接褪去了道袍，露出白皙的肌膚，表面出現了褐色絲線，象徵著催動秋水劍術時靈韻的行駛。

緊接著，青色的紋路驟然出現，在長耳的皮膚表面流淌，隨著上清仙光的持續灌輸，劍光隨之發生各式各樣的變化：「然後，調動體內的上清仙光，堅持淬鍊在秋水劍術里，要注意速度和質量，若是走爆發路線，劍刃就要短而凶，若是走力壓路線，劍刃就要寬而厚，若是走輕靈路線，劍刃就要略彎且單鋒。」

「那，那若是走防禦路線呢？」馬元悄咪咪的詢問道。

金靈目光閃爍，神采漣漣，聆聽著長耳的教導，可謂是受益匪淺，在她聽到馬元的詢問后，不由得皺起眉頭：「那你可以去死了。」

長耳是金仙境界的強者，催動這道劍術信手拈來。

他和顏悅色，語氣溫柔，認真的講述了數遍之後，掌中的秋水劍光變得極為明亮，就像是精緻的楓葉湖泊，在明亮的東海，閃爍著溫潤的光輝。

「好美的劍術，像極了千秋寺的十里楓葉。」

「好厲害，我能做到么？」

「這就是秋水劍術么，真是玄奧非凡。」青舟之上的眾多外門弟子，不由得發出連連驚嘆。

他們按部就班的修行，哪裡知道，裡面還有著諸多變化。

淡雅別緻的秋水劍光，彷彿蘊含著秋景，隨著長耳輕輕晃動，瀰漫出通透的山茶芳香，若是站在底部仰望，會覺得長耳手中的並非是劍光，而是在楓林中的潺潺溪水。

長耳微微眯起眼睛，面露笑容，和顏悅色的說道：「最重要的環節來了，催動靈韻，像我這般，將秋水劍光直接甩出去。」

說罷，他猛然間緊握手掌，眼眸明亮，然後抬起手腕，對準遠處的空白區域，整個過程雲淡風輕，卻散發著穩重之感。

然後，長耳悍然抖手。

嗡！

如同蚊鳴的震顫之音，極為清晰的響徹雲霄，捲起道道輕呼。

隨著長耳的抖手，秋水劍光化作流星，被直直的甩了出去，激起百丈純凈浪花。

劍光迅捷如電，形成碩大的半月，顏色精緻淡雅，彷彿被細細打磨的黃晶，劃過優美的弧度，狠狠的切在了海面。

轟隆隆！

劍光撞擊海面，爆發出恢弘的聲響，直直沒入數十米，竟然將海水切成了兩半。

那些花團鯽魚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劍光直接絞殺無數，鮮血和屍骸隨之浮出水面。

海水，瞬間被染成猩紅。

腥臭的味道，混合著咸苦，撲面而來，但是，卻難以壓制眾位弟子心中的激動，和躍躍欲試。

此時，劍光終於消耗了所有靈韻，猶如煙花般驟然潰散於無形。

海面合攏，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在場的眾多外門弟子，幾乎都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盛景，心裡感到極為震撼。

長耳施展的時候，特意壓制了境界，是以人仙後期的境界催動，卻能產生如此恐怖的效果。

可想而知，這道劍術的底蘊，有多麼恐怖。

短暫的沉寂過後，數百青舟裡面，傳出陣陣的驚嘆之聲。

花團鯽魚隨著海水漂浮，鮮血朝著周圍持續蔓延，引來無數食肉性水族，競相追逐，令海面逐漸翻騰起來。

長耳淡然的說道：「學會如何施展秋水劍術，不過是初入門庭而已，你們現在要做的，是通過不斷的戰鬥，來磨練對劍術的掌控程度，以免真的出現意外，手足無措。」

說到這裡，他從懷中，取出朵碩大的藍色花朵。

「這是海菊，水血兩道的頂級資源，水族服用以後，會徹底脫胎換骨，我現在將其立於空中，以此吸引附近的水族前來，在機緣面前，它們可不會有絲毫的退縮，諸位要做的，就是在這裡催動秋水劍術，來斬殺那些聞風而來的水族。」

「五日後，我會再來接你們回去，不必擔憂，青舟是我精心鍛造的寶物，能夠保護諸位始終穩固如山，想要磨練的弟子，可以盡情廝殺，不喜歡此道的，就當做是修行五日。」

聽聞此言，在場的數位外門弟子，眼神中都綻放出奇特的光彩。

有的盯著汪洋深處，滿是期待，有的望向空中海菊，有的直接催動劍術，還有的交頭接耳，興奮的談論著。

唯有張紹，站在青舟邊緣，目光冷漠，神色如常，淡然的凝望著海面。

前世，他是斬去三屍的頂級強者，憑藉紅砂坑殺了億萬生靈，在南瞻部洲創立了瘋魔殿，光是大羅魔修就有數百名，因此，被昊天稱之為南疆魔神，威名赫赫。

相比之下，長耳不過是金仙境界，前世連佛祖都未達到，施展出來的手段，看似玄奧恢弘，可是在張紹眼裡，就像是稚童般，沒有絲毫的借鑒之處。

「截教素來霸道，不將萬族放在眼裡，日常修行法術，就拿東海水族為靶，造成流血漂櫓的景象，令弟子沾染無邊業力，導致在封神量劫中，被天地拋棄不顧，最終隕落在殺戮的漩渦之中。」

「在後世的踏空戰役里，封神榜搖搖欲墜，截教的數萬真靈，即將得到解脫，在關鍵時候，是東海的六公主·敖鯉出手，親自斬斷臂膀修復虧空，導致封神榜完美渡過戰役的摧殘，以此將截教的復興大業徹底扼殺，這裡面，自然有如今的恩怨。」

張紹的眼裡，滿是不屑，看著周圍興奮的同門，心中變得愈發凜然。

前世，他身為魔道巨擘，風光無限，卻成為正道的眼中釘，處處針對，就連魔道的其它強者，都在暗中打壓坑害。

今生，他決定，選擇正道，在光明中行走，清清白白的修行。

嘩啦、嘩啦、嘩啦……

海面隨之持續翻滾起來，猩紅的味道瀰漫在空中。

無數面露猙獰的水族凶獸，陸續從深海中出現，望著蒼穹深處的海菊，流露出貪婪的表情。

「諸位，不要分心，準備對敵！」長耳話音剛落，就有數位弟子，當場催動秋水劍術，瞄準了那些浮出水面的凶獸。

如今，經歷過淬鍊陣法的洗禮，跟隨長耳繼續修行的弟子，除了羅安以外，幾乎沒有丁等資質的存在，就連丙等資質的，都少之又少。

現在跳出來的，都是乙等資質，對於道蘊的理解，明顯更加容易。

秋水劍光持續閃爍，彷彿是湖泊松石，照耀著弟子堅毅的面容。

在他們心中，秋水劍光不是單純的劍術，而是截教的榮耀象徵。

隨著體內的靈韻持續奔涌，接二連三的蚊鳴之音，驟然出現在無數青舟之上。

連綿不絕的秋水劍光，或厚重如山，或鋒芒畢露，或飄渺無邊，或輕巧俊秀，在空中化作道道明光。

可是，效果卻沒有想象的那麼好。

數百位弟子同時出手，但是，能夠順利甩出去的劍光，不過是三十幾道而已，而且，有的搖搖欲墜，有的風燭殘年，有的破爛不堪，有幾道直接耗盡靈韻潰散，有的甚至還未產生效果，就互相撞擊發出轟鳴，甚至還有的逆流而上，朝著長耳的方向飄去。

場面隨之陷入了混亂。

此時，大家終於明白了長耳的用意。

單純的苦修，遠遠沒有實戰，所帶來的收穫大。

金靈微微皺起眉頭，看著潰散在空中的劍光，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就在長耳示範的時候，整個過程表現的信手拈來，隨心所欲，令她感到劍術的施展極為簡單，但是，在親手付諸實踐的時候，可才發現裡面的困難之處，想要在亂流叢生的環境中，精準無誤的斬殺遊動凶獸，比想象當中的還要困難。

看著眾多弟子手足無措，面面相覷的樣子，長耳露出淡淡的微笑。

這個情景，前兩批弟子都出現過，所以，看起來並不覺得意外，反而覺得有些可愛。

好在，能夠加入截教的弟子，都是才情卓越，手段高明之輩，自然不會被這種困擾打擊。

很快，大家都平定了心神，再次催動秋水劍法，獵殺著遠處的凶獸。

劍光此起彼伏，匯聚成汪洋，令翻滾不息的海面，出現了無邊的楓林異象。

隨著時間的推移，弟子們逐漸發現了竅門，準確度得到顯著提升，那些翻騰嘶吼的凶獸，不斷被劍光穿透身軀，海水變得殷紅血腥起來。

青舟的防禦極為強悍，能夠在凶獸的圍攻中，始終巍然不動，讓弟子能夠得以喘息。

次日，長耳落下雲頭，在青舟從穿梭起來，為眾多弟子親自指導細節。

當然，弟子的數量過於龐大，長耳無法做到雨露均沾，像石磯、金靈、涼柔、綠珠這種資質優異的弟子，自然悉心教導，耐心糾正，還言語溫和的多加鼓勵，可是，面對寒門弟子，或者是丙等弟子，態度就顯得淡淡的，頂多提醒兩句而已。

張紹站在角落，望著寬闊的汪洋，心中意念微動。

嗡~

秋水劍光悄然凝聚，如同琥珀般明媚。

張紹隨朝著前方輕輕抖手，劍光驟然射出，捲起百丈浪潮，狠狠的貫穿汪洋。

躲在暗處的惡龜，被劍光直接貫穿，鮮血浮現於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