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番外：何處青梅（1）

天光初亮,大院中央已經站著個跟小老頭兒一樣站著蹲的小男孩。冬天的氣流凍得人骨頭都快冷透了，他卻穿著非常單薄的練功服。

他叫羅亦晟，今年才六歲，還處於對什麼事兒都懵懵懂懂的年紀。

他天生長著張小老頭兒臉，臉色綳得死臭死臭，活像誰都欠他五百萬一樣。

很少人喜歡跟他玩，所以他常常一個人呆著。他外公怕他悶著了,開始教他「功夫」。

他外公是軍人，從戰場上下來的。早年為了在戰場上保命，他可是誰的絕活都想學,學到後面就學成了「大將軍」。

雖然他老是悶不吭聲地板著小臉在一邊聽著,外公卻還是意氣風發地回想當年。

他很想說外公真是厲害,他以後也要像外公一樣威風！

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他從小就不是個多話的人。

羅亦晟練完「早練」就穿起小棉襖去上學。

他一向穿得簡單，在首都一小這種到處都是高官子弟、豪商後代的重點小學，他的衣著實在太樸素了，跟那些蹬著皮鞋、穿著小西裝或小洋裙的「本地人」看起來有著天壤之別。

羅亦晟不在意，反正他本來就不是太理人。

在所有「本地人」之中，最像個小太陽被人圍著轉的是一個叫阮意歡的女孩子。這女孩子笑容軟軟的，聲音軟軟的，脾氣卻不軟，是個女版的「小霸王」。

下課在操場上活動的時候這女孩子永遠是跑得最快的，神情肆意飛揚，羅亦晟不由好奇起是什麼樣的家庭能養出這樣的孩子來。

那一定是個很幸福很美滿的家庭吧。

羅亦晟緊繃著臉，又是羨慕又是妒忌地想。

很快地羅亦晟就見到了阮意歡的哥哥。

阮意歡的哥哥阮複比他們大三歲，在念小學五年級，從小就是品質兼優的好學生。每次他過來時要是有老師在，老師們都會微笑著詢問他的近況，並且毫不吝嗇地拋出讚美的言辭。

羅亦晟甚至聽到過幾個老師議論：「歡歡的哥哥一直都是拔尖的，要不是他年紀實在太小了，校長恐怕恨不得他今年就去參加升中考，免得風頭被二小那個『准狀元』給搶了風頭。」

言下之意顯然是阮復一旦參加這次升中考肯定就能拿下狀元。

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小男孩對厲害的人永遠是帶著幾分好奇的，羅亦晟對阮復兄妹倆的關注漸漸多了起來。

跟羅亦晟猜想的一樣，阮復非常疼愛阮意歡，經常過來給阮意歡送東西，阮意歡要他陪著玩的時候他也不介意給一群小女娃兒講故事講笑話。

羅亦晟越觀察就越羨慕，有時候甚至希望自己也有這麼個哥哥，或者有這麼個妹妹。

——不管怎麼樣都好，有個能跟自己那麼親近的人就好。

他父母從來都顧不上他，直接把他送到外公家裡寄養。外公家人口眾多，而且外公還沒完全退下來，工作忙得很，關心他的時間也不多，頂多是領他進門教他怎麼「練功夫」，其餘的也就是吃飯時說上幾句話。

像阮意歡跟阮復這種親密無間的關係，他從來都沒有。

羅亦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跟阮意歡說上話，因為他跟這裡的人，特別是跟阮意歡，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即使他見過好幾個同學的父母殷勤地上門拜會他外公，但他覺得那跟自己沒多大關係。

外公的面子大，跟他有什麼關係？父母有錢，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小小年紀就按衣著、按出身來拉幫結派，長大後會走什麼樣的路就很明白了。

羅亦晟覺得很厭煩這種事。

他外公位高權重，那又怎麼樣？他外公跟他說過：「在外面沒一件事是省心的，在家裡也沒一件事是舒心的，你以後還是別走外公這條路了，活得高高興興、自由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羅亦晟當時聽得似懂非懂，但看到這個一年級開始就開始「人以群分」的「小社會」，他依稀有點明白。

可事情的發展往往是出人意料的，他們老師在下半個學期出了車禍，三兩個月內是不可能回來的上課的了，於是一個嚴肅的中年婦女接手了他們這個班。

這位新班主任是個成績至上的人，據說她自己後台就挺硬的，所以誰的面子都不看，硬是按照成績把所有人的位置重排。

一年級的題目很簡單，但一小試題的難度比其他學校要大挺多，主要是需要思考的題型比較多，所以拿滿分的人也不多。

拿全部滿分的就只有羅亦晟跟阮意歡。

所以羅亦晟跟阮意歡成了同桌。

這是羅亦晟從來沒想過的事。

當天中午回到家后羅亦晟也沒說什麼，只是吃飯時多吃了半碗飯。外公的觀察力是最敏銳的，他笑眯眯地問羅亦晟：「亦晟，是不是在學校遇到了什麼好事兒？」

羅亦晟想了想，搖搖頭否認。

外公也不在意，一句話都沒多說，繼續吃飯。

這天羅亦晟破天荒地沒有午睡，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到一點，就一骨碌地爬起來背起書包去學校。

嗯，下午要講新課，他預習時不是很懂，得早點去學校！

羅亦晟快步往學校的方向跑，很快就到了學校附近的公園。

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因為他在公園裡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阮意歡跟阮復。

阮復正在打開飯盒，邊開邊叫阮意歡：「歡歡，快來吃飯！」

阮意歡正在那邊蹦蹦跳跳地喂鴿子，不少白鴿撲騰著落在她周圍，就好像她也長出了翅膀一樣。

阮意歡聽到阮復的話后興沖沖地說：「哥，你看這只是上次見過的！我記得它有根羽毛斷掉了！」

鴿群似乎跟她很熟悉，就連她在那裡叫嚷著都沒有飛走，依然鎮定地啄食阮意歡撒下的麵包碎。

阮復見她玩得不願吃飯，使出殺手鐧：「你再不過來，我可就過去了，到時鴿子全跑了你別怪我。」

阮意歡這才不甘不願地跑過去跟阮復並排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吃飯。

隔著灌木叢，羅亦晟聽到阮意歡邊吃飯邊問阮復：「哥，我們什麼時候能去看外公？」

阮復揉揉阮意歡的腦袋瓜：「等考完試我們就能去了，不過你可得考到第一才行，你哥我可是從來沒有丟掉過第一名啊！」

阮意歡說：「沒問題！」說完她又氣鼓鼓地補充，「不過我可能要跟人並列第一了。」

阮復看著她。

阮意歡說：「我們老師不是調座位嗎？她把我跟另一個第一名調在一起了！」

羅亦晟聽阮意歡提起自己，不由豎起耳朵聽得更認真。

阮意歡接著說：「哥，我跟你說，我從來沒看過他這麼不愛說話的人唷。他好像從來不跟任何人玩，不過我早上偷偷看過他是怎麼聽課的，我覺得他好認真，我要是不努力一點的話可能會考不過他！」

聽到阮意歡的前半段話，羅亦晟的臉色黑透了，等聽到阮意歡接下來的話才慢慢緩和下來。

阮復說：「不跟人說話的話，他可能是害羞。你要主動一點，拿出你平時交朋友的熱忱來。」

阮意歡乖乖點頭：「喔。」

羅亦晟的耳朵驟然紅了。

害羞！

誰害羞！

他才不會害羞！

羅亦晟拉了拉兩根書包帶，結束了「偷聽行動」快步走向學校。他跑到教室翻出課本開始預習，腦袋卻怎麼都安靜不下來，他不停地回想著阮意歡剛剛答應阮復的事。

阮意歡會怎麼主動跟他交朋友？

阮意歡那燦爛的笑容，是不是也會為他綻開？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羅亦晟就覺得心裡滾燙滾燙的。

當然，他並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

嗯，他還小，才六歲，正是最想交朋友的年齡。

距離上課還差十分鐘的時候阮意歡就跑到了教室。

看到羅亦晟這麼早到，阮意歡笑眯起眼：「羅同學，你來得很早啊！」

羅亦晟點點頭。

阮意歡看到他正打開等一下要學的新課，上面寫著點預習筆記，不由放下書包掏出課本：「我中午也看了這一課，有個地方看不明白，你能不能跟我講講！」

一切都是這麼順理成章。

阮意歡表現得好像他們之間就該這麼熟稔地交流，羅亦晟居然也覺得理應這樣，所以他乾脆利落地解答了阮意歡的疑問，又禮尚往來地將自己的疑問搬出來跟阮意歡討論。

兩個人就這樣熟悉起來。

對於熟悉的人阮意歡一向是很熱情的，阮意歡見羅亦晟課間總是坐在教室發獃就不滿意了，拉著他非叫他出去玩不可。

羅亦晟第一次在課間享受到陽光。

阮復過來時見到他在一邊看著其他人玩，笑著問他：「會不會打籃球？」

羅亦晟搖搖頭。

那種需要合作的運動，他從來都不會去碰！

阮復說：「下次我教你，歡歡她是想你一起玩，不是想你出來發獃，你一直杵在一邊不動讓她很苦惱。」

羅亦晟一愣，木然地點點頭。

下一次阮復再過來的時候果然就帶了個籃球。

羅亦晟第一次聽到別人耐心地給自己講解團體活動的規則，在這以前他一直都認為這離自己很遙遠。

聽阮復說完他才發現這一點都不難，雖然他的小身板兒離籃筐非常遙遠，可早早地練起來，以後就能好好跟別人玩了吧？

羅亦晟玩得格外投入。

阮意歡發現阮復在教他，頓時就吃醋了：「哥，我也要玩，你也要教我！」

羅亦晟並不介意阮意歡的加入，幾個人高高興興地玩在了一塊。

跟阮意歡兄妹倆感情越來越好，羅亦晟就知道他們倆中午是不回家吃飯的，因為他們外公病得很重，母親身體也不好，他們回去也是各吃各的，就不想來回跑那麼一趟。

令羅亦晟驚異的是阮意歡兄妹倆的背景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好，阮氏在影視行業雖然是龍頭企業，但也只是在影視行業而已。

也就是說羅亦晟兄妹能吃得那麼開，完全是因為他們自己。

羅亦晟不由省視起自己來。

也許事情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糟糕？

羅亦晟家離學校不遠，自從分家后就只有他跟外公一起住，見阮意歡跟阮復常常在公園吃飯他就起了邀請他們到家裡吃一次飯的心思。

羅亦晟回家后支支吾吾地跟外公說起自己的想法。

事實上羅亦晟這段時間的改變他外公一直看在眼裡，聽到羅亦晟的話后他故意板起臉：「不許帶亂七八糟的人回家！」

羅亦晟難過了。

他決定據理力爭：「緩緩跟阮復哥才不是亂七八糟的人！」他漲紅了臉，將阮復跟阮意歡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樣倒了出來。

他外公聽得心直發笑，難得看到外孫這麼激動！

他仔細地聽完羅亦晟的所有話，對外孫交上這樣的朋友也很欣慰。他可沒少跟學校那邊打聽外公的情況，得到的結果都是羅亦晟很乖很優秀，純粹是浪費電話費！他要想知道這個，還用問學校？他自己外孫優不優秀他比誰都清楚！

他問起了羅亦晟跟同學之間的往來，這回那邊的聲音沒那麼坦然了，吞吞吐吐地說羅亦晟不怎麼跟其他人交流。

他心裡那叫一個愁啊，恨不得親自往羅亦晟身邊安排幾個小朋友！

沒想到羅亦晟居然就開竅了。

羅亦晟裝出一副被羅亦晟說服了的模樣，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那好，你就把他們帶到家裡來吃頓飯吧。」

羅亦晟還是很擔心：「到時候外公你不能板起臉。」

他外公可是「老首長」，板起臉時多大膽的小孩都能嚇哭！

聽到羅亦晟還為自己的「小朋友」跟自己約法三章，羅亦晟外公心裡別提有多樂呵了，他笑眯眯地直點頭：「保證！」

羅亦晟當天下午就跟阮意歡兄妹倆說起這件事。

阮復的第一念頭當然是拒絕：「這不太好吧？」

羅亦晟說：「沒什麼不好的，家裡只有我跟我外公，沒別的人，我外公很歡迎你們。」

阮意歡年紀小，哪會估計那麼多，她跳起來拍著手說：「好！明天我們就去你家吃飯！」

阮復看了阮意歡一眼，要她別太興奮。

阮意歡抓住阮復胳膊：「哥，去吧！我想看看羅同學家裡是什麼樣的！」

阮復禁不住阮意歡的哀求，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第二天阮復跟阮意歡就跟著羅亦晟一起前往他外公家裡。

在路上阮復買了個果籃，自個兒拎著走。

羅亦晟外公早早就等著了，看到不到十歲的阮復提著有半個阮意歡高的果籃過來，心道不愧是阮家那個老頭兒養出來的外孫，從小就是這種小大人模樣！

他也不拒絕，收下果籃就招呼他們坐下來喝果汁。

難得見到外孫的同學，羅亦晟外公問了許多關於羅亦晟的事情，阮意歡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很乖巧，接話的都是阮復。由於一老一小交流的主題是羅亦晟本人，所以羅亦晟在一邊聽得渾身不自在，他悄悄對阮意歡說：「要不要去玩？」

阮意歡這年齡是最好奇的，聽到羅亦晟的話後有些意動。

她小心地覷向阮復，在外面她一向聽阮復的。

阮復對羅亦晟外公說：「歡歡他們坐不住了。」

羅亦晟外公笑道：「他們這個年紀讓他們坐著不動簡直是讓他們坐在針毯上，渾身都不自在！」他擺擺手讓阮意歡跟羅亦晟去玩。

阮意歡跟著羅亦晟跑到院子，看到整潔漂亮的庭院，她撒開腿跑了一圈：「這裡看起來很舒服！」接著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羅亦晟用來站樁的幾個木樁子吸引住了，「這是什麼啊！」

羅亦晟說：「我練功夫用的。」

阮意歡瞪大眼：「功夫？」

阮意歡的反應大大地取悅了羅亦晟，他不無誇耀地說道：「我四歲就開始練習了！」

阮意歡讚歎：「真是厲害，練功夫很辛苦的吧？」

羅亦晟說：「也不是很辛苦。」

阮意歡滿臉好奇地摸著地上的樁子：「這個是怎麼用的？」

羅亦晟說：「我給你示範一下。」說著他就跳上木樁站樁給阮意歡看。

阮意歡覺得有趣，也跳上另外的空木樁，不過她沒耍過這個，站上去以後就搖搖晃晃地往旁邊倒。

羅亦晟看著心驚膽戰，伸出手想要接住阮意歡，阮意歡卻張開手勉勉強強地維持好身體的平衡，綻開一臉得意的笑容：「好好玩！羅同學你外公很疼你啊！」

羅亦晟沒多大感覺，不過看阮意歡笑得高興，他也不由得笑了出來。

阮意歡說：「我跟你說，我外公也很疼我！我最喜歡外公了！你一定也最喜歡你外公吧？」

羅亦晟撇撇唇，彆扭地說：「才不是。」

阮意歡伸手扯羅亦晟的耳朵：「你耳朵紅了！你在說謊！你肯定是最喜歡你外公的！」

羅亦晟惱羞成怒，掙扎著要避開阮意歡的手，沒想到兩個人一追一躲，腳下都不穩了，阮意歡更直接，整個人乾脆地往他這邊一摔——

於是兩個人都滾到了地上。

羅亦晟平時就摔得多，倒是沒有可能摔傷的自覺，他有些擔心阮意歡，摟著阮意歡撐起來：「沒事吧？歡歡，有沒有摔到哪兒？」

阮意歡本來就不是嬌氣的女孩子，最開始確實被嚇到了，可等聽到羅亦晟的詢問后就緩了過來：「沒事沒事！」她跳起來蹦了兩下，以顯示自己什麼事都沒有，還是一樣活蹦亂跳：「哥哥說了，小孩子多摔摔跤能長高！我今年就比去年長高了很多。」

一年級已經開始學生理衛生課了，羅亦晟忍不住糾正阮意歡話里的錯誤：「就算不摔跤，今年也會比去年長高很多。」

阮意歡睜大眼回想一下學過的東西，也反應過來：「哥哥把我當小孩子哄！」

羅亦晟殘忍地指出事實：「你還被哄過去了。」

阮意歡一臉沮喪。

看到他們摔倒而跑出來看情況的阮復聽到兩個小豆丁在討論這種問題，忍不住笑了出來。

本來就是兩個小娃兒，還不願意讓人當小孩哄嗎？

羅亦晟見到阮復出來就知道阮復看見了剛才的事，他局促地認錯：「我害歡歡摔跤了。」

阮復笑著說：「我都看到了，是歡歡害你一起摔了才對。」

羅亦晟還是堅定地認為錯在自己身上：「是我帶她玩木樁的。」

阮復拿他沒轍：「這不是沒摔著嗎？」

聽到阮復這話，羅亦晟才安心點兒。

因為特別在意跟阮復兄妹的友誼，所以羅亦晟非常害怕阮復以後不讓阮意歡跟自己玩。

這個時候羅亦晟根本沒想到，他會在不久之後惡狠狠地放棄了這段情誼，並且再也不理會阮復兄妹。

一直到……很多年之後，還是沒有誰提起這一段短暫的交情。

那是個天氣很晴朗的下午，羅亦晟跟阮復、阮意歡一起走回家。

這時候一個年紀跟阮復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出現在他們面前。

對方是一個相當耀眼的男孩子，跟阮復那樣註定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這傢伙就是標準的羅亦晟以前最不喜歡的那類人，小小年紀就蹬著小皮鞋、穿著小西裝，才剛念小學呢，就好像自己已經是什麼成功人士一樣。

羅亦晟本來看到這人就有點不喜，更讓他不高興的是本來跟他聊得高興的阮意歡蹬蹬蹬地往那男孩跑，看起來歡喜又雀躍。

阮意歡整個人撲到了對方身上，那男孩身形晃了晃，最終還是穩住了。

他笑著喊：「歡歡。」

阮意歡興高采烈地說：「6朗哥你回來了！」

那男孩說：「嗯，回來了，而且不走了。等一下我們一起去看你外公吧，然後我去看看你媽媽。」

阮意歡忙不迭地點頭：「好！」

阮復見阮意歡完全忘掉了羅亦晟，解釋道：「那是我們的朋友6朗，從小跟我們一塊玩，歡歡一直很黏著他。前年跟他媽媽去了國外，歡歡當時哭得可傷心了。」

羅亦晟綳著臉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久別重逢，高興點是可以理解的。

雖然阮意歡沒這麼撲過他，也沒有邀他去過她家，更沒有……

這麼開心。

但是自己對於阮意歡來說應該也是……有點不一樣的吧？

別人都羨慕阮意歡兄妹跟他玩得這麼好！

可惜現實讓羅亦晟非常傷心，因為阮意歡提起6朗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他邀她去玩時她都拒絕說已經跟6朗約好了。

羅亦晟終於受不了了。

他賭氣一樣開始跟其他人玩兒。

他外公跟學校交流的次數很多，老師們對他的態度越來越不一般，小孩子的心思有時候特別敏銳，其他人見到這種轉變也都漸漸發現他原來不是「異類」。

漸漸地，他的朋友也多了起來，跟阮意歡交流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第二個學期他們以前的班主任回來重新接手班級，座位又一次重排。

於是他跟阮意歡連同桌都不是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羅亦晟沒再跟阮意歡說半句話。

阮復找過他，但他半句解釋都沒有說。

最後阮復也沒再跟他聊過了。

後來經歷了分班、跳級、轉學等等變故，他曾經決心倍加珍惜的情誼，就那麼斷得一乾二淨。

即使往後再見到阮意歡，他也裝作從來都不認識她一樣。

因為他很痛恨一件事。

她的青梅竹馬，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