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居心不良

雪意漸深,羅家的花園也籠上了一層素白。

羅亦晟將車停進車庫，鼻端彷彿還能聞到百合的馨香。

看到後座落下的花束時羅亦晟就無法控制地想到那些久遠的記憶，那時候阮意歡永遠嘰嘰喳喳停不了嘴，口裡三句不離最疼她的外公，每年這一天買百合的寓意他也記得清清楚楚。

中午他載著萬大童跟顏知學離開餐廳時，一眼就認出了開車往阮意歡那邊去的6朗。

林卿卿助理的電話不過是他的借口而已，他的目的就是讓阮意歡遠離6朗。

羅亦晟不知道阮意歡跟6朗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阮意歡遠離首都來到臨海、來到羅氏，就意味著她跟6朗之間的情誼已經走到盡頭。

阮氏的種種變故羅亦晟早就從外公那邊聽說，阮意歡的想法他隱約能參透：阮意歡雖然現實的打擊而快速成長起來,可她到底還是有著幾分天真的執念——被阮建國和6和芳撕扯得面目全非的阮氏,她不要！她選擇了羅氏,希望通過羅氏去實現她外公的遺志。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她整個大學生涯過得比誰都認真，也比誰都更誠心地往羅氏靠攏。

這些羅亦晟都看在眼裡。

令羅亦晟感到驚訝的是，原本他以為因為車禍后變得消沉不已的阮復，並沒有真正倒下。

就跟阮意歡接過阮復的擔子、繼承他們外公的遺志一樣，阮復轉進了《自由》裡面。

即使沒有羅小胖插手，相信阮復也會在不久之後籌建他自己的俱樂部。

阮意歡跟阮復感情好，羅亦晟早就知道了。看著他們默契地接手了對方最希望能完成的事，要說羅亦晟心裡沒有半點感觸那是不可能的。

羅亦晟想起羅小胖上次被要求寫讀後感的那篇課文，《麥琪的禮物》。阮意歡和阮復做的事情，大概就跟故事裡的主人翁差不多。

也許最後的結局並不完美，但足以令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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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亦晟打開家門后羅小胖就跑了過來，興沖沖地說：「哥，你回來了！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羅亦晟問：「什麼事？」

羅小胖說：「我查過了，阿復那邊有個社區小學要搬遷，我們把它買下來好不好。那裡離臨海大學近，以後我們要去招新也方便！」

羅亦晟瞅著他，不答反問：「臨海的房價很便宜嗎？」

羅小胖沒聲音了。

羅亦晟說：「我叫平嫂出去採購點年貨，你想要什麼，列個清單吧。」

羅小胖聽到羅亦晟根本不考慮自己的提議，不高興地說：「我什麼都不想要！」他蹬蹬蹬地跑上樓找背包，「我要去意歡姐姐家裡玩，晚上不回來了！」

羅亦晟知道羅小胖在鬧脾氣，也不惱，由他自個兒跑出門。

等羅小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羅亦晟才撥通阮意歡的電話：「阮秘書，小胖要去找你們，麻煩你照顧他一下。」

阮意歡說：「沒問題。」

羅亦晟問：「你記得原書記喜歡什麼吧？幫我準備一份禮物，不用太貴重，投其所好就好。」

阮意歡知道臨海市市委書記原遠航是羅亦晟外公的老部下，見了面對方都拿阮意歡當子侄看待，倒是不用特意去巴結。

年關近了，羅亦晟肯定是以晚輩身份去拜訪長輩。

阮意歡心裡有了底，點點頭說：「好，我去準備一下。」

羅亦晟沒多說什麼，掛斷電話。

阮意歡跟阮復、程應風說了原因，穿起長外套出門。

程應風看著她踏著雪走出門，轉頭跟阮復說道：「這又帶小孩又幫忙買禮物的，真不是媳婦兒乾的活兒嗎？」

阮復掃了他一眼，目光帶著幾分警告。

阮意歡進羅氏的事情並沒有跟他商量，等一切塵埃落定以後他才知道阮意歡前面做那麼多準備是為了什麼。

他這個妹妹從來都驕傲得很，她既然選了這條路就不會再後退半步。

羅亦晟要是真對阮意歡有什麼想法，那得他自己去爭取，不用程應風在這邊敲邊鼓。

說實在的，就羅亦晟那彆扭的個性，阮復實在不太喜歡。

雖說兩個當事人都默契地當做是初次相見，阮復卻記得很清楚，小時候阮意歡可是跟羅亦晟當過半年同桌的。

那時他還沾光去了羅亦晟外公家幾次，見到了那個身居高位的老首長。

從小他就被外公帶在身邊，眼界不淺，見到那樣的人物他怎麼會忘記。

第一次到羅亦晟外公家做客以後他就知道羅亦晟那土裡土氣的模樣根本就是假象，實際上人家根底比大多數人都深，只是人家不屑於那種小孩子家家的攀比而已。

當初阮意歡興沖沖地領著同樣還是個小豆丁的羅亦晟跑去商場試衣服，把人家當娃娃來打扮，阮復一看那效果就知道羅亦晟鐵定不會再只有阮意歡這個朋友。

果然，在阮意歡的注意力被6朗轉移之後，羅亦晟身邊也漸漸靠攏了不少人。

在首都一小那種地方也是有「小圈子」意識的，以前羅亦晟像是沒被雕琢過的璞玉，沒幾個人能看出他應該是「小圈子」里的一員，所以一直被排除在圈外。阮意歡領他一腳踏進了「小圈子」裡面，他模樣好、背景好，很快就成為了當仁不讓地中心人物。

阮意歡一向比較遲鈍，對於羅亦晟的轉變一無所察，等她察覺的時候羅亦晟已經不理他了。

阮復知道羅亦晟不理阮意歡的原因，那種年紀的小孩交朋友的原則更加直截了當：一邊是圍著自己轉的人，一邊是需要去爭取才能得到關注的人，羅亦晟當然是選前面一種。

見阮意歡悶悶不樂，阮復也曾經去找羅亦晟談過，羅亦晟當時一聲都沒吭，一轉頭還是不理會阮意歡。

阮復也只能讓6朗多帶阮意歡去玩，交點別的朋友。

阮復不知道羅亦晟是用什麼心態挑上剛畢業沒多久的阮意歡當他秘書，不過見阮意歡工作后還算愉快，他也就沒幹涉阮意歡的選擇。

可羅亦晟要是想發展更進一步的關係？那得看羅亦晟的誠意才行。

他不會棒打鴛鴦，但也絕對不會去促成好事。

嗯，是的，沒錯，他挺記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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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亦晟很快就收到了阮意歡叫人送到家裡的禮盒，這段時間裡他已經看完了羅小胖說的那家小學的資料，那邊確實是個不錯的位置，就是太舊了，要翻修估計成本不低。再加上買入的價錢，俱樂部的預算估計還要再加一點。

羅亦晟綜合所有資料做完了分析，拿起禮盒出門到原家拜訪。

原遠航一向沒把羅亦晟當外人，見他過來后笑眯眯地說：「亦晟啊，這次來又有什麼事要遠航叔幫忙？我先拆掉禮物看看夠不夠分量，不夠我可不會幫。」

被原遠航取笑了，羅亦晟不慌不忙地接話：「分量肯定是不夠的，最近顏知學來了我們羅氏，資金緊得很。」

這就是邊哭窮好邊擺顯了。

原遠航聽得直樂：「顏知學都來了，眼下緊一點有什麼關係！羅氏在你真是手上蒸蒸日上啊！你外公總算不用擔心了。你父母……哎，不說這個。好了，說實在的，別講虛話，亦晟你來有什麼事兒？」

羅亦晟聽到原遠航沒說盡的話，神色也有一瞬的暗淡。不過他很快就把正題提了出來：「城南那邊不是辦了新小學嗎？我想把舊校區買下來，不知道遠航叔你覺得行不行。」

學校不比別的地方，還得過了官面才能拿下。

羅亦晟簡單地跟原遠航說出自己的預算，並表示可以給新小學那邊捐贈全套的新設備，同時設立助學基金。

原遠航聽完羅亦晟的打算后笑了起來：「這是件好事情，也能提高羅氏的聲望，當然可以。我跟那邊打個招呼吧，你的條件這麼優厚，他們肯定會答應。」他轉頭看著羅亦晟，「不過你要舊校區來做什麼？不要說你準備搞房地產開發，這塊都快虛成泡沫，你真打這個主意我可不會同意。」

羅亦晟說：「不是，是小胖要的。」他將羅小胖準備籌建俱樂部的事交待出來。

原遠航聽完后感慨：「小胖也長大了。」他斜了羅亦晟一眼，「弟弟都曉事了，你這個又當父親又當哥哥的兄長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別的事情了？」

羅亦晟微微一頓，說道：「正在考慮。」

原遠航怔了怔，哈哈一笑，那模樣是打心裡替羅亦晟高興：「好，我等著！」

羅亦晟「嗯」地一聲，點點頭。

瞧他老神在在，看起來胸有成竹，原遠航忍不住八卦起來：「我瞧羅氏那麼多女孩子，也沒見你跟哪個走得近，你考慮的是誰？」

羅亦晟說：「遠航叔您可以猜一猜。」

原遠航說：「難道是卿卿？」以前跟著羅亦晟出現在公眾場合的好像只有這麼一個。

不過林卿卿那時候鬧騰成那樣，照理說他倆應該很難再走到一塊了。

原遠航不太確定地看著羅亦晟。

羅亦晟說：「您再猜。」

原遠航思索片刻，很快就想到另一個可能性更大的人選：「歡歡？」

羅亦晟不吭聲了。

原遠航瞅著他發紅的耳根哈哈直笑：「我早該知道你小子居心不良！我還一直納悶著呢，當初我給你引薦時你還臭著一張臉，怎麼一轉頭就趕出張合約把人給簽下，好像怕人跑了一樣！看來你小子是蓄謀已久啊！」

羅亦晟堅決否認：「沒有的事。」

原遠航一臉「我懂的我都懂」的表情，笑呵呵地留他吃了飯。

羅亦晟吃完飯後開車往老城區駛去，街道上積雪有點深，車得慢慢地開。他看著前方緩緩飄落的雪花，小心地往前行駛。

老街的景緻別有一番風味，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貼上了紅底黑字的春聯，那自己題寫的長聯看起來有種古樸的氣息，瞧著就覺得說不出的喜慶。

即使是這種數九寒天，有些人家裡還是有花伸出牆外整簇整簇地開，大約是不知道什麼品種的梅花，雪下得越凶它就開得越盛。

小孩子們蹦蹦跳跳地在街頭巷尾玩耍，身上穿得圓滾滾的，像個大棉包，摔到地上都不會覺得疼。

高樓林立的城市裡頭，缺的就是這份人味兒。

羅亦晟往前看去，很快就看見了去採購的阮意歡一行人。

羅小胖跑在最前面，手上提著兩大袋東西，臉上帶著高高興興的笑容，扭過頭不知道跟阮意歡和程應風說些什麼。

程應風跟阮意歡也是滿載而歸，程應風最艱難，抱著東西連臉都被埋住了，所以只有阮意歡微笑回應著羅小胖的話。

那畫面看起來比他跟羅小胖更像一家人。

羅亦晟停了車，遠遠地看著那溫馨的畫面。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哥哥，因為他不知道怎麼給羅小胖他真正想要的關心和快樂。

他大概永遠都沒辦法像阮意歡一樣，無論遭遇了什麼，都還能最開始那樣露出明媚燦爛的笑容。

羅亦晟讓雨刷刷掉落在擋風玻璃上的細雪，抬眼一看卻發現羅小胖居然正在往自己這邊跑來。

羅亦晟微頓，打下了車窗。

羅小胖可沒跟他客氣：「哥你來得正好，快把後面打開，幫忙把東西送回意歡姐姐家！這些東西好重，我都快累死了！」

羅亦晟說：「買了什麼？」

羅小胖說：「年貨！春聯！還有炮仗跟煙花，這邊可以放呢！」

羅亦晟皺起眉：「不許玩，太危險了。」

羅小胖哼哼兩聲，不想繼續這話題：「哥你快把後備箱打開。」

羅亦晟按下開關，下車目標明確、面色自然地接過阮意歡手裡的東西放進車裡。

負擔最大、快要累成狗的程應風：「……」

誰要還跟他說這傢伙對阮意歡沒意思，他准跟誰急！

這傢伙表現得不！要！太！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