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法修鍊

竇秋雨正好路過傅璣衡教訓肖藍杉的現場。

傅璣衡恨鐵不成鋼地懟肖藍杉：「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的修為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你霍師姐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已經修鍊到哪個階段了你還記得嗎？」

肖藍杉暴風委屈：「我怎麼能跟霍師姐比，她從小是『別人家的孩子』。我明明也有好好修鍊，師父你去看修鍊室的時長記錄！難得回來一趟不誇我也就算了竟然還罵我。」

「看什麼修鍊室，怎麼不讓我看模擬戰鬥場的記錄？你要是還像以前一樣讓你霍師姐給你陪練，修為不至於讓我用顯微鏡都看不到上漲。」

肖藍杉喃喃道：「師父你真的和霍師姐不是師徒勝似師徒，她也這麼說了。」

傅璣衡理直氣壯：「你霍師姐也這麼說了？那你要聽話啊。不聽長輩言，吃虧在眼前。」

肖藍杉完全不想聊「陪練」這件事，瘋狂尋找轉移話題的機會，看到她的時候眼前一亮，熱情地朝駐足傾聽的竇秋雨打招呼：「誒秋雨！你來了，好巧啊哈哈哈。」

竇秋雨彷彿是沉浸在思緒里剛回過神，恍惚了一下，方對著他笑了笑：「好巧。」

然後她轉頭，鄭重地問傅璣衡：「傅前輩，請問我現在可以修鍊嗎？」

經過凌晨那幾件事的連番刺激，她有點迫不及待了。在無諸妖郡強如謝微塵都會身受重傷，戰鬥力目前可能達不到半鵝的她只怕做神仙打架砸到的花花草草都沒有資格，竇秋雨急切地想要修鍊獲得力量，即使僅擁有恆河一沙，也能給她安全感。

肖藍杉關心著問：「秋雨你確定不需要再適應一段時間嗎？這才是你來顯應宮的第二天。」

竇秋雨很堅決：「我確定。」

傅璣衡頗有些讚賞地說：「我現在就給你開基礎心法的許可權。」

竇秋雨感激：「謝謝前輩！」

「師父！那我去指導一下秋雨怎麼入門吧！」肖藍杉十分積極，樂於助人的背後，其實是想要從傅璣衡這跑路的盼望。

傅璣衡哼了一聲，沒有阻止：「帶她去開一間修鍊室。」

單人修鍊室相當狹小，除了裡面擺著的好像一個開口雞蛋的一人高的橢圓體機器，剩下的空間就夠四個人坐著打個撲克牌了。

橢圓體機器的入口最低處直接開到地上，方便人們斜躺進去，維持在一個將坐未坐的姿勢，竇秋雨摸了摸兩邊寬大的扶手，這種觸感不似固體，更接近她體驗過的零重力漂浮水療床，只不過這種類似液體的東西不會跟真的水一樣流到機器外。

肖藍杉指揮她拿出手機打開顯應宮app的個人信息欄，進入秘籍選項，點開孤零零的那本《基礎心法》，對著「雞蛋」內部一個閃著水綠色幽光的方形處掃了掃，機器即刻啟動了，與此同時入口處蒙上了一層光罩。

隨著機器運行，肖藍杉在外面講解：「修鍊機的原理是塑造一個比外界更為純粹的靈力環境，更容易呼喚、吸收和產生靈力，啟動以後還可以輔助體內靈力的循環。顯應宮所有功法的運轉路線修鍊機里都有儲存。」

「每次新學的術法會有新手模式，修鍊機的靈力會在你的體內按照功法運轉，直接感受修鍊機的靈力在體內走過的路徑，然後學著吸收四周的靈力跟著循環，直至能獨立運轉功法產生自己的靈力就初步入門了。基礎心法比較簡單，大約需要十分鐘，現在差不多時間到啦。」

竇秋雨坐著一動不動，低垂著眼睫默不作聲。

肖藍杉納悶地問：「怎麼了？」

竇秋雨艱難道：「運轉功法沒有自己的靈力產生。」

她能感受到大抵是修鍊機的靈力的那種無形的物質，但不管她腦子裡產生靈力的意念有多強烈，都如同石沉大海，不能獲得她的身體的一分共鳴與回應。

修鍊機停下以後，她呼喚而來的靈力也跟著溢散，體內又空空蕩蕩，恢復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肖藍杉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有想過會發生這種情況，猶豫地說：「再試一次？」

再試一次，還是沒有。

肖藍杉是真的驚訝了，他翻來覆去里裡外外地檢查了一遍修鍊機，又帶竇秋雨換了一台機子重新嘗試，仍然得到否定答覆以後整個人都糾結了。

肖藍杉冥思苦想，倏忽有了靈感，讓竇秋雨在原地等候，匆匆忙忙跑開了，隔了一段時間，他終於帶著一個盒子回來，打開一看，是一整盒的靈石。

這一回肖藍杉很有自信了，他讓竇秋雨躺回修鍊機，在修鍊機側面找到一個匣子打開，把靈石倒進去裝滿，然後胸有成竹地讓竇秋雨啟動機器。

肖藍杉說：「我把修鍊機的靈力源換成這種精純的靈石，這次運行以後你一定可以修鍊出靈力的。」

竇秋雨卻隱約有預感，這一次還是不會成功。

誠如她所料，依舊失敗。

肖藍杉沒招了，他坐在地上惱怒地錘了一下機器，覺得匪夷所思：「不應該啊，秋雨你的資質那麼好。」

竇秋雨抱腿坐在他旁邊發獃。

肖藍杉認輸說：「我得請求一下場外援助。」

他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的瞬間，肖藍杉大喊：「師父啊！你快來啊！我們需要你！」

傅璣衡來得很快，他聽完竇秋雨的描述，臉色凜然說：「失敗了？」

竇秋雨緩慢地點了點頭。

傅璣衡沉默了一會兒說：「做個全身體檢吧。」

開闊的體檢中心沒有細分成多個小房間，一台台高科技的體檢儀器次第陳列排布。

傅璣衡說是全身體檢，就真的毫不含糊地帶她把所有項目做了一個遍，讓她把每張儀器床都躺了一次，然後收穫了幾頁的「未見異常」。

除去她剛發現的這個無法修鍊的問題，傅璣衡本想順便檢查出竇秋雨能在無諸不用藉助防護自由呼吸的原因，結果一無所獲。越是「未見異常」，實際上越是不正常。

無論怎麼看，她都是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類，不應該在無諸可以不穿鯤鵬服生活；無論怎麼看，她的天資都是和謝微塵當時檢查的一樣傲人，不應該無法修鍊。

而這兩個不應該皆是發生了。

體檢中心就在醫療中心隔壁，他們走的時候還恰好遇到了謝微塵。

他穿著藍白色的病號服坐在活動大廳的一台遊戲機前怡然自得地玩著，見到他們溫柔地打了一個招呼，取笑著問：「來這邊看我的嗎？」

傅璣衡回答說：「我帶這姑娘做個全身體檢。」

聽到這話，謝微塵很詫異地問：「秋雨你身體不舒服嗎？」

傅璣衡好像不知道怎麼開口跟謝微塵講這事，遲遲沒有說話，竇秋雨自己倒是覺得沒什麼不能透露的，把修鍊室里發生的事和體檢結果向謝微塵一一道來。

謝微塵走了過來，有一絲失態地說：「你是s級靈力感應和a級根骨的資質，你不能修鍊不出靈力。」

然後謝微塵閉了閉眼，嘆氣：「這樣的天資若是被關在修行的大門外，真是太可惜了。」

傅璣衡走過去，把手搭在謝微塵的肩膀上說：「我打算向她開放我名下的所有秘籍許可權，讓她多體驗一些功法，看看有沒有她能修鍊的。正巧碰上你了，你也給她一個你的授權許可吧。」

謝微塵點了點頭，淡笑著說好。

竇秋雨微愣，有些受寵若驚，她連顯應宮弟子都不是，居然能得到這樣的優待。如果是因為她的客人身份，傅璣衡也太熱情好客了。

肖藍杉驚奇地說：「師父你今天怎麼這麼大方！」

傅璣衡重重地拍拍他的腦袋：「我難道平時很小氣？」

肖藍杉嬉笑著說：「沒有沒有，師父您和師伯名下的秘籍那麼多，浩如煙海啊！讓秋雨一部一部去試，總能試出成功的。」

「知道就好，你陪著竇秋雨去修鍊吧。我有話要跟你師伯聊聊。」

被傅璣衡驅趕走回到修鍊室以後，肖藍杉興緻勃勃地教竇秋雨查看可以修鍊的秘籍，密密麻麻的書名數不勝數，右側滾動條已經縮小成一個點。

即使是這樣，竇秋雨可能由於過度悲觀的緣故，她依然有種感覺，想找到自己能夠修鍊的秘籍是大海撈針，至多一線希望。

可她還是不想放棄。竇秋雨深吸一口氣，躺進修鍊機。

失敗。

失敗。

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

……

時光飛逝。

在機械地重複失敗這個過程中，已至傍晚，暮色蒼茫。

竇秋雨的情緒自一開始慢慢失望，陡轉焦慮，怫鬱不甘，陷入更深一層的失望，甚至在某些時刻閃過悲觀絕望的念頭，可是最終還是麻木了。

肖藍杉從食堂打包了些方便攜帶的食物回來，陪著竇秋雨在修鍊室吃。他全罩式頭盔嘴部的圓形裝置打開了一半，露出了他的嘴，方便他一口咬下一塊炸得金黃酥脆的芋粿，往竇秋雨手裡塞了一個套著袋子的小吃金包銀。

終於停下嘗試，趁著吃飯的時間休息的竇秋雨餓得飢腸轆轆，急忙低頭咬了一口，感受透明粉皮的粘糯和香菇、筍乾和肉末調製成的咸香。

今天竇秋雨已經在修鍊室里折騰足夠久的了，尚未實驗過的秘籍還有很多很多，肖藍杉不希望看到竇秋雨繼續死磕在修鍊機上，非要一次性找出她能修鍊的那部，於是慫恿她走開這間房。

「秋雨，吃完飯要不要去練練你的那把xyg型靈能槍？我們買點子彈去模擬戰鬥場實際上手操作試試。」

提起xyg型靈能槍。竇秋雨就想起領取武器那時肖藍杉說靈能槍可以購買前輩們製作的靈力彈使用，並且既節省法力，威力又比自己施法弄出的強。

思及此處，竇秋雨微感滑稽，設想的省法力直接掉到現實中不用法力了——因為她毫無法力，不過幸好它在沒有法力的時候也能使用，雖然失去自己的靈力的加持，光靠子彈本身威力有限。

竇秋雨咬著食物點了點頭，收拾好東西跟肖藍杉一起去了武器中心掃貨。

要買就要買最好的，肖藍杉大手一揮，買了一打商品列表裡品級最高的霍南露製作的子彈，然後擺駕模擬戰鬥場。

偌大的模擬戰鬥場里，竇秋雨學習著用填彈器在彈匣置入彈藥，插好彈匣，拉動套筒，打開保險，在一個又一個動作中，她因為接連失敗略微浮躁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

肖藍杉沒有給竇秋雨開什麼複雜的模式，簡簡單單給她設置了一些靜止的靶子，放她去戰鬥場里玩了。

竇秋雨戴著降噪耳機，雙手持槍，目視著前方漂浮的許多果凍狀的球體，對準其中一顆扣下扳機。半自動槍的后坐力較其他槍支要小，但第一次使用的竇秋雨還是很不習慣地被震得手一麻。

彈藥從槍膛里射出，那顆果凍球頓時爆開，炸得那一塊區域里到處都是碎片，而後收縮回原形，球身上出現了27這個數字。

肖藍杉點評：「還不錯，這一槍能有第二階段後期快到第三階段的威力。」

竇秋雨看著子彈造成的效果，手還不穩的顫抖，心情卻總算有點舒暢。雖然在實戰中，現如今她使用這把靈能槍對上第一階段的修士都沒有太大勝算，但這僅僅是開始。

握在自己掌心的力量才是最靠譜的，不能修鍊也不能放棄增加實力的想法，即使未來找到了能修鍊的心法，她練好槍也不會白費，這將成為自己實力的一部分。

竇秋雨朝著目標一槍又一槍地發射，射擊的過程從手忙腳亂到練出一點肌肉記憶，持槍的手從搖晃到穩定，她吸取每一次的經驗一點一點地進步。

肖藍杉看她已經習慣固定靶了，為了給她增加難度和找點樂子，就又開了躲避和撞擊的模式，果凍球收到指令滿場亂飛，上竄下跳，東碰西撞。

果凍球擊在身上的力道不大，但果凍球破碎以後會立馬恢復，數量不會減少，被一堆果凍球撲一身的感覺可不好受。

為了躲避果凍球的襲擊，竇秋雨肆意奔跑，揮灑汗水，嘗試在奔跑中向快要觸及自己的球體射擊。然而移動靶的難度可比固定靶大得多，竇秋雨打空了一個彈匣才擊中一次。

但是竇秋雨笑得比之前更開心，毫不氣餒繼續投身於模擬戰鬥場。